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部 淩雲志

關燈
第一章 無聊唐拾義 風和卻不一定日麗,風和日麗的日子大家都曾感受過,隻是單有風和的下午,思潮帶動一陣又一陣的激蕩,原來沒有陽光也同樣可以有如此燦爛的感覺。

     沒有陽光的燦爛風和下午,一張圓腮尖颔的俏臉,透過黑白分明的眸子,笑得甜滿滿的。

     就因為風和及心中的愉悅,笑容也就十二分燦爛,腮邊因為燦爛而帶出了一個小酒渦來。

     你試過沒有?獨個兒投入陶醉的甜蜜自我構想中,海闊天空任縱橫,毫無拘束,向着一個認定的美妙目标狂奔。

    對啊,是以思潮洶湧,探索那未發生的未來。

     尋找愉快憧憬的極限,你會發現,原來快樂可以是沒盡頭,可以是更充實、更滿足的快樂。

     人,唯一不可能被“約束”的就是“思想”,隻要你願意,在個人的想像空間中,絕對可以自由騁馳,暢所欲想,為自己争取無極限的快樂,享盡無終止的滿足。

     有人想飛來橫财、有人想一飛沖天,也有人想美貌絕世,但她認為這一切都不必在乎,她隻想他。

     他,是“冷血方唐家”中最出色的第二代人物,也必然是即将統領四大家族的新家主— —方失神。

     冷柔柔好想他,想他的眼神,那帶來溫暖的眼神。

    想他的嘴,那帶來動人心弦說話的嘴巴。

     想他的笑容,那帶來溫馨、體貼的笑容。

    想他的關切,那帶來陶醉的關切。

    想他的俊逸,那帶來真善美的俊逸。

     想他的可愛、想他的狂傲、想他的英偉、想他的高強,想他、想他,想他成為自己的男人。

     愈想他,愈想擁有他的愛! 愈想他,愈覺得已擁有他以及他一生一世的愛。

     愛慕,從來可以一發不可收拾,可以不惜一切,可以傾盡所有,表面上冷柔柔還有點自制,但内心上她已是徹底的投入陶醉中,絕對不能自拔。

    隻要現實裡稍加觸碰,挑起點點情心,那就必教冷柔柔如決堤之壩,情浪翻湧,淹沒一切理性。

     他心中的我留有甚麼印象呢? 他愛我麼?他的眼神在告訴我,咱們少見面,但卻早已情投意合了,男才女貌已是天作之合,如今男的智勇才貌俱全,我最少也一樣是貌美如天仙哩,咱們當然合襯了。

     想啊想,想得愈來愈合理,愈來愈甜美! 接連的輕微腳步聲,來自一雙黃絨鞋子,鞋尖有着花帶子,當然是一雙女兒家的繡花鞋了。

     冷柔柔的内力雖未能算是上乘,惟是唐芙已離自己不遠了,卻沒半點警覺性,倒相當過分。

     唐芙擡頭望那已呆呆坐在屋頂瓦面上,足有兩個時辰的冷柔柔,竟有點替她擔憂起來。

     畢竟這姊姊是“冷血方唐家”四大家族中,算是自己最“友誼”長久的一個第二代。

     冷柔柔就算如何跟她鬥嘴,未到最後也不會主動觸碰她殘缺的“傷口”。

    更且冷柔柔有時也會安慰自己,語氣上是教訓,但總算是一種關心,她隻是不大懂得表達而已。

     替她擔憂,是因為好明白冷柔柔深深的在“暗戀”方失神,而這“暗戀”卻是極其危險。

     當一個人的目标是得到一兩銀,要達成便不太難,快樂好容易會來臨。

    但那個人的目标是一百兩銀,難度太大,便未必一定能得到滿足、快樂,反而好容易沉溺在漫長又迷茫的苦海浮沉中。

     但冷柔柔愛上方失神,等同必須達成擁有一百萬兩的瘋狂目标,絕對可以想像得到,她将堕入難以自拔的深淵之中。

     驚夢,是好缺德的行為,但唐芙還是從冷柔柔的溫柔美夢中把她喚醒過來。

     “你徒兒莫問還未回來哩!”唐芙哈哈笑道。

     一言把她從太美妙的溫柔夢境中喚醒過來,腦海編織的一切都突然幻滅,冷柔柔當然有點憤怒。

     隻是先前的那陣陣甜意仍留在心頭,不欲感受溜走,冷柔柔隻是輕輕的回答:“甚麼徒兒不徒兒,他硬要認我為師吧,哼,我倒不認為自己在武功上可勝過這搗蛋家夥。

    ” “啊,明白了,唐芙一上來便喚起他的名字,是因為你整天也思念他,對了,對了,錯不了。

    ” 臉頰一片紅又換來一陣熱燙,隻是從不在嘴巴輸給對方的唐芙,當下還擊道:“姊姊啊,我的确在想念莫問那小子啊,因為真的怕他心傷,原來愛他的天仙公主,芳心已容下了另一人哩。

    ” 大好美妙沉思給喝破,冷柔柔早已心中有氣,還再來窮追猛打,不禁令她肝火大盛。

     隻見眼珠骨溜溜地一轉,心頭一股煩惡便來,臉色不霁,略帶愠怒,喝道:“哼,妹子放心好了,我對那甚麼莫問沒意思,就留給你投懷送抱好了,放千萬個心!” 從瓦頂之上躍了下來,嘴巴就貼在唐芙的耳旁大聲說着,那陣陣吹動的風,直打入了耳窩内。

     唐芙幹笑兩聲:“我的好姐姐啊,你對妹子真的無微不至哩,男人不要了便抛給我,哈……,我可成了承受廢物的泥洞了吧,你待我如此的好,真的無以為報哩!” 冷柔柔總是首先大怒,當下沉下了臉,戳指叱道:“姓唐的,你好蠻不講理,要是你真的對那莫問毫不動情,大可就此舍他而去,咱們先趕上‘神兵山莊’,跟他從此一刀兩段吧!” 唐芙皮笑肉不笑,嘿嘿了兩聲,便道:“哎唷,妹子跟那甚麼莫問的關系半分不深,可用不着甚麼一刀兩段。

    當然了,有人跟他在澡室内相擁又赤身相依,糾纏不清當然要來個一刀兩段!” 冷柔柔怒道:“你的話愈來愈過分了!” 唐芙冷笑道:“我的話愈來愈貼切了!” 冷柔柔也許經驗太多,她知悉嘴巴始終是唐芙稍勝一籌,便決定不再糾纏,隻道:“好了,你的話留給你自己好了,我已決定立即動身上‘神兵山莊’,你留下來便是眷戀那甚麼莫問,哼!” 這以退為進的法子果然厲害,當下教唐芙進退不得,猶豫不已。

    隻是在最尴尬的時候,卻拂來了一陣風。

     拂來一陣風有啥稀奇? 哪裡沒有風?風和自然有風。

    但這陣風卻不一樣,這陣風有味,一陣腥腥臭臭的難聞氣味。

     除了味,還有影,當然了,人當然有影。

     一個突然閃現的人,見影聞味,下意識告訴唐芙,這人來意不善,是意圖不軌。

     看清楚更加教唐芙骛訝,是個蒙面黑衣人,非但蒙面,還蒙頭、蒙耳,整個頭上甚麼也沒露出來,布巾就連一雙眼目也蒙住。

    唐芙驚訝,是因為一般來說隻有一種人會如此裝扮,那就是殺人滅口的殺手。

     蒙面殺手未有殺人,但他的右手卻狠狠扣住了冷柔柔的脈門,教她難以掙脫。

     唐芙搶上前截擋,喝道:“是誰?” 叱喝的同時,唐芙已拔劍出鞘,大步前跨,一劍砍向蒙面人的左肩,以圖斷臂搶救冷柔柔。

     隻不過是電光火石、疾若星火間的工夫,唐芙一劍竟如有靈性般急轉旋動,鑽旋破斬。

     如此一式正是唐家真傳自劍仙李太白的“天旋劍轉”,五指毋須緊握劍柄,以彈指之力扭旋斬殺。

     這一式由唐芙老爹唐拾義親傳,唐芙使得極為到家,一上來便十成功力揮出,搶救冷柔柔。

     隻是蒙面人卻是不慌更不忙,左手突然伸直插向唐芙雙目,當下變成以手臂換回雙目,來個兩敗俱傷。

     唐芙哪有想過救人變成了要失去雙目,本來已微跛,殘廢對她來說實在太可怕,再也不可能承受如此壓力了。

     移步急退,就連劍也棄之不要,登、登、登,連退三步方才安心,隻是眼前的變化卻教她呆住不能入信。

    敵人在她後退的同時,竟左手一抄,便執住了唐芙長劍的劍柄,據為已有。

     失去兵器,唐芙當然驚愕不已,但同時也相當後悔,因為敵人已反客為主,長劍一伸便指住了她的咽喉。

     登時唐芙再也不敢動彈,那劍尖就在自己咽喉前不足二分距離,隻要蒙面人踏前半步,長劍一送,她便再也活不下去。

     冷汗涔涔而下,這突然而來的驚變,教唐芙完全訝然不懂招架,一種自出娘胎以來,從未有過的恐懼急襲心頭。

     非隻因生命被敵人掌握,還因為先前的一式“天旋劍轉”竟輕易被破,這帶來的震撼更勝一切。

     “冷血方唐家”皆師承自劍仙李太白,自師父仙遊以後,各自勤練劍法,以求突圍而出。

     原來是四家必須選出第二代人物,于公平決戰中争奪成為得勝者,以統一“冷血方唐家”成為新家主。

     每一家都暗自努力苦練劍學,而其中的唐家唐拾義當然也不例外。

    生性有點兒瘋瘋癫癫,行事獨行獨斷的他,合共創出了四式絕學劍招,而“天旋劍轉”就是其中表表者。

     唐芙資質所限,隻能學懂四式其中之一,但憑此劍招幾近未逢敵手,如今一下子就被蒙面人破招,也就表明唐家大難即将臨頭了。

     若有一天此蒙面人決戰唐家,豈不輕易可以擊殺任何一人?他面對先前的“天旋劍轉”,随手變招破招,唐拾義的心血創招在他眼内簡直不堪一擊,唐家絕對是岌岌可危。

     當死亡不再可怕,卻原來還會更加恐懼,因為跟住而來的是斬盡殺絕,全家滅亡。

     唐芙動也不敢動,她連這大敵的一雙眼也未能察看,未能得悉對方一點一滴的反應。

     是對頭人白家的高手麼?還是劍狂弟子?怎麼要蒙住臉?對方在冷笑還是甚麼? 腦海中一個又一個疑問飛射而出,隻可惜任何答案也沒有的同時蒙面人戳指一刺,封住了右腰以下的“志室穴”,唐芙當下一頭栽倒,失去知覺,不能動彈。

     冷柔柔當然也感到死亡威脅襲上心頭,隻是她手腕脈門被扣,動彈不得,隻能眼巴巴任人欺負。

     從那張蒙住了的臉龐,突然傳出一陣陣呼呼之聲,似是野獸覓食一樣。

    已心系方失神的她,真的好害怕對方不同樣擊倒自己,她唯一就是怕蒙面人色心大動。

     就在此時,最應該出現的人終于來了,莫問與唐三藏及仆人朱八戒正好趕到來。

     見到唐芙倒下,冷柔柔又被扣擒住,三人都意識到禍事已臨,眼前神秘蒙面人就是關鍵人物。

     唐三藏最愛的夢中人被擄,當下惶急起來,情不自禁便欲飛躍上去,隻是身旁的莫問橫身一擋,截住了。

     莫問輕松的道:“放心,要殺人便早見血光了,先捉摸來路才動手,小心為上。

    ” 此時的唐三藏才略為定神,原來繃緊的臉容稍稍松弛了下來。

    隻是腦袋仍是很混亂,究竟是哪一路的仇家,竟然把眼目也蒙住了?白家跟劍狂的兩方也不可能,這神秘人究竟是誰? 就在唐三藏茫無頭緒之時,蒙面人忽然右手一拉,把冷柔柔擁入懷裡,抱個正着。

     貼身的感覺教冷柔柔十二分難受,極力把香腮側歪,不欲被對方偷香,努力掙紮。

     迷醉冷柔柔的唐三藏當下無名火起三千丈,霍然長身而起,人影乍合倏分,猝然搶上攻擊。

     蒙面人不驚不慌,先戳指封住了冷柔柔身上大穴,教她動彈不得,跟住便抱起她左閃右避,又或急退疾走。

     怎麼天下間有如此的殺手? 不論唐三藏如何搶上,蒙面人總不肯正面作戰,隻走着古裡古怪的步法急閃,拉開二人距離。

     莫問看在眼裡,竟全然不動聲色,猶似是胸有成竹一般,難道他已掌握了甚麼? 聰明才智絕對不下小白的莫問,單單看着二人追追逐逐,便能窺出關鍵玄機來,莫問果真深不可測。

     唐三藏追了一會,狂然暴吼,淩飛掠起,身法急變迅疾,如巨鷹撲噬,怒意厲烈壓下。

     蒙面人卻半分不懼,雙腿紮定馬步,凜然挺掌硬拚,轟出沛莫能禦的重掌回擊—— 第二章 七洞十二谷 轟的對掌雙方同時退開三步,算是不相伯仲。

     唐三藏忽地臉容變得極是猙獰,跟原來的仁慈相貌大相迳庭,臉上亂七八糟的血筋凸現,雙目如血,劍眉豎飛,換來是徹頭徹尾的異兇狂相,甚是吓人。

     莫問又哪曾見過怒極猛然急變的唐三藏,隻感到他在刹那間已變成一頭瘋虎,狂性大發。

     在他心中,最愛最疼的冷柔柔絕不能遭受任何人欺負,否則唐三藏必然把對方來個碎屍萬段。

     唐三藏和身撲前,拔劍出鞘,雙目陡睜,血光暴射,半空飄起,已剌出千點寒星,如靈蛇吐信殺下。

     蒙面人卻是不慌不忙,雙手把懷中的冷柔柔一送推前,變得唐三藏刺殺冷柔柔,當下急把劍力偏移。

     側歪數寸,劍勁就在冷柔柔頭上掠過,恰好削下一小撮秀發,教不能動彈的冷柔柔不禁呆在當場,毛骨悚然。

     蒙面人詭計得逞,火速進步搶攻,竟把冷柔柔當作神兵武器,扭動纖腰,狠狠踢向唐三藏臉龐。

     瘋狂了的唐三藏依然關心玉人,當然不願傷她,竟不閃不避,任由玉足蹴中鼻梁,“砰”的一聲悶響,震退了數步。

     一旁的莫問卻是毫不動容,一派事不關己,己不勞心之意态,視之等閑,索性找個位置坐下休息。

     唐三藏劍疾苦電,宛似一道黑光,霎時間矮身向着敵人下體斬出數十下,要斷腿免得他還有機會閃避。

     隻是蒙面人似是洞悉先機,竟同時也俯身出劍,以劍破劍,數十銀光,如天外長河,飛瀉急奔擋住攻擊。

     惟是唐三藏的劍招乃家傳絕學,都是一氣呵成接連出招的殺着,當下來個滾地葫蘆,觑準位置,左砍十劍,右砍十劍,忽又身子在地上盤旋飛起,宛如黑旋風一般,前斬十劍,後刺又是十劍。

     蒙面人急掄劍拼戰,左劈右斬,東斬西切的,斬完十數劍來擋又剌出十數劍來截,更且節節後退。

     擋得狼狽異常,退得驚險萬分,唐三藏明顯占了先機,當下同一招式殺得更急,原來已沾滿了汗珠的額更是濕潤一片,柙色愈來愈凝重,大喝一聲,斬出劍影如山,疾破向蒙面人前額。

     劍勢驟變,劍芒大盛,蒙面人再也難以跟先前一樣氣定神閑,急劍猛擡,兵刃交擊之聲不絕,勉強抵住,同時向後移步,且戰且退,被唐三藏的怒劍逼得猛退。

     原來這一連貫的劍招已舞個完畢,必須略作稍歇才再檢讨出擊,可是太過關心冷柔柔安危的唐三藏已瘋了。

     那張變得猙獰如兇獸的臉容,帶動着如瘋似狂的殺勢,猛然把力盡的劍再挑起新一道殺浪。

     因為危急而逼得暴然提升,唐三藏殺得狂野絕倫,蒙面人竟呆住了,怔怔的對着陷于瘋狂的他發呆。

     這絕對不是甚麼精彩表演,稍稍一呆便有可能掉了性命,長劍已刺向他的心髒。

     千鈞一發之際,蒙面人萬般不願的剌出一劍,内力同時暴發,劍尖刺中來劍之尖,内力沿劍身疾走,竟能震得原來占着上鋒的唐三藏握劍五指甩開,長劍被迫脫手。

     奇異的劍招教莫問也暗歎佩服之餘,唐三藏竟呆在當場,任由對方長劍直取臉龐。

     非但唐三藏呆了,甚至是被擄住了的冷柔柔,站在一旁的朱八戒,都同時呆住了。

     原因是他們三人都好熟悉此一劍招,這一招名稱是“一劍東來”,創出劍招者便是唯一懂得此招式的唐拾義。

     對了,是唐芙跟唐三藏的父親唐拾義,蒙面已毫無意義可言,惟有把一切撕去,露出本來面目。

     八字眉、小眼睛,一副教人失笑的糊糊塗塗容貌,眼珠滾來滾去,十二分惶恐似的,五十餘歲卻像個偷竊了甚麼的小賊一樣,百分百的蛇頭鼠目,教人一看便忍俊不禁。

     莫問忽然道:“呵……,怎麼了,瞧見爹爹也認不得嗎?這孩子唐三藏頁太過分!” 猛然教人驚醒的話,果真震撼人心,怎麼原來蒙面人就是唐三藏的親爹唐拾義?好糊裡糊塗。

     怒氣沖沖的唐三藏,鼓起了腮,大踏步走了向前,先破解封住了唐芙身上穴道,再回頭喝道:“玩夠了沒有,還不快放下妹子冷柔柔,你難道真的想污辱她麼!?活像被發現正偷吃甚麼似的孩童一般,唐拾義被喝得亂了手腳,當下放開抱住的冷柔柔。

    唐芙轉醒過來,正好看見先前蒙面人原來就是父親,頓時無名火起,急支撐身子起來,竟走上前去破口大罵。

     唐芙罵道:“爹啊,你又來了,自作聰明、自以為是、自作自受,你幹嗎總是愛煩人?你愈來愈讨厭了!” 唐拾義被女兒痛罵,竟低下頭來,不敢反抗似的,隻喃喃道:“我隻是想幫忙……。

    ” 還未說畢,卻已被唐芙的斥責謾罵喝止:“幫忙?哼,你早晚都說要幫這幫那,但這十數年來,你總是愈幫愈忙,被你煩個半生不死,這一回你究竟又是為了甚麼要扮作蒙面人啊?” 唐拾義輕輕道:“我怕……你哥争不到柔柔,便好歹來個突然襲擊,讓你哥來解圍,那便能在柔柔心中奠定大英雄印象,說不定女兒家立即感動便要下嫁,呵……,我功勞可不小吧?” 絕對的投入在自我滿足中,唐三藏、唐芙早已在孩提時見慣不怪,這爹的行為從來就是如此怪異。

     唐拾義搶着辯說:“原來的計劃好簡單,逼你一劍傷了我少許,我便落荒而逃……。

    ” “說夠了沒有?”唐三藏冷冷的道。

     唐拾義勉強之下閉了嘴,但仍微有抱怨的道:“當然未夠了,隻是你倆都不讓我說下去……。

    ” 看來這身份是“冷血方唐家”四大家主之一的唐拾義,面對子女卻是一籌莫展,兄妹二人并不尊重父親威嚴,反過來對長輩加以責備、刁難,一反常态,倒教在旁的莫問失笑。

     其實在唐三藏進招對戰以後,憑着二人一緻的步法、身法,唐拾義又巧妙的破招,更且明明殺力高強,卻處處以退為進。

     莫問何等聰明,當下已大緻捉摸到蒙面人必定跟唐三藏大有淵源,故此毫不為唐三藏等人憂心。

     猶如鬥敗了的公雞一樣,唐拾義不敢再說甚麼,隻呆着低下頭任由唐芙痛罵。

     冷柔柔看着這荒唐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氣惱不已,當下拂袖而去,直跑回房間去。

     唐三藏傻呆不知所措之際,耳邊已響起陣陣話聲,原來父親已挨近身旁,說道:“好機會呀,柔柔對咱們抱怨,你快趕上去詳加解釋,一定可以拉近二人關系,說不定今夜留你在房間,不讓你離開……。

    ” 唐芵生氣上前罵道:“說夠了沒有?” 正欲繼續發表偉論的唐拾義,隻好又再死死氣低下頭,臉容仍是不悅的固執,隻是勉強收斂。

     兄妹二人也深知老父的死硬性子,要勸服實在不可能,唯一對付方法就是唐芙的斥罵,教唐拾義怕。

     隻要他怕,就算是再在此事上胡來,總也有個限度,也就算是功德無量了。

     唐家就是如此,搞事弄非的不是其他人,卻是諸事八卦的家主唐拾義,難怪四大家族之中就以唐家劍法最是平庸。

     幸而第二代生了個唐三藏,在第二代後人中,武功就僅在方失神之後,總算還有點安慰。

     唐家兩代陷入僵局中,一直默然不語的莫問忽然站起來,笑道:“算了吧,一切都過去了。

    前輩,怎麼你會突然出現的呢?” 唐三藏稍稍介紹了莫問,就把他稱為冷柔柔徒兒,免得老父又問長問短煩擾。

     唐擡義一手搭住莫問肩膊,狀甚投契的道:“對啊,小兄弟,若非你提起我倒忘了要說明,明天的‘神兵山莊’之會,我得到消息,有好特别的客人會來。

    ” 臉色凝重,話聲變得深沉低啞,可見唐拾義對這“客人”十二分重視,來者絕對是好厲害的人物。

     莫問當下問道:“究竟客人是來自哪一門派的高手?”心中不斷忖測,應該會是他認識的吧! 唐拾義道:“是‘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的少主人,還是從未露過面,大家對他一無所知。

    ” 莫問一臉茫然,甚麼是“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呢?這究竟是甚麼來頭的家夥? 唐拾義嚴正的道:“要形容‘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實在太難,合共數以萬計的高手,數十年以來,一直異常低調,從未在武林争過甚麼、奪過甚麼,大家隻知道對方的存在。

    ” 莫問冷冷道:“不可能擁有強大勢力,卻沒有半分圖謀的,唯一合理解釋,隻是‘時機’未到吧!” 唐拾義道:“甚麼時機?” 莫問道:“前輩剛才不是在說,‘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的少主人要露面麼?那直接問他豈不簡單得多,哈……。

    ” 唐擡義道:“對啊,怎麼我竟忘了如此簡單直接的方法,真笨,真太糊塗了!小兄弟,看來你可不簡單哩,怎麼可能是冷柔柔的徒兒,你來當她師父也可以吧!” 莫問笑道:“不……,師父的武功出神入化,她不用動手,你們唐家一門三傑便要鬥個難分難解,簡直是神乎其技,我哪裡能跟師父相比,前輩認為對麼?” 唐拾義擁住了莫問,哈哈笑道:“你這小子原來是拍馬屁神功最出神入化,好……,今夜我來請你飲酒,向你多多讨教。

    ” 莫問笑道:“這個看來也是必須了,學懂我莫問的拍馬屁神功,把一雙子女服侍得妥妥貼貼,那就不會再被責罵了。

    ” 一老一少,俨然一見如故似的,投契異常地便往外走,找一間酒肆飲個酩酊大醉,絕對痛快。

     原來唐拾義就是知悉“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的少主人要出現,才連夜趕來會合一對子女。

    畢竟唐三藏及唐芙江湖閱曆未深,一般高手可以應付,但碰上絕世強者,唐拾義便放不下心。

     莫問嘗試在唐拾義口中得悉更多有關“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的資料,可是原來他所知也實在不多。

     一種不祥預感告訴莫問,這一大批高手絕不簡單,也不會是莫問可以跟他們建立友誼的人。

     究竟是誰在帶領“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 對方的最終圖謀又是甚麼呢? 眼前,除卻“冷血方唐家”、白家、劍狂等衆師徒,再加上“七洞十二谷三十八宮”,全是不可小觑的頑強分子。

     一個全新的武林架構,正在莫問腦海中形成,原來兵荒馬亂時,武林上彼此都沒有停下來。

     沒有了國與國之間的大規模争戰,但人與人的鬥争,門派之間的殺戰,一直未有停止過。

     莫問在思索,唐拾義卻仍不停在飲,飲得半昏半醉,嘔了一回又一回,雙腿已漸漸支撐不了身體重量,莫問放下銀兩便把他扶住,勉強帶他走路,回客棧去。

     醉醺醺的唐拾義忽道:“每個人心中總有秘密,你這小子莫問一定也有,哈……,看來你不會說出來吧?不過我的秘密卻不想收藏,我來告訴你一個秘密好嗎?” 莫問笑道:“好,前輩要說便随便好了。

    ” 踏步不穩險跌一跤的唐拾義,失笑了起來道:“其實唐三藏根本不是我兒子,他不是我親生的啊!” 當頭棒喝般的驚醒,教莫問無言以對!—— 第三章 神兵殺局會 位于山上的“神兵山莊”,有着一座雙層重檐複棚的古建築為主樓,造型壯麗。

     輕煙袅袅,竹梅成蔭,尤其紅梅盛開時節,更是絢麗清豔,燦如雲霞,教人目不暇給。

     一年四季,“神兵山莊”皆是花木扶疏,豐林擁翠,亭台樓閣錯落有緻,分布在九曲橋間,遠看優雅别緻,走入其中,如堕人間仙境,更覺自然麗質,野趣盎然。

     莫問随唐家三父子及冷柔柔等一同上山,一般景緻倒不會太過留心,隻是其中的“篦箕樓”倒教他大開眼界。

     原來“神兵山莊”的莊主小女子對民間手藝,以絹緞宮花和削竹制成的人形“篦”,甚為鐘愛。

     陳列有近二千種造型争奇鬥豔的彩繪工藝梳篦,每一件都刻意精心在其臉容及手執兵器部分,二千個就有着二千不同兵器、二千不同表情,記錄了曾來訪過“神兵山莊”的不同出色人物。

     如此心思,倒也值得佩服。

     當莫問等一行五人抵達山莊,已是人頭湧湧,來自“關刀聖門”的門主關千刀,還有關七,“天山刀堂”的王八,“鴛鴦劍堂”、“流雲斧門”、“大力戟寺”、“神盾會”、“逍遙矛宮”、“北槍城”、“風雪鞭寨”、“虎叉林”、“鐵拐莊”、“十八棍村”、“金弓坊”、“元劍殿”……,還有無數的獨立武林英雄。

     全是在“七重天”的豪傑、強者,人人手執神兵,為着争奪“七重天”的“十大神兵” 高手而來。

     當然,大家最終目标皆為晉身成天下十大神兵榜之一,名垂千古,讓所屬之門派威震四方。

     由于天下大定,小白已統一中土,隻剩下小小的“天法國”未平,争奪王位已不再可能。

     武林上的強者,建國立業已是遙不可及的妄想,故此各方英雄豪傑已轉移目标,以建立個人威望,豎立各自門派威名,争奪成為天下第一大幫派及攀登上武林盟主寶座為最終理想。

     “十大神兵”的背後意義,就是以神兵為标準,選拔出天下最強的十大英雄人物。

     人物的背後為各自門派,也就同時選出武林中最強大的十大門派。

    得到如此殊榮,自然聲勢大盛。

     門派有着威名聲勢,自然能招攬大量人才投效,也就更大的加強長遠實力,最終稱霸武林。

     國家有小白為王,武林也有盟主,同為權力最終掌握者,不錯,強者就是有着同一目标——權力。

     今天的“神兵山莊”内來了不下二百神兵高手,全是“七重天”内的各門各派最出色者。

     當然,在他們中間,還是以“冷血方唐家”為首,當唐拾義人到大殿之時,誰都肅然起敬。

     一臉漠然的唐擡義跟昨天在客棧内,被子女斥罵時簡直判若兩人,他背後的那把長劍,未曾揮出已是寒氣大盛,金光從裹住長劍的布帛中隐隐然吐射出來,教人有種神往的迷惑。

     此劍名為“仇生”,就是當年劍仙留下來的絕世好劍,由唐家收藏,劍鞘則留在方家。

     原來劍譜分上、下,劍仙李太白各自贈予冷家及血家,隻是後來白發魔女憤然介入,殺傷了冷、血二家不少人,更奪去了劍譜。

     “冷血方唐家”從此結合為一,又小心收藏劍與劍鞘,更有言在先,若白家再來奪劍,便當堂毀掉。

     白發魔女及她的奸夫劍狂隻好依着協議,在今年的約戰中才名正言順把“仇生”劍與劍鞘奪來。

     “仇生”,絕非一般神兵,他是具有生命力的強者。

     莫問踏進了大殿,總覺得跟自己原來想像的感覺截然不同,四方八面各路人馬,竟都盯住“仇生”。

     唐拾義等六人成了衆矢之的,大家目光都落在他們身上,說甚麼争奪成為“十大神兵”,骨子裡看來隻是為了殺敗“冷血方唐家”而來,最好更且能奪去“仇生”。

     唐三藏替莫問解說:“别大驚小怪,‘冷血方唐家’是‘七重天’之首,大家難免以咱們為目标。

    ” 莫問笑道:“那很好,我隻是無關重要的人,一會大可不聞不問,任由你們作困獸之鬥,我則作個來觀賞的客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