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世姻緣傳 第五十三回 期絕戶本婦盜财 逞英雄遭人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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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隻是害怕。

    ”晁無晏道:“癱勞氣蠱噎,閻王請到的客,這勞疾甚麼指望有好的日子?隻怕一時間撾撓不及,甚麼衣裳之類,你替我怎麼算計;甚麼木頭,也該替我預備。

    你别要忽略了。

    我活了四十多年紀,一生也沒有受凍受餓的事;這二年得了晁近仁的這些産業,越發手裡方便,過的是自在日子;又取了你一表的人材的個人,沒得多受用幾年,氣他不過;最放不下的七爺,七八十了,待得幾時老頭子伸了腿,他那家事,十停得的八停子給我,我要沒了,這股财帛是瞎了的。

    你孤兒寡婦的,誰還作你?隻是可惜了的!我合你做夫婦雖是不久,那恩愛比幾十年的還自不同。

    我這病也生生是愛你愛出來的。

    咱雖無千萬貫的家财,你要肯守着吃,也還夠你娘兒四五個吃的哩。

    你看着我的平日的恩情,你将這幾個孩子過罷,也不消另嫁人了。

    我還有句話合你說,不知你聽我不聽。

    ”郭氏道:“你休說是囑付的話我沒有不聽的,你就是放下個屁在這裡,我也使手拿着你的。

    你但說我聽。

    ” 晁無晏道:“我一生隻有這點子兒,你是自然看顧他的,我是不消囑付。

    我意思待把小嬌姐與小琏哥做了媳婦,你娘兒們一窩兒一塊的好過,我也放心。

    不知你意下如何?”郭氏道:“這事極好。

    人家多有做的,我就依你這們做。

    小琏哥今年不八歲了?隻等他交了十六歲,我就叫小嬌姐合他圓房;小葛條打發他回奚家去。

    ”晁無晏道:“你說的是甚麼話?你的兒就是我的兒,我的兒就是你的兒。

    咱養活養多少哩,休叫他回去,替他娶親守着你住,沒有多了的。

    ” 郭氏道:“哎!說那裡話!他小,我沒奈何的帶了他來。

    他是咱晁家甚麼人?叫他在晁家住着。

    咱晁家的人也不是好惹的。

    ”晁無晏道:“這倒沒帳。

    老七雖是有些紮手,這七十六七歲的老頭子,也‘老和尚丢了拐,能說不能行’了。

    我倒還有句話囑付你:若老七還待得幾年,這小琏哥不又大些了?我的兒也不賴的,他自然會去搶東西,分絕産,這是不消說了。

    要是老七死的早,小琏哥還小,你可将着他到那裡,搶就合他們搶,分就合他們分,打就合他們打。

    這族裡頭一個數我,第二個才數老七。

    沒了我合老七,别的那幾個殘溜漢子老婆都是幾個偎濃咂血的攮包,不消怕他的。

    其次就是宅裡三奶奶,這不也往八十裡數的人了?要見老人家沒了,這也是咱的一大股子買賣。

    隻是他丈人姜鄉宦紮手,就是姜鄉宦沒了,他那兩個兒也不是好惹的;這個你别要冒失,見景生情的。

    晁邦邦那一年借了趙平陽的二十兩銀子,本利都已完了,我是中人,文書我收着在皮匣子裡頭哩。

    他問我要,我說:‘趙平陽把你的文書不見了。

    ’我另教人寫了個收帖給他,沒給他文書。

    待我沒了,你先去和晁邦邦說,你說:‘趙平陽着人來,說你取了他二十兩本錢,這六七年本利沒還一個,說俺是中人,他待告狀哩。

    你要肯給俺幾兩銀子,俺到官隻推不知;你要不給俺幾兩銀子,俺就證着,說取銀子是實,俺漢子是中人,他為俺漢子沒了,要賴他的。

    ’晁邦邦是個小膽的,他一定害怕,極少也給咱十來兩銀。

    若是晁邦邦唬他不動,你可到趙平陽家,你說:‘晁邦邦那年取銀子的文書,俺家收着哩,你有本事問他要的出來,俺和你平使,四六也罷。

    ’你休要忘了。

    ”晁無晏正說着,把手推了兩下子床,說道:“老天,老天!隻叫我晁二再活五年,還幹多少的要緊事,替小琏哥還掙好些家當!天老爺不肯看顧眼兒,罷了,罷了!” 郭氏道:“你有話再陸續說罷,看使着你。

    你說的話,我牢牢的記着,要違背了一點兒,隻叫碗口大的冰雹打破腦袋!”晁無晏果然也就不說了。

    過了一宿,睡到天明,就啞了喉嚨,一日甚于一日,後來說的一個字也聽不出了。

    睡了幾日,閻王又差人來敦請,晁無晏象牛似的■枇思幹,跟的差人去了。

    郭氏也免不的号叫了一場。

    與他穿了幾件随身的粗布衣裳,做了一件紫花道袍,月白布棉褲、藍梭布襖都不曾與他裝裹;使了二兩一錢銀買了二塊松木,使了五百工錢包做了一口薄薄棺材;放了三日,穿心杠子擡到墳上葬埋。

    合族的男婦都因晁夫人自來送殡,别人都不好不來。

     晁思才見得出殡甚是苟簡,棺木甚是不堪,抱了不平,說道:“小二官也為了一場人,家裡也盡成個家事,連十來兩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