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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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村民間女奴,隻因主母責打,逃躲出來,在此社中經宿一夜。

    思量沒處投奔,又且腹中饑餓,隻得乞求君子救我殘生。

    ”商禮道:“你是哪家?我送你去。

    ”女道:“既逃出來,難複回去。

    這打怎當?”商禮便動了個收留迷失女子心腸,把女子仍藏在社内。

    等到天晚,攜回家裡。

    家中卻有一個老娘,見他帶了一個幼女來家,問其詳細,他乃一一說知老娘。

    這老婆子倒知些道理,說道:“為人要守份,存良心,一個逃躲女奴,又不是迷失的。

    就是迷失的,也該報官。

    三日不報官,便要問罪。

    若是背夫逃走的,你收在家,萬一弄出事來,這罪名怎當?”商禮答道:“老娘,這個罪名當得起。

    ”乃問女子道:“你在家會做些甚事?”女子道:“茶飯不會做,針線不會拈。

    我主母愛風流,好吃一杯酒,喜唱一曲詞,終日叫個唱詞曲兒的教我學唱。

    若是唱得不好,便大鞭抽打。

    我因受不得這打,故此逃躲出來。

    ”商禮聽了笑道:“絕妙,絕妙。

    我弄法尋了幾貫鈔,要吃一杯酒,正沒個消遣,你便唱個曲兒,我與老娘吃一杯。

    ”這女子乃唱個曲兒道:切莫貪财,壞法貪财枉受災。

    行憲難寬貸,有利終須害,呆積惡,不知哀。

    上有青天官長精明,你縱能遭怪,笞杖徒流任你捱。

     女子唱的雖是個《駐雲飛》牌兒名,卻句句犯着他衙門弊病。

    商禮聽了大怪起來,說道:“怪不的你主母打你,怎麼唱這樣曲兒?莫說他惱,便是我也懶聽這敗興的聲嗓。

    ”乃喝了一兩瓯子酒,往屋裡去睡。

    叫老娘收管了女子,他便思量販賣這丫頭。

     卻說狐妖自從與蝦精弄神通,助了救鐵鈎灣災難,他四處遨遊,也是聽聞了道家方便之經,釋門慈悲之咒,為非的事也不肯做,弄詭的法也不敢行。

    忽一日往商禮門前走過,聽得屋内唱曲兒,聲音嘹亮,詞句嬌柔,乃搖身一變,卻變了一個老鼠,鑽入屋檐,直到堂中,看那唱的女子,他卻認得是個成精大鼠。

    這女子卻也認得老鼠,雖是一類來的,卻也不同,忙忙複了原身,直近狐妖身邊,說道:“你是哪裡來的?我看你是個别類精怪。

    ”狐妖道:“你是哪裡來的,變女子迷人,還唱曲兒?”大鼠道:“實不相瞞,我是廒倉多年之怪,因見這商禮日日欺公,不忿他惡,意欲計算他一番,故此弄這樁圈套。

    ”狐妖道:“原來如此,我想他欺公,也與你無幹。

    ”大鼠道:“怎說無幹?,想我在廒中食這糧食,卻是明明至公無私、官加的鼠耗。

    我們過食了,猶恐損折了正糧,難為了清廉官長,苦害了百姓窮民。

    他卻恣情作弊,隻圖身家财利,不知潔己奉公,折了官糧,還推鼠耗。

    我所以不忿,變個女子。

    方才唱個曲兒,明明是警戒他,他反嗔怪去睡,意欲計害我。

    狐哥,你可有路見不平的好心,幫助我個弄他的手段?”狐妖道:“依你說來,你兩個都是一事同人,蠹殘國廪的,隻是你還有名。

    也罷,我幫襯你個手段,叫他做事颠倒錯亂,使心用心。

    你當初變女子随着他,卻是怎來的?”大鼠便把前話說出。

    狐妖道:“這事不難,你仍舊變女子随着他,我卻變個婆子,說是你主母來尋見了你,禀告了官長,叫他瞎受刑法。

    ”大鼠道:“妙甚,妙甚。

    ”仍變了女子,随着婆子進入房内。

    次日,狐妖卻變了個婦人,到官長堂前,把商禮拐帶人家女子首出。

     卻說高尚志清廉明正,見了這事,乃想道:“我為官清正,怎還有這不守法的役人?”乃令左右去拿商禮。

    左右到得商家,果見一個垂髫女子,實時拿到社中,等候官長升堂。

    哪知大鼠一則見了自穴,一則邪妖不敢近這清明官長,忽然複了本相,躲入穴中。

    狐妖知事不諧,把隐身法使了,藏在社中。

    那左右見女子與婆娘不見,四下找尋。

    那官長升堂,左右隻得投見,商禮訴冤。

    官長審問左右虛實,左右不敢隐瞞,直直說出:“果在商禮家拿出女子同他主母到社中候審,一時他母女都不知何處去了,想是下民之家,畏懼逃躲。

    既已找尋着女子,恐怕壞了他門風,說是何人家女子,故此忍情去了。

    ”官長大怒,要責左右賣法。

    隻因這一寬存心,且叫記責,作速找尋下落拿來審問,卻把商禮暫責收禁,待女子出來再鞫。

    總是他的刑清政平。

    畢竟何處,下回自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