醒世姻緣傳 第十二回 李觀察巡行收狀 褚推官執法翻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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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叫來銷卯,便即罷了。

    揀那有話說不到的,差兵快同捕衙番役立刻擒來,分别各重責四五十闆不等。

    那伍小川、邵次湖躲得最是嚴密。

    但這巡道法度嚴的緊,誰敢拿性命去做人情?不一時,也都拿到了。

    每人也是五十,交付捕官,發下牢固監候,聽另牌提審,不許死,又不許放松。

    把那東邊站的教誨了一番,發放開去,然後回了察院,出了一大張告示: 分巡兵備道為剪除衙虎、以洩民恨事:照得武城縣官貪贓亂台,峻 罰虐民,人怨已深,神恫既極。

    半道已經揭闆兩台,正在參究;不謂惡 貫滿盈,天殛其魄。

    雖豺狼已死,而假威煽惡之群兇,法當鋤剪。

    除已 經本道面拿監禁外,所有被其茶毒之家,據實赴道陳告。

    既死之灰,斷 不使其複灼;在柙之虎,無須慮其反噬,以失報複之機,甘抱終身之辱。

     特示。

     那告狀的,挨挨擠擠,不下數百餘張。

    那計巴拉也寫了一張格眼,随了牌進去,将狀沓在桌上,走到丹墀下聽候點名。

    那巡道看計巴拉的狀上寫道: 告狀人計奇策,年三十五歲,東昌府武城縣人。

    告為人命事:策妹 幼嫁晁源為妻,聽信娼妾珍哥合謀誣捏奸情,将妹立逼自缢。

    虎役伍聖 道、邵強仁過付枉贓銀七百餘兩,黃金六十兩,買免珍哥不令出官,妹 命無抵;紅票證。

    乞親提審,或批理刑褚青天究解。

    上告計開被告:珍 哥、晁源、小夏景、伍聖道、邵強仁、小柳青。

    幹證:高氏、海會、郭 姑子。

     巡道看完了狀,問道:“這七百兩銀子,六十兩金子,是過付與誰?”計巴拉道:“小的也不知過付與誰。

    隻有他親筆禀帖朱筆為證。

    ”遞上與巡道看。

    巡道看說:“那七百兩銀子有甚憑據?”計巴拉道:“在那朱票日子底下暗有腳線。

    ”巡道照見了“五百”二字。

    巡道沉吟了一會,點頭道:“你狀上如何說是七百?”計巴拉道:“這五百是過送的,那二百是伍小川、邵次湖背工。

    ”巡道歎息了兩聲,說:“什麼!有這樣事!”又問:“你那妹子一定奸情是真不然,因甚自缢?”計巴拉道:“若在妹子奸情是實,死有餘辜,因甚行這般重賄買求?小的告做證見的海會是個連毛的道姑,郭姑子是尼姑,常在妹子家走動。

    珍哥誣說那海會是道士,郭姑子是和尚,說妹子與和尚道士通奸,迫勒妹夫晁源逼妹子自盡了。

    ”巡道吩咐在刑廳伺候。

    次日,将狀批發下去。

    計巴拉往東昌刑廳遞了投狀。

     刑廳姓褚,四川人,新科進士,甚是少年,又是一個強項好官,盡可與那巡道做得副手。

    看了投詞,問了些話,大略與巡道問得相似,計巴拉也就似回巡道的話一般回了。

    刑廳分付,叫:“不必回去。

    我速替你結詞。

    ”差人下武城縣守提一幹人犯,務拿珍哥出官。

    狀上有名犯證不許漏脫一名。

     那時武城縣署官還不曾來到,仰那署捕的倉官依限發人。

    縣廳的差人到了晁源的家裡,不說是去拿他的,隻說是計都父子上紙價,尋他不着,有人說在宅上躲藏,故來尋訪,将晁源哄出廳上,一面三四個胖壯婆娘,又有五六個差人,走将進來。

    晁源不由得吓了一跳。

    那三四個婆娘,狼虎般跑到後面,揀得穿得齊整生得标緻的,料得定是珍哥,上前架住,推了出來。

     珍哥自從計氏附在身上采拔了那一頓,終日淹頭搭腦,甚不旺相,又着了這一驚,真是三魂去了兩魄,就是那些媳婦子丫頭們也都唬的沒了魂。

    晁源說:“你們明白說與我知道,這卻是為何?”那先進去的兩個差人說:“這是刑廳褚爺奉巡道老爺的狀,要請相公合相公娘子相會一面。

    深宅大院的相公不肯出來,我們卻向何處尋得?所以不得不這樣請。

    這是我們做差人的沒奈何處,相公不要怪我們。

    男子人也不敢近前沖撞娘子,所以叫我們各人的妻室來服事娘子出來。

    ”那珍哥不曉得什麼,隻道還是前日這樣結局,雖是有幾分害怕,也還不甚。

    隻是晁源聽得說是巡道狀,又批了刑廳這個古怪的人,心裡想道:“這遭卻不好了!憑他甚麼天大的官司,隻是容人使得銀子的去處,怕他則甚!這兩個喬人,銀子進不去,分上又壓不倒,命是償不成,人是要死半截的了!”一面叫後邊速備酒相待。

    珍哥被那四五個婆娘伴在廳内西裡間坐的。

     差人取出票來看了,上面還是小夏景、小柳青一幹婦人,着落晁源身上要。

    晁源道:“這都是幾個丫頭合家人媳婦,見在家裡,行時一同起身就是。

    ”差人道:“褚爺的法度甚嚴,我們也不敢領飯,倒是早些起身,好趕明早廳裡投文。

    ”晁源道:“既與人打官司,難道不收拾個鋪蓋,不刷括個路費?沒的列位們都帶着鍋走哩!”差人道:“若是如此,相公叫人快收拾你自己行李便是,我們倒不消費心。

    褚爺是什麼法度!難道我們敢受一文錢不成?” 說話中間,隻見又有六七個差人喚了高氏、海會、郭姑子到了。

    高氏進得門,喝叫道:“俺的爺爺!俺的祖宗!叫你拖累殺俺了!這是俺合鄉宦做鄰舍受看顧哩!”晁大舍道:“高四嫂,你千萬受些委曲,我自有補報,隻是臨了教你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