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回 破鏡難圓 惟留餘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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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退出,回到所居房中。

     李誠問知前情,見陳四已得信趕去,也勸李強以後對于玲姑須要善處。

    李強見兄長也是這等口氣,好生不快,但又無話可說,隻得應聲卧倒,心中懸念玲姑安危,一直好些時不曾睡着。

    正覺玲姑以後處境凄涼,心中難過,忽聽有人低語道:“你看三弟,雖未睜眼,始終愁眉不展,恐他沒有睡着呢。

    ”李強聽出黑女口音,假裝睡熟,想聽玲姑病狀,随聽李誠答道:“玲姑聰明美貌,他和三弟從小親密,本是佳耦,不料小賊萬惡,強行奪去,她又年輕,沒有主意,才緻鑄成大錯。

    我看他們二人全都不能忘情,以後日久情生,難免有什枝節,隻要内中一個把握不住,非但對不起龍妹,我弟兄别的雖和衆人一樣,終是領頭的人,一夫一妻,本是昔年舊規,直到老賊秦十财勢越大,方把這舊有的好風俗破壞。

    休說秦賊父子,便他手下鷹犬爪牙,也多強搶良家婦女為妾。

    前日我和倪姻伯他們重議山規,均主一夫一妻,非但不許納妾,連通奸苟合俱都犯禁。

    三弟也曾在場,他是領頭人之一,人又聰明,自然知道輕重利害。

    不過他們昔年情愛太深,萬一到時情不自禁,生出事來,豈不可慮?你和龍妹都要随時留意才好。

    ” 李強聞言,知道兄長有為而發,越發又氣又急,無奈平日敬畏兄長,話又難說,不便起身争論。

    正想以後如何善處,忽聽黑女氣道:“你也太看不起人了,三弟和龍妹同心同德、久共患難的恩愛夫妻,我雖相識不久,他夫妻的為人我卻深知。

    休說三弟光明正直,發情止禮,他愛極玲姊,我也知道,但他決不會做那苟且之事;便是玲妹,為了一時失足,鑄成大錯,害了終身,她也不是蕩婦一流,就算三弟有什意思,她也未必答應;何況三弟先就不會,他和龍妹又是那等投緣,怎好意思?你這當哥哥的隻管放心,包你沒事。

    如其不言,還給你一個憑據。

    ”随将前夜李強先聽玲姑被秦迪毒打囚禁,隻管悲憤愁急,恐誤大局,不肯往救;後聽龍姑一同被困,立托别人代為主持,犯了奇險,深入虎穴,以及雙方相見情景一一說出。

     李強聞言,剛松了一口氣,覺着大嫂真個明白,忽覺有人拉手,擡頭一看,正是龍姑,低聲說道:“我知你不曾睡着,天已正午,你到外面,我有話和你商量呢。

    ”李強不知何意,回顧李誠夫婦坐在一旁,喊了聲“兄嫂”,便跟龍姑走出。

    正想探詢玲姑病狀,龍姑把他拉到樓廊無人之處,已先低聲笑道:“你答應我一件事,肯麼?”李強急于想問玲姑病勢,脫口答道:“你的事哪有不肯之理,這且不談,玲姊的病可好一點?” 龍姑接口笑道:“不為她,我還不來問你呢。

    ”李強心方一動,龍姑又道:“以前我和你說的話全都不算,我願意她也嫁你可好?你先不要開口,實不相瞞,以前我最妒忌她不過。

    自從見人之後,我便覺着這樣好看溫柔的人,難怪你那樣愛法,我也愛她極了。

     她那身世處境實在凄慘,除非嫁你,才能快樂;否則,相形之下,多好日子,她也苦痛。

     我見她心中悲苦,外面強為歡笑,心便發酸,萬分不舍。

    好哥哥,我決沒有一句假話。

     方才你走之後,她病中昏迷,連喊你的乳名,又說對你不起,那可憐的樣兒我看了實在心痛,你就答應我吧。

    ” 李強幾次情急想要争論,均被龍姑止住,勉強聽完,答道:“我聽她生病,也是心痛。

    我何嘗不愛她。

    如以愛來論,隻有比你更愛。

    但是你我志同道合、患難恩愛夫妻,隻管愛你不如愛她,情義卻比玲姑要深得多。

    非但愛你,而又敬你,你是我的愛妻,又是我最有力的好幫手,不比玲姊,像你所說,是鮮花一樣人,固極可愛,但非同心合力的終身佳偶。

    這裡面也并非無情,但那隻是男女情欲,由于彼此年貌相當而來,隻供我一人憐愛,與事業無關,即此她已不如你遠甚。

    如其昔年能夠堅持舊盟,或是随我逃亡,在我日常勸勉和夫妻情分的感化,使其與我同心合力,當然也是佳偶;她偏自家背盟,棄我嫁與狗子,才有今日。

    以她近來這樣勇敢,能夠回頭,并為衆人出了死力,覆水重收,我也願意;無奈夫妻情愛隻有一人,前日大哥和嶽父他們重訂村規,便有一夫一妻之制,我們好歹是個領頭的人,如何能夠開此惡習?莫非傷天害理,棄你要她不成? “方才大哥和大嫂争論,便談到此事,真把我氣極了,我也懶得和大哥多說,業已打定主意,此後對于玲姊,必盡全力扶持保護,以至終身。

    她肯嫁人更好;否則,我永遠當她一個親姊姊也是一樣。

    你們真想不開,以後我們兄弟妯娌連她五人,日常一起,照樣親熱,除卻男女之愛勢所不能,如其說她孤身無依,我們四人全當她親姊妹一樣,村人以力自給,她做不動的事,我幫她做,閑來大家享樂,隻比真骨肉還親,一樣愛她,何必非要嫁我才算圓滿?你方才所說,乃她病中昏迷之言。

    其實玲姊人最聰明,一點就透,等她好來,我把話和她當面說開,再和她親密一點,隻要心裡幹淨,是非久而自明。

     休說不怕旁人議論,這裡的人也決不會冤枉我。

    日子一久,她見我還是那樣敬愛親密,習久相安,自然就不會悲苦了。

    ” 龍姑聞言,還待争論,忽聽呻吟之聲起自房内,回頭一看,才知匆匆走來,隻顧尋那無人之處,沒想到走廊裡面便是病人卧房,恐玲姑醒來聽去,又恐要用茶水,止住李強,低聲氣道:“這樣花一樣的好人,你偏固執成見,将來日久情深,想要人家,人家還不要你呢。

    我不知她卧在裡面,人已醒轉,要被聽去,你說此話多不好意思呢。

    房中無人,還不跟我同去看看,莫非這也不行?”李強隻得住口同行。

    二人原順走廊繞往樓角,回到病房須由前廳繞進,李強中途又問玲姑病狀,龍姑嗔道:“你已不要人家,管她病好病壞作什?”李強還未及答,忽聽黑女由玲姑房内探頭喊道:“你兩夫妻談些什麼?我見你們走後,和你大哥談了兩句便趕回來,房中一個人也沒有。

    玲妹的病仿佛好了一點,她正喊龍妹呢。

    ”說時,二人已忙趕進房内。

     玲姑服藥之後,昏睡了些時,出了點汗,稍微清醒,見人剛喊得一聲“龍妹”,見李強跟在後面,便把雙目閉上。

    李強不知她中懷悲苦,忙走過去,笑問,“玲姊好了點麼?”玲姑答道:“謝你好意,我睡了一覺,已好多了。

    ”黑女見她神情頗冷,雙目微閉,與見自己不同;龍姑也覺方才神情似頗親密,忽對李強冷淡,心疑方才所說被她聽去,見李強隻管殷勤問病,玲姑語均敷衍:眼未睜開,心想試她一試,便令李強準備山兜,少時擡送玲姊回到自己家中,以便照料。

    果然李強剛一走出,玲姑眼便睜開,有問必答,對于二女甚是親熱,細看面上,淚痕未幹,但是面有笑容,不帶絲毫悲苦。

    龍姑每一提到李強,不是微笑不答,便敷衍兩句,用話岔開,拿不準是何心意。

    跟着李強走進,說:“山兜備好。

    大哥業已發令,把人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