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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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下禮拜六吧,”諾德斯頓伯爵夫人說。

    “您怎麼樣,康斯坦丁·德米特裡奇,相信嗎?”她問萊溫。

     “看樣子,我說過的話對您作用很大,難怪您牢記不忘,”萊溫說罷,想起他已經這樣說過了,不覺臉上一紅。

     “此人一定是弗龍斯基了,”萊溫想,為了證實這一點,他朝基季望了望。

    基季瞥了弗龍斯基一眼,又回頭睃了睃萊溫。

    就憑這情不自禁喜形于色的一瞥,萊溫明白了,基季所愛的正是此人,就好像她親口告訴他一樣。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呢? “有事做就不寂寞,自己一個人也不會寂寞,”萊溫語氣生硬地回答。

     “我覺得,今年冬天是早該有機會和您一起吃飯的,”他說着,露出他那樸實開朗的笑容,“不想您忽然回到鄉下去了。

    ” “我的看法是,”萊溫答道,“那些轉動的桌子證明了,所謂有教養的人們并不比莊稼漢高明些。

    莊稼漢相信毒眼、中邪,還有蠱術,而我們……” “我就喜歡他傲氣十足地看待我。

    要麼認為我愚蠢而不願和我進行智慧的談話,要麼隻好降尊纡貴遷就我。

    我喜歡他降尊纡貴的樣子!很高興他看見我就受不了,”她這樣談論萊溫。

     “我喜歡鄉村,”弗龍斯基說,覺察到萊溫的口氣,但佯作不知。

     “我不可能相信,伯爵夫人。

    ” “您這次來莫斯科,能多住些日子嗎?您好像在忙地方自治局的事吧,那就不能在莫斯科久留了。

    ” “您總是待在鄉下嗎?”他問。

    “我想冬天會感到寂寞吧?” “康斯坦丁·德米特裡奇,”她對他說,“請您給我解釋一下,您都知道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們卡盧加省鄉下的莊稼漢和婆娘們把什麼東西都拿去換酒喝了,現在他們一點租子也不繳了。

    這是怎麼回事呀?您可是總在誇獎那班莊稼漢的。

    ” “康斯坦丁·德米特裡奇鄙視和仇恨城市,還有我們這些城裡人,”諾德斯頓伯爵夫人說。

     “對不起,伯爵夫人,其實我對此一無所知,無可奉告,”說罷,他回頭望了望跟着那位太太進來的一位軍人。

     “如果是我親眼目睹的呢?” “啊,伯爵夫人,看在上帝份上,您務必帶我見見那些神靈!我到處找神奇的東西,可是從來也沒見過,”弗龍斯基笑着說。

     “啊!康斯坦丁·德米特裡奇!您又到我們道德敗壞的巴比倫來了,”她向他伸出皮膚發黃的小手,想起了他在冬初把莫斯科叫作巴比倫的那番話。

    “怎麼樣,是巴比倫變好了,還是您變壞了?”她加上一句,冷笑一聲,望望基季。

     “可是我想聽聽您的看法。

    ” “可不是嘛!我總是把您的話記錄下來。

    基季,你又溜冰了嗎?……” “農婦們也講,她們如何如何親眼看見了家神。

    ” “何必問我呢?您知道我會說什麼。

    ” “伯爵,您不會永遠住到鄉下去吧,”諾德斯頓伯爵夫人說。

     “伯爵夫人,您如此牢記我的話,使我不勝榮幸,”萊溫回答。

    他已經恢複平靜,現在又按習慣對諾德斯頓夫人采取了那種半開玩笑的敵對态度。

    “那番話果然對您很起作用。

    ” “他有點不對頭,”諾德斯頓伯爵夫人盯着他神情嚴肅的臉,心想,“他似乎不大想高談闊論。

    我要逗他發表議論,極希望他在基季面前像個傻瓜,我定要逗逗他。

    ” “不,公爵夫人,我不再管地方自治局的事了,”他說。

    “我這次來隻住幾天。

    ” “不知道。

    我沒有長久住過。

    我有一個奇怪感覺,”他接着說。

    “我和母親在尼斯過了一個冬天,打那以後我特别懷念鄉村,有樹皮鞋子和莊稼漢的俄國鄉村。

    你們知道,尼斯是個枯燥乏味的地方。

    那不勒斯和索倫托的美妙也隻有短暫時間。

    正是在那些地方你會特别親切地想起俄國,想起俄國的鄉村。

    那些地方就像……” 她很不自然地笑起來。

     “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