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望海三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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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馬車走得很快。

    到了一個小巷子裡,白薇停下了馬車,小心道:到了。

     我撩開車簾,向外看了看。

    從巷子口看出去,外面是一幢高大的建築,十分富麗,門口還停了幾輛大車,正是何從景的車隊。

     這是遠人司的夜明樓,倭人就下榻此處。

     那幢樓房雖然占地沒有慕漁館那麼多,卻要華麗得多。

    我小聲道:怎麼進去? 何城主今天給他們接風,不會太久。

    南武公子已經安排好了,等一會有兩輛柴草車進去,你躲在車下混到裡面,躲到柴房裡,等何城主一走就動手。

    她從懷裡摸出一張帛書,道:這兒是夜明樓的布置圖,倭人首領住的房間用紅筆标出來了。

     這絕對是南武公子早就計劃好的圈套了,白薇也畢竟不擅長勾心鬥角,居然這樣就拿出來,她也沒有想到我會不會問她怎麼會預備下這些東西。

    我接過來,道:謝謝你。

    心中卻一陣厭惡。

    白薇到底還是想利用我,我也不必太注重她了,萬一失手,就隻能用文侯的秘計,讓五羊城陷入混亂。

    我正想着,白薇忽然握住我的手,小聲道:楚将軍,如果覺得沒有機會的話,不要硬幹了,我叫老周馬上送你去碼頭。

    今天何從景想不到你們會走,碼頭上守備不嚴。

     白薇的話輕得如同耳語,我心中卻是一震。

    這種計劃不會是她背後的人布置的,盡管白薇也在利用我,但她畢竟對我也有真情。

    我握了握她的手,也極小聲道:希望成功。

     白薇怔怔地看着我,眼裡突然滾下了兩滴淚水,湊過臉來極快在我嘴上吻了一下。

    這是第二次了,上一次她離開高鹫城時,也這樣極快地吻了我一下,也許她想到了在高鹫城時我對她姐妹兩人很是關照,心有内疚吧。

    我心中微微一痛,小聲道:這不僅僅是為了你,白薇,即使你在利用我。

     白薇呆住了,結結巴巴地道:你你 我按住她的嘴,道:倭人狼子野心,兇惡不下于蛇人,與他們聯手,實是與虎謀皮,五羊城定不會有好結果的。

    白薇,如果我失敗了,你一定要把這句話轉告給何城主,讓他三思。

     我正想下車,白薇猛地抱住我,低聲哭道:不!楚将軍,我确是受南武公子之命來騙你的。

    你不要去,這件事成功的機會太渺茫了。

     不僅僅是渺茫,可以說就是不可能成功,但我已經打定了主意,也隻有走下去。

    白薇最終也對我說了實話,讓更讓我欣慰。

    我撫了撫她的額發,道:白薇,我很喜歡你,也喜歡這世界上每一個人。

    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活下去,所以你也為我祈禱吧,讓我順利。

     白薇沒有再說什麼,她擦去了淚水,道:楚将軍,如果你真的死了,那我也會跟你去的。

     我苦笑了一下,道:你可是鄭夫人,跟我同生共死做什麼?好好跟鄭先生過日子,如果可能,我來做你孩子的義父。

     雖然白薇臉上還挂着淚痕,卻也苦澀地一笑,道:你說什麼呀,你不知道。

     我下了車,白薇忽然又拉住我。

    我不知她還有什麼話要說,轉過頭,白薇湊到我耳邊道:我讓老周等在下一個巷子口,如果失敗,你馬上沖出來,老周會帶你去碼頭的。

     我點了點頭。

    在心底,我已經原諒了白薇,卻更加痛苦。

    除了她,白薇大概是第一個讓我真正有那種感覺的女子了,隻是她已經是鄭昭的妻子。

     下了車,等了一會,聽得巷子後傳來車輪之聲。

    白薇道:來了。

    她拉了拉我,讓我站在路邊,一個人已走了過來,小聲道:段将軍麼? 白薇迎了上去,道:車備好了? 那人道:南武公子已經交待過了。

    那位先生來了麼? 白薇道:來了。

    她拉了拉我,道:來,去那輛車底下。

     這是兩輛柴草車,車上裝的柴禾不少,在車上裝得滿滿的,四周幾乎壓到了地面,如果車底下躲一個人,自然發現不了。

    我緊了緊腰帶,把腰刀别到衣服裡面,便要爬到車下,白薇又拉住我,小聲道:小心點。

     我看了看她,她眼中帶着憂傷,我微微一笑,道:我命很大的,你放心。

     鑽進車下,這車底盤離地還不到兩尺,釘了兩根木條,我可以抓住木條,把身體貼在底盤上。

    雖然這樣很累,但從這兒去那夜明樓隻不過一點點距離,這樣一段我還受得了。

     一鑽進車下,抓住那兩根木條,我的臉幾乎要擦到地面了。

    從這兒隻可以看到白薇的雙腳。

    這時白薇又彎下腰,小聲道:保重吧,别勉強。

     在這兒連點頭都不行,我隻是回答了一個是,車子便開動了。

     五羊城的街道都是青石闆,清掃得很幹淨,我也暗中感激何從景。

    如果是泥地的話,車子開動時騰起來的灰塵便足以嗆死我了。

    車走辚辚,轉眼便出了那巷子,到了夜明樓門口。

    門口一個守衛喝道:幹什麼的?那趕車的道:林大人命我們送柴草來的。

     這時從裡面有個人出來,叫道:你們可來了,快點快點,菜都上鍋了,再不來,連飯都要夾生了。

    一邊說着,嘴裡還罵罵咧咧地道:他媽的,明明知道今天有客人來,怎麼不多備些柴草,弄得人手忙腳亂。

    想必是個廚子頭。

     這也是那南武公子安排好的吧,我暗自佩服不已。

    蒼月公這個兒子我雖然還不曾見過,但這人心思如此缜密,考慮得大是周到,如果夜明樓裡柴草并不缺乏,莫名其妙地送兩車柴草來一定會讓人懷疑。

    這個人把前因後果都想進去了,單從這一點上來看,也大是不凡。

    現在他是個有力的臂助,但将來,這個人一定會是個危險的敵人。

     車子一進門,那廚子頭道:就停這兒吧,我們來卸,不用你們了,你們去帳房領賞錢吧。

     趕車的道:那可不成啊,我們還要把車卸了送回去呢。

     那廚子頭道:不用了,城主交待過,今天外人不得靠近夜明樓,這兩輛車會有人送回遠人司去的。

    現在也急用,不必送到柴房了,直接去廚房門口。

     一聽這話,我心中暗自叫苦。

    南武公子再厲害,看樣子也沒能買通這廚子頭,如果柴草車被帶到廚房門口的空曠之地,在那兒要是下車定會被人發現,我還沒行動便已穿幫了。

     我正想着該如何是好,邊上忽地有個人大叫道:停車!停車!這人叫得甚響,那廚子頭也吓了一跳,道:齊大人,怎麼了? 那姓齊的道:媽的,這柴草擦到城主的車了!快閃開。

     從車下看出去,隻能看到那些人的腳。

    我躲的這輛車走在前面,那姓齊的叫的是另一輛車。

    他一叫,幾個人都湊了過去,那廚子頭嘴裡道:哪兒哪兒?謝天謝地,還沒碰到。

    說到最後時如釋重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