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部 劍龍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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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想沖天而起,像孤雁飛出煩厭漩渦,但十三人的組織好嚴密,一個接着一個推向小白,如何也難以突破。

     金光激蕩,揮出點點劍花,是“号令天下”,隻可惜仍是破開不了殺浪漩渦! 隆然一聲又一聲,房子塌下一間又一間,漩渦的光芒絞得厲烈燦爛,金影晃動間,已不知殺害了多少鎮民。

    小白心頭痛了又痛,隻好盡量緩住來招便算,不敢狂刺殺斬,揮出十成功力來。

     如此比戰,小白當然難免被壓住比了下來。

    退啊退,一直的退向南面,沖破了最後一所房子,已殺盡可以殺的無辜鎮民。

     奇彩瘋猛的殺力漩渦再沖向一個樹林,似是天外流星組成的天筆,在人間劃下一道蒼勁雄渾的傷痕,有血、有骨、有肉、有果子、有枝莖……,還有點點哀傷。

     就在最驚心動魄的時候,天際響起了一陣悶雷。

     大顆大顆的兩點,打落在黃土大地,把樹木、瓦面、階庭……,一切一切都濕透。

     “呼天鎮”交織着銀簇簇、灰蒙蒙的雨絲雨線,雷聲在天外如狂龍怒吼翻騰又似千軍萬馬排湧殺至。

     殺力漩渦不滅,天雨不停,一直的摧毀人間,直至“新娘潭”為殺力漩渦添上冷靜信息。

     十四人一同沖進了“呼天鎮”外的“新娘潭”去,冰冷潭水驟然冷卻炙熱的瘋狂殺意,十三位追殺者竟忽地同時撤退,退開七步之後,團團把小白圍住。

     為甚麼要停下來了。

     小白的心在問,十三人的嘴臉在答,答案是狡詐陰險的微笑,這種教人憎厭的笑容,代表着他們正合力完成一個局,聰明絕頂的小白,還是不知不覺中陷入圈套裡! 雨下得好大,整個“新娘潭”隻聞滴滴嗜嗜的急促聲響,一片陰濕凄涼,氣氛可怖。

     在大雨裡忽然有琴聲響起,奏得甚是幽雅動聽,非但小白愕然,就是十三殺人者也無不呆在當場。

     小白聽琴辨奏者心聲,竟一時間也捉摸不了。

     彈不了多久,突然琴音高了上去,愈響愈是尖銳,不住的一個音階比一個音階更高,铮铮聲響,卻又忽地停住。

    蕭聲接着随來,與先前的高音琴聲并不配合,沉得教人呆滞納悶。

     小白對音律大有認識,隻覺奏曲者定然苦悶異常,正在心中認定有兩人奏着不同曲韻,但奇事又來了。

     琴音再起,蕭音也同時來,一陣慷慨激昂、一陣又溫柔雅緻,樂理背道而馳,但竟然互相配合。

     小白真的從未聽聞如此矛盾,卻又偏偏能中和的曲調,教他熱血如沸的同時,偏又配合溫柔一面。

     沉醉于音律中,一時間也渾忘眼前十三人仍在圍殺,更且發出可怖的狡詐笑态小白踏上一步,隻覺眼前景象突然模糊了起來,馬哈巴多爾等人笑得更是張狂中毒!從未有過的念頭,忽爾在腦際閃現,小白已開始感到體内的毒正慢慢發揮其毒性,嚴重影響他的五官感能。

     耶律夢香是中土最出色的用毒高手之一,多年以來,小白從她身上學到的有關用毒學問,基本上已百分百齊備。

     一直以來,就隻有他以毒去對付别人,敵人要向他施毒,簡直是班門弄斧,必然失敗,隻會招來恥辱。

    因此小白從不怕毒,但事實擺在眼前,小白的确已被落毒,更且漸漸令他脫力。

     馬哈巴多爾笑道:“意想不到吧,小白是用毒高手,怎麼卻竟會中毒呢?” “自以為是,那便該當受苦!” “天下之大,怎可能所有毒物你小白都認識呀,‘越女國’有其秘制劇毒,‘馬亞’也一樣,你小白都到過這些地方麼?都聞過、用過這些制成毒物的東西麼?” “哈……,小白啊小白,你隻是好無知的大王吧!” “哎呦,無知便應該付上代價。

    ” “對了,小白的代價就是死,被咱們五馬分屍。

    ” “再利用他的屍首來引出夢兒、莫問、朱不三,都一一殺死,令他的王國崩潰“好主意!好主意!還要再割下小白的頭顱來,一分為五份,咱們每人一份,各自帶回故鄉去,讓他終生陰魂也不能安息。

    ” “小白豈是天下第一智者,是天下第一大蠢才才是啊!” “原來中土最聰明智者,相比咱們五國,也隻是大笨蛋一名。

    ” “哈……,小白大笨蛋大王!” 十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恥笑個沒完沒了,小白未有回話,他一直的在運勁,好想把毒力逼出體外。

     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了,那種原來潛藏在五髒六俯的毒好怪,每當逼出了内髒,再提氣催逼,卻偏偏會滲入骨,又似滑動。

    又似一陣輕煙溜飛,怪得難以說個明白。

     小白試了又試,卻隻換來一個絕對不好受的結果,身體每一分都充滿了毒,毒力更加蔓延。

     對了,這就是十三個來自異域的殺人者,為甚麼一直默然未動,沒有上前阻止小白抗毒的原因。

     “泰王國”的弩必烈道:“你中的是以蠍子混和十八種五國毒花而成的毒,名叫‘煙飛灰’,好有趣吧?” “越女國”的王妃也笑道:“咱們預早把‘煙飛灰’都塗在兵刃之上,以漩渦攻打方式殺你,便教你慢慢吸入而不自覺。

    ” 十三人同時哈哈大笑,小白這不世神人,因為對異域的毒物沒有了解,也就陷入被玩弄的陷阱中。

     隻是小白卻未有倒下來,他的一雙厲目怒視,“赤龍”緊緊握在手,内力激蕩,潭水也被擊射翻飛起來。

     就在此時,也不知從何而來的琴音、蕭聲,突然一同奏出清麗昂揚音韻來,忽輕忽響,一陣盤旋之後,每個音都帶着澎濟洶湧,如兩軍交戰,铮铮铮的激動剛猛金銀将怒喝道: “他奶奶的哪個家夥在胡混!?” 馬哈巴多爾立時拍一拍他肩膊,說道:“罷了,還是先殺為重,剩下來的無聊人,待會才去解決。

    ” 十三人正要再上前殺,潭水卻忽然化作一張爪,疾然攻向各人,小白竟以劍力翻動潭水,化出劍爪,向五人狂噬。

     十三人不懼不怯,撲上前迎殺,兩股勁力冉破蒼芎,登時令潭水卷成急漩渦,向上飛升。

     小白、“赤龍”正好乘此良機,祭出真火劍招“神龍吞天”,猛銳殺力劍芒,向着十三人狂揮。

     衆人殺方才剛好森出,尚未能及時回氣,以單獨一人來的算計,大家都未及小白能耐,自然未能如小白般真氣運轉調息自如了。

     小白當然也明白,他雖然中毒,但殺力仍強,正好趁此良機斬殺沖上,一下子小白與“赤龍”化成一道金光神龍,沖殺射出,直闖十三人的陣地,殺個片甲不留殺!殺!殺t小白好清楚,毒力必然會侵蝕他的功力,要保住性命,便要盡力把握斬殺敵人摩迦陀喇嘛首當其沖,“恰克拉”鐵環一拼之下三斷其二,十指還被震斷其二,痛得殺豬般嘶叫。

     第二個被小白搶殺的金銀将,好努力揮斬一雙石刀迎擋,但小白全力拼殺,仍保持冷靜,卸去大刀力,“赤龍”閃現金光,金銀将在愕然的一刹那,右眼已報銷了。

     從此,金銀将就成了獨目金銀将。

     再來一式皇者五式劍中的第四式“無語問蒼天”,劍光遍灑“新娘潭”,十三人都中招,有的胸口貫穿、有的額頭破洞、有的斷肢破頭,轉眼間已有三人失去性命。

    劍光再來,激起水花,殺力再強一倍。

     十三人一招已被“無語間蒼天”殺了三人,再來,血花骨肉再濺,又殺三人,十三人就隻剩下七人。

     五位頭領高手,再加童男童女,隻是武功最高的七人保住了性命,他們都好慶幸。

     要是在見識過小白的殺力之後,相信沒有一人敢布下殺局來害小白,他的武功已是驚天地泣鬼神。

     六具屍首,隻是中劍倒下,但身體卻被勁力撕得片片粉碎,一分為二、三十份,小白劍力之強猛,可以輕而易見。

     但小白畢竟已中了毒,愈是催動勁力,毒性便更加在體内擴散,四肢已開始發軟。

     若非有毒力制住,先前的猛招已足以把十三人全斬殺當場。

     就在此時,音調又再傳來,低沉的音節漸漸浮至,此起彼伏,繁雜之音不斷,猶似失魂落魄,大夢未醒。

     小白心裡在想:“奏出音曲者也不知是敵還友,但此乃中土樂曲,更且造藝高深,想必是高手所為。

    非中土人又豈能有此神能,故相信就算不是朋友,也絕不會是‘五國’一方後援。

    ” “如今自己落得一身傷毒,面前還有七位高手,唯一的方法看來就隻有逃!” 小白身經百戰,當然好明白該如何面對困境,但他的雙腿卻不動,依然留在“新娘潭” 内。

     五大高手加上童男童女也不看急,時間絕對隻對他們有利,小白體内的毒力不住摧殘其體,晚一點攻擊,勝望又增強一分。

     但大家卻又同時内心有着疑惑,那弄音的兩人,究竟是何方神聖?瞧小白的反應,應該不會是他的後援強助。

     究竟是誰?這疑問好難解答。

     “啼,白頭老兄,你幹嗎不逃啊?” 來自百丈以外的空洞聲音,看來便是彈奏音曲的其中一人,白頭老兄看來就是指小白了。

     正在全神貫注跟七大高手對戰的小白,當然無暇跟對方來個一問一答,隻從聲音的感覺去捉摸,應該是個小女孩來。

     惟是小白不答,卻有人代他去答。

     “這個當然了,白頭老兄的衣飾華貴,又凜凜威嚴,看樣子不是大官就是甚麼王子、貴人之類,自命為非凡人,必然相當固執,不肯左逃右避,哎呦,好一個笨蛋固執硬漢!” 回答的話正好說出了小白内心所想,他已是武林皇者,尊貴之極,傲狂氣概教他淩威尊霸,絕不肯當個遇上大難便逃的一般人,小白已是人中之龍,他絕對不肯低首。

     面對困難,他的尊貴身份令他思想之内,就隻有上前滅絕敵人,或者容讓敵人來把他殺死。

     回答的是一把老婦聲音,一老一少,以内力震出話聲,可見内力也是非同小可“喔,那白頭大哥所倚的那個地方、那塊大石……。

    ” “糟糕,竟恰巧是劍痕留下之處。

    ” “會給他……領悟到甚麼嗎!” “不……可能吧,白頭大哥看來比較笨,他……還未發覺哩!” 一輪嘴的說個不停,小白聽得明明白白,一對老少女子,看來是要提示他甚麼話語中明顯是告訴他,小白身後的石頭上,是劃有一些絕頂劍法劍痕,隻要小白可以領悟出來,便能殺敵。

     但小白内心隻好苦笑,論劍法之強、高超,環顧武林,難道還有别人能出其右麼? 他不能殺敵,隻因為毒力牽制,并非技不如人,多懂甚麼絕世劍法,難道還能助他突然提升麼? 小白沒有把兩位的話當作破殺敵人的妙法,但他還是好奇的摸向石塊,隻希望從中可知悉兩位神秘人的身份。

     一摸之下,小白竟全身抖顫,手中“赤龍”不自覺的舉了起來,劍揮出剛領悟的一招,名曰:“八八八”! “名家劍法”,創招人——名劍—— 第四章 馬馬虎虎笑 ———劍,劍勢如虹,破裂氣牆,翻飛奪目,更奪命! ———劍,粹烈淩厲,激蕩潭水,下潛破斬! ———劍,牢鎖霸氣,超越瘋癡,直搗心窩! ———劍,耀目炸爆,星火交迸,急風颲颲! ———劍,狂風飕飕,凜例傲盛,威烈壯麗! ———劍,勁氣逆濺,如泉噴湧,翻飛惡浪淹沒敵人。

     ———劍,龍吟虎嘯,破碎虛空,再奪來兩具人頭。

     ———劍,白煙飛舞,枭枭飄出,未能成招! 原來是“名家劍法”的“一八八”,改良為小白領悟而出招的“八八八”,分作八個層次,一氣呵成出招,隻可惜最後一一一劍未竟全功,畢竟毒力已運走全身揮出“八八八” 後,小白回身退走,緩步慢離去,他不願逃,但接受“離去”既不可能再拼殺下去,又不應任由宰割,罷戰離去勉強可以接受。

    當然,他的另一目的,是好想知道為何“新娘潭”會留有名劍的自創劍招?這疑問太吸引人。

     二十年前,名劍因頑疾不可能治愈,當小兒子名太宗登基後,便黯然離開“劍京城”。

     風光一生的名劍,不願在臨終前被别人看到他衰竭力疲的殘虛容貌,他隻想每一個人的腦海,都留下他英勇強悍氣概印象。

     獨自離開“劍京城”,毅然放棄了一手創立的“武國”,走向最孤獨、最無奈的瀕死日子。

     每一個人都沒有再提起這位三大盜帥中,昔日最風光也最傳奇的偉大人物了。

     名劍,來自“名家”,一代翩翩公子,拜入盜聖門下,成為武林英雄,先入魔,再入邪道,但又能蛻變建立“武國”。

     以一介武夫,以一人之力,抛開一切,在失去所有東西以後,再重整旗豉,開創新一頁,建立最強大的“武國”,同時制定法制、刑律。

    軍政、禮教……。

     名劍再不隻是手持一把長劍,挑戰八方,殺敵揚威立萬的家夥,他是開國君王,是一代神人。

     從江湖躍升,号令天下! 更有心統一中土江山,名劍的狂霸、事迹,小白一直衷心佩服。

    在小白之先,就有他立下榜樣,以一人一劍,建立起自己的江山來。

    無可否認,小白确是受了他的影響,才想到今日的立國為王。

     名劍是他的良師、益友、師兄,在小白心目中,名劍永遠是自己的偶像,他留下了劍痕,臨死前還在創招? 小白再更深一層的想,難道名劍還末死?他隻是一直在避世? 太多的疑惑在腦海中轉來轉去,太難掌握的答案好想得到明白,琴音從哪裡來,小白便往前去尋找。

     在“新娘潭”内,馬哈巴多爾、金銀将、摩迦陀喇嘛、王妃以及弩必烈,被一式“八八八”吓呆了。

     五人身上已添多了合共約一百劍痕,他們已竭盡所能抵擋,但仍難以截住瘋狂劍勢。

     他們實在不可能阻止得了小白離去,但又不得不去阻,唯一方法就是努力運功療傷,再集合力量,追上去殺小白。

     隻有其中一、二人并不足夠,因為怕,小白真的好可怕,毒力好應該已令他倒下來,但小白卻仍能揮出“八八八”其中七百七十七劍,簡直太過瘋狂。

     但馬哈巴多爾五人不遠千裡而來,又肩負重任,更且已在小白身上下毒,又豈肯放過機會。

     好努力的掙紮、好想站起來提步去追,但好可惜……五人都事與願違,力有不逮! “新娘潭”的潭面不住冒出一點又一點的血紅來,那都全是來自五人雙腿劍傷之處。

     先前小白的“八八八”,殺力千秋,其中一一一劍刺向五人在潭水以下的下盤,也不知破穿了多少血洞,教雙腳殘傷不已。

     小白慢步離去,但馬哈巴多爾等五人,卻暫時連追上去的力量也沒有,隻可以眼巴巴看着小白的背影消失。

     大雨還下着,夜半的潭水更冷,五位高手竭盡所能自我調息,盡快要趕上去殺小白。

    今夜不趁大好良機,明天下午以後,毒力被小白運功逼了出來,從此也許便不再有機會。

     更不妙的,是小白王國已建成,五國跟他有了深仇大恨,這隻會帶來兩個結果一、是小白憤而出兵,攻打五國,逐一擊破以絕後患。

    二、是五國國君先賜五人一死,謝罪免小白出兵。

     這兩個都是大家不可能接受的答案,故此每一人都竭力調息,盡快支撐起來,再追殺小白。

     勉強支撐着慘受怪毒蹂躏的軀體,小白踏着蹒跚的腳步前行,蕭音又再奏起,曲調子變得輕盈。

    跳脫,像是為着他終于擺脫圍困而興奮欣喜,雀躍萬分似的。

     雨仍是無情落下,乘着狂風亂打在樹枝上、黃土地上,此時一陣陣蟲鳴、蟬嗚、蛙鳴……,雜亂的叫聲,不約而同的鑽進耳窩裡。

    深夜原來的群聲寂減,被徹底搗亂了! 小白心頭十分着急,他真的好想了解一下,彈奏吹曲的二人,跟名劍有啥淵源? 當年的名劍神勇機智、萬全大能、深謀遠慮,他可能會在毫無預備下離開“劍京城” 麼? 穿過叢林,走過一大段黃泥路,曲音突然停了,月色蒙攏露出一點點光,運足目力看去,在雨絲交織、霧氣氤溫中,小白可以隐隐約約看到一幅“水”、“墨”畫。

     對了,是“水”、“墨”畫而非“水墨畫”! “哈……,寫畫先志筆,天意是筆,心意弄墨,天心意合一,可繪神來筆。

    意随心動,心随意欲,欲随情走,情随時亂,亂來亂去,時亂時不亂,我畫更完全!小白耳中聽到的,是一陣陣他最熟悉的句子,這……不就是二十年前,他在皇宮内,初遇師兄名劍時,一時興起,教他用心用意寫畫之道麼?雖然眼前人愈念愈錯,但基礎還是一樣啊!頭腦一陣驚喜,但随即又來一陣混亂。

    先前所聞的是一老一嫩的女人聲音,但現下竟然是個似百歲老翁的沙啞話聲。

    難道名劍真的未離世,還活在人間?前面念着語句者,用他手中的“水”、“墨” 畫遮住容貌,加上蒙隴影像,小白又被毒性侵害,眼目更是力弱。

     但小白仍是好勉強的奔跑上前,隻見“水”、“墨”畫挪開,出現的人,卻又是兩碼子事。

     一張沒精打采的臉容,五官相當精緻,衣衫褴褛,神态甚是從容,一派天壓下來也全不在乎的懶散,是個約二十五歲的少年人。

     白發從頭上垂下,遮蓋了半邊臉,隻見一目,粗陋航髒,一副鄉間鄙夫的呆氣甫見到小白,先來打個呵欠,便停了寫他手上的“水”、“墨”畫,隻對着小白随便的點了點頭,便迳自又欣賞他手中的畫。

     小白仔細看了看,見那少年原來可能亦好想畫一幅甚麼山水畫之類,但在雨中寫畫,雨水打在畫紙上,濕透亂墨,又豈能随心意成畫,故此原來的“水墨畫”,使成了“水”、“墨”畫,水是水,墨是墨,并不見得水與墨能混合而成精彩作品少年人卻像相當欣賞自己的大作,竟看了又看十分得意的道:“大真人,你懂畫麼?” 小白本就是寫畫大行家,當下笑道:“略懂一點吧!” 少年人把他的大作向前一送,笑道:“哈……,我這幅‘小白圖’如何?算是好作品麼?” 小白愕然後回複平靜,道:“你知我就是小白,但我卻未知少年人身份啊!” 少年突然放了個屁,竟臭得如腐爛多天的屍首,自己也不禁失笑起來,以笑來遮擋尴尬,一會後才道:“請勿誤會,我不叫缽缽,缽缽隻是屁聲,不是我,我姓馬,單名一個虎字,馬虎是也!” 小白心中奇怪,馬虎,馬虎,豈有人家替孩子起此名字?待兒子長大,真的甚麼也馬馬虎虎,不就糟糕了麼? 馬虎看來早已看出小白所思所想,用手指擦一擦痕癢的鼻子,笑道:“我的皇帝老兄,你可别胡思亂想,爹改我的名為虎,隻一心希望馬能成虎,他說早年打死了一頭吊睛白額虎,怕它會化成厲鬼尋仇,便替我也改名為虎,好歹也來個兩虎相争,旗豉相當。

    ” 小白聽了一陣,才道:“原來你懂得變聲震語之術,難怪又是男又是女,又是老又是嫩的聲音,看來所有對話都是你自問自答,好啊,好精彩的古怪伎倆。

    ” 馬虎笑道:“咱們說個不停,好像十分投契似的,但看來追殺你的那剩下五個煩人,還會窮追不舍的趕上來,不如……咱們先行一步,寒舍倒有點地方,咱們先退避一下,好麼?” 說完也不理會小白答應或否,馬虎已用布把琴、蕭、畫都卷起來,一手便拖住小白,大步向着山頂走上去。

     風雨依然,二人快步離去,馬虎道:“先前正要去鎮上看風光,豈料竟碰上皇帝老兄你,他說過啊,有一天白頭躍飛沖九天,少俠成龍登峰類,能超越他統一天下者,就是小白。

    ” “我聞得那個斷手刀霸稱呼閣下為小白,又有鎮民常說小白已滅了‘天皇帝國’,快将一統天下,呵……,對了,對了,你應該就是他口中的甚麼少俠,笑蒼天小白了!” 小白點了點頭,道:“他,應該就是在‘新娘潭’的大石上,刻下劍痕的一代枭雄名劍吧?” 馬虎又突然放了個屁,哈哈大笑起來:“嗯,錯不了,但一提起他的名字,我總是忍不住會放屁,那家夥太多屁話,我的耳朵不停灌入,就隻好從屁眼出來,樂得舒服!” 小白隻覺馬虎真的為人馬馬虎虎而已,絕無大将之風,散散漫漫又随随便便,一副甚麼也不在乎的樣子。

     “你追随過名劍?對了,你難道是他最後收下的弟子了那……他還未死去麼?”小白急急地問。

     然而馬虎正要回答,二人卻已來到了山頂絕崖之前,馬虎向着對面一指,道:“我的家就在對面。

    ” 搞甚麼鬼,眼前盡是一片浮雲虛空,哪裡有路?絕崖對面會是甚麼?馬虎難道活在雲端上? 看不清的前方,小白摸不着頭腦之際,馬虎已踏上了絕崖前路,開始騰雲而前原來在雲霧裡是有一條相當穩固的橋,小白看個清楚,橋甚是簡陋,隻用樹藤交織而成,更妙的是如此藤橋卻相當具心思,藤與藤之間的交疊、糾纏,有如密密織線,令藤橋變得甚是堅固。

     懸崖究竟離對岸有多遠,因為眼前隻是一大片雲海景象,不能透視,故如何也難以看得清楚。

     唯一令小白有特别感覺的,隻是一陣又一陣凜冽狂風不住從四方八方吹來,藤橋被吹得左搖右擺,又高又低,起伏不定,當真驚心動魄,一不小心掉下萬丈懸崖去,不粉身碎骨才怪。

     二人走了也不短的路,看來藤橋相連距離足有二、三十丈以上,忽然一陣叱喝之聲在後頭傳來。

     五位來自異域的高手,經調息過後,都已複元過來,此刻已追到懸崖前了。

     隻是前面的藤橋,因為見小白二人身影在雲霧中踏行而得悉,但還是未能掌握個中情況,未敢即時追上來。

     馬虎向小白示意,二人提氣一沖便沖彈而前,原來已到了彼岸,雙腳踏的是天梯石地。

     馬虎毫不猶疑,回身一掌便把藤橋轟斷,掌力雄渾,竟沿着整條橋筆直震射,盡把藤橋碎散,堕落崖下—— 第五章 名劍的風采 失去了藤橋,如何能越過相隔二、三十丈的對岸? 令人憂心的,更且是雲海突然刮起的急疾烈風,但異域五大高手中的金銀将卻半點不擔心,他雖失去了一目,意态更瘋狂,縱身高飛,不一會便扯下一大捆樹藤,努力的交織成粗逾手臂的藤索。

     合五人之力,同時把藤索射向對面,竟好容易便纏住凸出的崖石,當下金銀将便飛身殺上。

     要知若小白二人依樣葫蘆,把藤索震斷,金銀将便會掉下萬丈懸崖之下,如此沖動實在愚笨。

     但金銀将實在極為氣憤,身份、地位尊貴的他,竟然被刺得一目瞎了,回國必然被百官、民衆恥笑。

     面子比性命更要緊的他,誓要挖掉小白一雙眼目報此深仇大恨,也不理有多危險,一古腦便沖過彼岸。

     當然,隻要沖出二十丈,他有信心憑借輕功一躍而抵彼岸峭壁之上,憑剛才對岸二人落腳聲音辨明,大概距離也差不遠了。

     濃霧浮雲在身旁急掠越過,挪動四肢拼命往前攀爬,不去分析危險與否,不怕、不懼,沖呀! 隻有最愚蠢的人才會極度沖動,五人之中就隻有金銀将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笨蛋。

    稍為深思熟慮的武者也不會如此妄動,但也正因為有這些笨人,有些事情才會改觀。

     一心越過彼岸峭壁的金銀将,剛攀出了約十三丈便停了下來,大概隻差一點點便到達中心位置。

     狂風吹來,竟把藤索吹得翻高一個轉圈,金銀将也就在半空轉了一個大圈。

     停下來,不再移動,因為山風突然又止住了,金銀将被先前的突然危機吓得心頭突突亂跳,竟沒有抓緊機會再沖前。

     他變得謹慎了一點點,慢慢移步,向前跨出八尺,山風又來了,金銀将回頭一看,浮雲濃霧已把一切遮住,馬哈巴多爾等四人全失了綜影,有的隻是風和雲。

     前面,同樣又是風和雲,心頭一怯,雙腳竟他媽的發軟了起來,移步也愈覺艱人就是這樣,當盛怒在心頭,可以忘記一切危險、可怖,隻一心完成立即要解決的事便是。

     但當平靜下來,細意察看四周環境,原來是危機四伏,險象橫生時,心頭立時又變得震礫慌惶。

     金銀将大半生掌握權力,哪有怕過甚麼,他以為自己壯志淩雲,傲視天下,但實則隻是從未碰上過真正考驗而已。

     從前出征,都是以兵強馬壯去撲殺賊寇,勝利得來容易,人人封自己為大英雄,他便自以為是。

     唉,可不知這些累積下來的虛僞假象,卻為他帶來了嚴重危機,一旦碰上真正高手,沖動便帶來大禍。

     你想過死沒有? 金銀将卻從沒有想過,他好愛惜生命,因為他有十三個妻妾,二十三個可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