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關燈
都是人變,鼋精也是人形,賣魚蝦的丫頭孩子卻是鳅鳝,賣鼋的捕竊卻是妖精,乃大喝一聲:“妖物,為何青天白日假變人形,倒把真人弄假!”這水怪被酒漢兩三個一頓拳撞腳踢,打了飛走,卻丢了魚蝦大鼋,都複了人身,尚昏迷悟。

    村市買魚蝦的,見了都驚怪起來,說道:“怎麼魚蝦大都是人形?”就有那饞痨好吃魚蝦的,說道:“原來這水中魚蟲濕化的,也都是人變的,吃他怎的“疑怪的都走去了。

    酒漢乃把捕竊并漁人,一掌一個,都打醒了,卻如夢幻一般。

    及至省了人事,他啐了一口,好似夢醒,但不知何故,也不謝酒漢而去。

     卻說這酒漢如何明白這一種光景?他卻是陶情,同着終日昏、百年渾兩個。

    陶情與他遊蕩村落,指望攔阻東行高僧。

    不想高僧随所住處演化,靜庵潔剎,便多住幾時。

    他這酒怪,等候到來不得。

    陶情乃與終日昏計議,假變市人,開個酒肆,等有破戒僧人,吃了他的,便是攔阻高僧一體之意。

    不想來到這村市上,見這鼋精光景,隻因陶情似妖不妖,作怪不怪,他卻明見了這情由,把妖精打去,救省了捕竊、漁人。

    漁人原是魚蝦混來,便徜徉混去。

    隻有捕竊醒了,把眼揉一揉,看着陶情三人道:“小子明明持槍與鼋精戰鬥,不知怎麼被他迷了,到這村市,變作鼋身,備知這整賣零切情苦,卻又不知如何得三位解救。

    大膽奉邀三位到個酒肆中,一杯酬謝高情。

    ”陶情道:“實不瞞你,我三人遍走這村,把些小本酒肆,吃得瓶盡甕幹,家家都收了酒簾,且驚疑我們量如大海。

    你有哪個酒肆可飲,我們自沽了請你。

    ”捕竊笑道:“三位縱量如滄海,也吃不盡沽來酒。

    我這村市店中,都是趸買零賣,還要攙些清水。

    若是到那做酒糟坊,你如何吃得盡,且是不攙清水。

    ”陶情道:“酒裡攙水,傷天理害人。

    這樣心腸,你隻圖得利,哪知吃了的生病,不是傷胃,便是破腹,暗損陰骘。

    想得人利,還要自損利哩。

    ”終日昏聽了道:“閑話少說,且到那個地方,以發賣糟坊,我與此位吃幾壺。

    ”捕竊乃領着陶情到一個去處,果然是大酒肆。

     衆人方才入屋,叫酒保拿酒來吃,忽然一個僧人走入屋來,向店主說道:“店主,你可是要财利倍增,家道昌盛,開這個酒坊麼?”店主見僧說了這句話,便起身答道:“老師父,我們辛苦經營,開張酒肆,怎不是要求财利?若靠天,财利有餘,家道自然昌盛。

    ”僧人說道:“隻是傷了些天理。

    小僧也不怪你,造酒為生理,隻是要店主知道這傷理之處,留點好心,縱不大盛,也免自損。

    ”店主乃問道:“造酒營生,有何傷理處?”僧人道:“小僧有幾句話兒說與店主知道。

    ”乃說道:天地生成米谷,與人充腹資生。

     誰叫造成曲櫱,傷了谷氣元精。

     那更酒工抛撒,作成泥糞溝坑。

     不思老農辛苦,舌法禁戒不輕。

     私造因何有罪,為傷天理民情。

     店主聽了笑道:“長老說話太迂。

    你出家人,大戒在酒,故有這等迂談。

    ”僧人道:“我非迂談。

    店主若要昌盛,須當覓個好心作工,不要抛撒五谷,作踐酒漿。

    千米不成一滴,便是吃酒的,也要珍重這酒,細飲慢咽,知這其中滋味,一滴皆是農工辛苦,莫要大杯巨觥,充腸滿腹,到個終日昏昏,借口陶情,醉渾不省。

    ”僧人說罷,店主點頭,方才吩咐店工酒保,可有便齋,留這長老一頓。

    卻不知陶情聽着僧人說的,句句着他身上,乃走出屋來,喝一聲:“哪裡和尚,你不吃酒,卻嗔人吃,且稱名道姓,把我們數說出來,是何道理?”僧人見了陶情,笑道:“你識我僧麼?”陶情道:“不識,不識。

    ”僧人道:“你遨遊海國,飲盡曲櫱,哪個不識,如何不識我?”陶情道:說我遨遊海國,真也識盡風流。

    三皇五帝到春秋,多少貪杯老幼。

    便是飲中八聖,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