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意外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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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身體有點不适,想先行告退,請丁大人恩準。

     丁西銘正說到興頭上,也不在乎我離席,道:好吧,楚将軍早點歇息去吧。

     我向那兩個陪席的主簿告辭後,走出了丹荔廳。

    一出門,外面更顯得昏暗無比,大廳裡的聲浪一陣陣傳出來,大是嘈雜。

    我向我住的那幢小樓走去,心中還在想着這事。

     該如何接近何從景?雖然避席出來,我仍然沒半點頭緒。

    上了樓,正好看見樸士免給我的那件海犀甲還放在桌上。

    我脫下了外衣,将海犀甲披到身上試着,一邊向窗外看着。

    從這兒可以看到大門口,一些随從正簇擁着何從景上馬車。

    何從景每次出來,排場比太子還大,要出發還有好一陣。

     海犀甲是一件軟甲,披在身上,又将短衣罩上,外面一點都看不出來。

    我正打量着自己,看上去誰也不會知道我裡面還穿着軟甲吧,正想着,身後忽然有人道:楚将軍,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這是春燕的聲音。

    我連忙笑道:你來了啊,坐吧。

    可是一看到春燕,她那副樣子簡直就是哭喪着臉,腮邊似乎還隐隐有道淚水。

    我道:怎麼了,不高興麼? 春燕道:沒沒什麼。

    楚将軍,今天我想向您告個假。

     我正想着怎麼擺脫她呢,沒想到她先說出來,我不由一怔,道:為什麼? 春燕的臉有點紅,支支唔唔地道:城主城主有命,妾身要去侍寝。

    她說的時候面紅耳赤,似乎羞于提起。

    我暗自舒了口氣,卻歎道:唉,真可惜,我還想和你多說說話呢。

     春燕擡起頭道:楚将軍,請放心。

     我點了點頭,道:好的,你走好吧。

    我心中其實有種說不出的欣慰,春燕在我房裡其實讓我有種說不出的不自在,尤其是知道她可能是何從景派來的耳目,更讓我如芒刺在背,她要走,其實我是求之不得。

    春燕斂衽向我施了一禮,道:楚将軍,我走了。

     我道:我送送你吧。

    我抓起方才換衣服時解下的百辟刀,扣上了腰帶,又穿好靴子。

    這一身打扮,也和五羊城的士兵沒什麼兩樣了。

    等我配好佩刀,擡起頭,猛地發現春燕呆呆地看着我,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道:春燕,走吧。

     春燕忽地一個激凜,微笑道:楚将軍,妾身不過是個歌伎,不必相送了。

    她說着,又輕輕咬了咬嘴唇,道:将軍,請你多多保重,以後春燕大概不會再來了。

     我心想不來最好,臉上卻裝出一副失望的表情,道:是啊,我也要回帝都去了。

    春燕,你也好好保重啊。

     春燕走在前面,我跟在後面,樓梯仄仄,她也沒有提燈,隻有窗縫裡透進來一些微微的燭光。

    走了一半的時候,春燕忽然轉過頭來,道:楚将軍。

     我嗯了一聲,道:什麼? 從此一别,恐怕相見無期。

    楚将軍,你心地太過良善,日後可要小心些啊。

     我微微一笑,道:春燕,我可是個軍人,實話告訴你,死在我手下的人都有幾十個了,你還說我心地良善麼? 春燕歎了口氣,道:有些時候,沒殺過人的人,心地更兇惡。

     她這話倒是大有深意,我心有所動,道:好吧。

    春燕,你也多多保重,小心身體。

     黑暗中,她忽地站住了,肩頭微微抽動。

    我見她不動了,心中一急,道:怎麼了? 春燕用手抹了抹眼睛,淡淡道:眼裡吹進了砂子。

    她轉過頭,微微一笑道:楚将軍,我們走吧。

     黑暗中,她的笑容如一朵雪白的花朵,我看得有些癡了。

    春燕原本就很是美貌,但此時的美麗似乎非人間所有,幾無煙火氣,我都不敢相信她是個随時陪宿的侍妾。

    我不敢多看,隻是低聲道:那小心點吧,很暗,當心踩空。

     下了樓,有兩個人正等在門外,見我和春燕一塊兒出來,當先一個怔了怔,對春燕道:春燕姑娘,城主馬上就要走了。

     春燕點了點頭道:好吧。

    她又看了我一眼,沒有再說話,便跟他們走了。

    看着她的目光,我不禁渾身一顫。

     那是何等凄婉的目光啊!我幾乎要錯以為她是蘇紋月了。

    我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卻不知是什麼滋味。

    我一直懷疑春燕别有用心,但她臨去的目光卻讓我覺得我想錯了。

    即使她真的是受何從景之命監視我的,但她畢竟是個人,不是件工具。

     不論是誰,都會有七情六欲吧,而我現在有點太過小心戒備了。

     正想着,忽然聽得有人道:統制,統制!那是錢文義的聲音。

    我轉過頭,正見錢文義從後面過來,我道:怎麼了? 錢文義看了看前面走的春燕,湊到我耳邊,小聲道:那位姓段的女将軍讓我交給你一樣東西。

     我一怔,道:她?是什麼東西? 錢文義道:隻是一封帛書,她下午就給我了,讓我單獨時才交給你的。

     他從懷裡摸出一個帛書卷遞給我,臉上帶着點頗為暧昧的笑意,大概在猜測我和白薇之間有什麼關系。

    我其實比他更摸不着頭腦,接過帛書來,湊到燈前看了看。

    帛書上很簡單地寫着慕漁館後門見幾個字。

    我将帛書湊到燭火上燒了,一扭頭,卻見錢文義正看着我,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好奇。

    我也不和他多說,道:錢兄,我得出去一趟,這兒你擔待些,若丁大人問起我,便說我睡下了。

     錢文義微微笑了笑,道:放心吧,我誰也不會說的,楚将軍去就是了。

    不過何城主還在門口,你等一會再走吧。

     我道:我走的是後門。

     錢文義皺了皺眉,小聲道:楚将軍,我們現在處境有點尴尬,後門也關着,末将以為,最好還是避避嫌疑為妙。

     我沉吟了一下,道:也對。

    不讓慕漁館下人開門的話,我隻有翻牆出去了。

     錢文義看了看四周,又很小聲地道:楚将軍,你真要去的話,我知道有個地方,從那兒走,神不知鬼不覺。

     那個地方是一個柴房。

    這柴房是在一間茅房隔壁,裡面堆了好幾堆柴禾,我們先進了茅房,繞過一堆臭哄哄的殘磚碎瓦,擠進兩個大柴堆中間。

    錢文義扒開一堆柴草,小聲道:這堵牆上有個破洞,出去是一間破房子,從那兒出去就是後門了。

     我笑了笑道:你居然還找到這種地方,真算本事。

     錢文義微微一笑,道:這可不是我找到的。

    楚将軍,我說了你也别責怪,是弟兄們晚上無聊,才找到這麼個溜出去的通道。

     我苦笑了一下。

    何從景的酒宴隻有我們一些身份較高的才能入席,别的士兵大多在外面另開一桌,早早就吃完了。

    他們都是些血氣方剛的小夥子,五羊城又如此繁華,他們不能随便出去,要他們憋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