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珊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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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不肯派洛拉斯爵士去,”當晚她們一同就着油燈、吃冰冷的晚餐時,珊莎把這件事告訴珍妮·普爾。

    “我覺得一定是他腳受傷的關系。

    ” 為了休養腿傷,艾德大人在他的卧房裡與埃林、哈爾溫和維揚·普爾共進晚餐,而茉丹修女在走廊上站了整天,抱怨起兩腳酸痛,沒有出來用飯。

    本來艾莉亞該跟她們一起吃,但她上舞蹈課還沒回來。

     “他腳受傷?”珍妮不确定地說。

    她和珊莎同齡,是個可愛的黑發女孩。

    “洛拉斯爵士腳受傷了?” “不是他的腿,”珊莎邊說邊優雅地咬着雞腿。

    “傻瓜,是我父親的腿。

    你看他痛得那麼厲害,連脾氣也暴躁起來了。

    不然我想他一定會派洛拉斯爵士去的。

    ” 父親的決定令她頗感困惑。

    百花騎士發言的時候,她本以為自己就要親眼見到老奶媽的故事成真。

    格雷果爵士是怪獸,而洛拉斯爵士則是真正的英雄,定會将之斬殺。

    他那麼纖瘦美麗,黃金玫瑰圍繞着纖細腰身,濃密的棕發墜進雙眼,活脫脫就是真英雄的模樣。

    結果父親竟一口回絕了他!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事後她和茉丹修女從長廊走下樓梯時,她忍不住說出自己的想法,但修女卻說她不該過問父親的決定。

     這時一旁的貝裡席伯爵接口道:“哎,修女,我也弄不明白,隻覺得她父親大人有些決策可以再深思熟慮一些。

    我看您家小姐的睿智不輸她的美貌。

    ”說完他向珊莎深深鞠躬,彎腰的程度反而讓珊莎懷疑他究竟是在恭維還是譏諷。

     茉丹修女發現她們的談話内容被貝裡席大人聽見,非常不悅。

    “大人,這孩子隻是随便說說,”她說,“不過是瞎說話,沒什麼特别意思。

    ” 貝裡席大人撚撚尖胡子,“沒有?孩子,告訴我,為什麼你覺得應該派洛拉斯爵士去呢?” 珊莎别無選擇,隻好把英雄和怪獸那套和盤托出。

    國王的重臣微笑道:“呵,這可不是我的理由,不過……”他碰了碰她臉頰,手指輕輕劃過顴骨輪廓。

    “小可愛,人生不比歌謠。

    有朝一日,你可能會大失所望。

    ” 珊莎覺得沒必要把這席話也告訴珍妮,光想想就夠讓她不安了。

     “國王的執法官是伊林爵士,不是洛拉斯爵士,”珍妮說,“艾德大人應該派他去才對。

    ” 珊莎聽了不禁發起抖來。

    每次她見到伊林·派恩爵士,總是無法克制地顫抖,仿佛有什麼死掉的東西在貼着皮膚滑動。

    “伊林爵士也跟怪獸沒兩樣。

    我很高興父親沒選他去。

    ” “要論誰是真英雄,貝裡大人也不輸洛拉斯爵士啊,你瞧他那英勇高貴的模樣。

    ” “也是啦。

    ”珊莎有些懷疑地說。

    貝裡·唐德利恩是挺英俊,但他實在有點“老”,都快滿二十二歲的人了。

    還是百花騎士比較合适。

    話說回來,當初在競技場上珍妮對貝裡伯爵可是一見鐘情。

    珊莎覺得珍妮真蠢,她不過是個管家的女兒,不管多麼癡心妄想,貝裡大人也絕不可能青睐地位比他低這麼多的對象,更何況她的歲數隻有他的一半。

     然而這話說出口太傷人,因此珊莎啜了口牛奶,岔開話題。

    “我夢見喬佛裡會得到那頭白鹿喔。

    ”她說。

    事實上這不過是個小小的希望,但說成夢聽起來比較好。

    大家都知道夢是預言和先兆。

    傳說白鹿非常稀少,具有魔力,她心裡非常清楚她那英勇的王子比他的酒鬼老爸更有資格得到它。

     “你夢見了?真的嗎?喬佛裡王子是不是就走上前去,伸手摸摸它,不讓它受任何傷害呢?” “才不是,”珊莎道,“他用一支黃金箭把它射死,然後把它帶回來給我。

    ”歌謠裡的騎士從不會殺害魔法動物,他們都是走上前去伸手撫摸它們,絕不加以傷害,但她知道喬佛裡喜歡打獵,尤其是殺戮的部分。

    不過他隻喜歡殺動物。

    珊莎很确定她的王子與殺害喬裡和其他可憐人無關,那都是他的壞舅舅弑君者幹的。

    她知道父親依舊為此事生氣,但他不該為此責怪小喬,否則就好像艾莉亞闖了禍,卻來怪她一樣。

     “我今天下午看到你妹妹了,”珍妮脫口而出,仿佛能看穿珊莎的思緒。

    “瞧她兩手倒立在馬廄裡走來走去的樣子。

    她幹嘛那樣啊?” “我完全搞不懂艾莉亞做事的動機。

    ”珊莎最讨厭像馬廄那樣充斥肥料和蒼蠅惡臭的地方。

    就連外出騎馬,她通常也是先叫馬僮給馬上好鞍,再牽到庭院裡給她。

    “你到底想不想聽宮裡的事嘛?” “想。

    ”珍妮說。

     “今天有個黑衣弟兄,”珊莎說,“來拜托多送點人手去守長城,可他又老又臭。

    ”她一點也不喜歡那個人的模樣。

    她以前總把守夜人都想像成班揚叔叔那樣。

    在歌謠裡,大家可稱他們為長城上的黑騎士呢。

    然而今天這人駝着個背,面目可憎,活像生了一身虱子似的。

    假如守夜人都是這副德行,那她還真為她的同父異母私生子哥哥瓊恩感到遺憾。

    “父親詢問在場的騎士,有沒有人願意披挂黑衣,借此光耀門楣,結果無人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