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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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得像是一個壞了的火車頭,他肺部呼出吸進的氣太多,以緻無法在吃飯的時候談天;不過他的女人卻永遠是叽叽呱呱的。

    她講起自己在普魯士人初到時得來的種種印象,他們做過的事,他們說過的話,她咒罵他們,首先因為他們害得她花了錢,其次,因為她有兩個兒子從軍去了。

    她尤其愛對伯爵夫人談天,因為和一個有地位的夫人談天在她是受到了寵遇。

     随後,她壓低聲音來說那些微妙的事了,她丈夫不時阻止她:&ldquo你别開口總好一些,伏郎衛夫人。

    &rdquo不過她絕不買帳,仍舊繼續說下去: &ldquo對啊,夫人,那些人做的事不過是吃馬鈴薯和豬肉,以後又是豬肉和馬鈴薯。

    而且千萬别相信他們都是清潔的&mdash&mdash哈,簡直不成!&mdash&mdash說句不客氣的話,他們四處随意拉撒。

    設若您看見他們連着整天整天的操演喲;他們操演起來都在那邊的一片地裡:向前進,向後退,向這邊轉,向那邊轉&mdash&mdash設若他們在他們國内至少種地,或者修路!那還罷了&mdash&mdash但是并沒有,夫人,這些軍人對誰都沒有益處。

    是不是應當由可憐的百姓養活他們使他們隻去學着屠殺!&mdash&mdash我自己不過是一個沒有受過教育的老婦人,這是真的,不過我看見他們費盡氣力去從早到晚在地面上踏過去又踏過來,就暗自說道:&lsquo在世上正有好些人為了有益于人求得那麼多的發明,另外好些人卻費着這麼多的氣力來使自己可以害人!真的,難道殺人不是一件令人憎惡的事?無論是普魯士人,是英國人,是波蘭人或者是法國人。

    &rsquo&mdash&mdash倘若有人在一個害過他的人身上尋報複,那是錯的,因為法律懲罰尋報複的人;不過到了有人把我們的孩子當作野味一般開槍去圍剿的時候,既然有人把勳章賞給那些最會摧毀我們孩子的人,所以那是對的,這又怎麼說呢?&mdash&mdash不成,您看這是怎麼回事,我簡直弄不懂!&rdquo 戈爾弩兌提高嗓門說道: &ldquo在侵略一個愛和平的鄰國的時候,打仗是一種野蠻行為;在防護祖國的時候,那是一種神聖義務。

    &rdquo 老婦人低着頭說: &ldquo對呀,防護祖國那是另外一件事,不過人難道不應當殺絕那些用打仗來尋樂的帝王嗎?&rdquo 戈爾弩兌的眼光如同着了火一樣了。

     &ldquo好極了,女公民!&rdquo他說。

     迦來-辣馬東先生深沉地思索起來。

    他雖然非常迷信出名的将官,不過這個鄉下老婦人的常識卻引起了他的思考:這麼多的人手空着不做事自然就是坐吃山空的,若是用着這些人手在一個國家做事可以造成何等的繁榮,這麼多的被人廢置不用的勞動力,若是用在大規模的工業上真得要好幾百華才用得完。

     不過鳥老闆呢,離開座位走到旅館掌櫃身邊用很低的聲音和他談話了。

    那胖子笑着,咳嗽着、吐着痰,他的大肚子因為身邊那個人的诙諧而快樂得一起一伏地動着,後來他向他買進了六件半桶頭的紅葡萄酒,到明年春天普魯士人走了以後收貨。

     宵夜剛好吃完,大家乏得不成樣子,都去休息了。

    然而鳥老闆早已看到了許多事,他教妻子上了床,自己卻向房門上的鑰匙洞兒裡貼着眼睛向外望,一會兒又貼着耳朵向外聽,這樣輪番地做個不停,而目的就是要發現他所謂&ldquo過道裡的秘密&rdquo。

     将近在一小時之末,他聽見了一陣&mdash&mdash的聲音,于是趕忙去望,終于望見了羊脂球,她披的是一件滾着白花邊的藍色山羊毛織品的浴衣,他覺得她比白天還更豐滿一點。

    她端着一隻燭台,向過道盡頭那間标着很大号碼的屋子走。

    不過旁邊又有一張門也輕輕地開了,等到羊脂球在幾分鐘以後轉來,戈爾弩兌跟在她後面了,他連坎肩都沒有着,教人看見他的襯衣上背着一條背帶。

    他們正低聲談着,随後又都停着不動。

    羊脂球仿佛毅然決然把守了自己的房門。

    不幸鳥老闆聽不見他們說些什麼;不過到末了,他們提高了嗓門,他才聽見了幾句。

    戈爾弩兌用激烈的态度堅持己見,他說:&ldquo我們瞧吧,您真沒有想通,這于您算個什麼?&rdquo 她像是生氣了,回答道: &ldquo不成,好朋友,這些事情有時候是不能做的;并且,在這兒,那是件丢人的事。

    &rdquo 他無疑地簡直沒有懂得,就問那是為什麼。

    于是她很生氣了,更提高了音調: &ldquo為什麼?您不懂得為什麼?這時候,有好些普魯士人在旅館裡,也許就在隔壁房子裡,不懂嗎?&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