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口舌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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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五羊城有六萬以上的兵力,他一定不會等閑視之。

    我道:你呢?你覺得聯手之事可不可行? 白薇輕聲道:有時我覺得,共和是以人為本,以民為尚,與帝國勢不兩立,你們南征以來,殺了我們多少人,此仇如海,絕不能共存。

    但和你認識以後,我覺得,就算帝國的軍人,其實也和我們差不多。

    大敵當前,我們還能怎麼辦? 白薇并不同意聯手吧,如果此番不是我擔任副使,她一定會竭力破壞的。

    我沉默了下來,白薇見我不說話,道:楚将軍,你生氣了麼?這是真話,我不想騙你。

     我擡起頭,笑了笑道:哪裡會生氣。

    白薇,你能跟我說實話,就算再不中聽,我也隻有感激才是。

     白薇道:那你覺得聯手之事能成麼? 我歎了口氣,道:所謂共和,所謂帝都,都隻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想的事。

    對于我們來說,隻是想盡辦法活下去。

    為了一個信念,你是甯為玉碎,還是願意瓦全? 白薇也沒再說話。

    她被金千石俘來後,不惜忍受他侍妾的羞辱也要活下去,那就是一個回答了。

    白薇也歎了口氣,道:可是可是 我道:犧牲是必要的,但犧牲也要值得。

    我希望帝國和共和軍能聯起手來,共禦外敵,那才是共存之道。

     白薇道:可是将來一旦蛇人被消滅,帝國會允許共和軍獨立麼? 應該說,共和軍更不會允許帝國存在吧。

    也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蛇人的出現倒是件好事,使得自相殘殺暫時被制止了。

    我心頭一陣紛亂,喃喃道:我不知道,白薇,我真的不知道。

     雖然現在連聯手的談判還沒開始,我卻似乎已經看到了遠景。

    将來蛇人如果真的被消滅,帝國和共和軍之間仍然難免一戰。

    那時,昨日并肩作戰的兄弟又要反目成仇,厮殺征戰,對于在戰火中失去性命的百姓來說,死在異類手下跟死在同類手下,又有什麼不同? 不。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去阻止的。

    戰争到了蛇人滅亡的那一天,就應該結束了。

    我想起了郡主死前跟我說過的那幾句話,一個新時代就要來了。

    這個新時代為什麼不能是兼有帝國與共和之長,能夠容納雙方的時代? 郡主已經去世了,但她的理想還在。

    郡主讓南宮聞禮發誓向我效忠,那是讓我繼承她這未盡的志向吧? 白薇又輕聲道:楚将軍,七天将中雖然有四個反對聯手,但丁将軍最受城主信任,但竭力主張聯手,軍中的意見也傾向于聯合。

    六司主簿雖是五羊城的執政官員,但能直接影響何城主的,還是三個人。

     三個人?我有點詫異,是鄭昭那三士麼? 阿昭他們三士都傾向于聯手,但他們隻算何城主的親信,能讓何城主言聽計從的還不是他們,是三個老人。

    白薇說到這兒,看了看四周。

    四周沒有人,這兒很清淨,她又小聲道:是望海三皓。

     我突然想起來,鄭昭和我說過,五羊城有句話是私兵兩萬,不及六人。

    鄭昭他們是三士,六人中的另三個,便是這三皓吧。

    我道:他們是誰? 他們很少出面,是五羊城的三朝老臣了,前兩代五羊城主對這三人就極為信任。

    他們三人受前代城主托孤之托,輔佐何城主,何城主對他們言聽計從。

    聽說,這三個老人中,有一個支持聯手,一個竭力反對,另一個則力主觀望。

    因此如今的五羊城中,反對聯手和同意聯手的勢力大約是四六之數,同意的占些上風。

     我道:既然同意聯手的占多數,想必不會有什麼差錯了吧。

     白薇道:我也不清楚。

    隻是,明日你們與何城主當面談判,這三皓多半會出面。

    如果你們能夠說服這三人,我想聯手之事才算能成。

     那就是要舌戰啊。

    怪不得文侯讓精于舌辯的丁西銘當正使,他準也料到了五羊城裡定然不是鐵闆一塊。

    鑒于符敦城的先例,我敢說,文侯一定也早就在五羊城裡埋下了暗樁,肯定不會對五羊城的這種狀況一無所知。

     現在何從景還在斟酌聯手的利弊,文侯則希望聯手能成功,五羊城的舊共和軍對聯手又抱懷疑态度,這一趟差事,的确不是想的那麼容易。

    我想着文侯那道密令上的話,現在我隻希望不必動用到那道密令。

     到了這時候,我隻能慶幸自己沒有把密令的事告訴别人,而自己那靈光一閃的攝心術又在關鍵時刻顯靈了。

    冥冥中,上天也在眷顧着我吧,希望我的好運現在還沒到頭。

     正想着,紫蓼拍馬上來,叫道:姐姐,楚将軍,你們怎麼走得這麼快?我都趕不上你們了。

     白薇笑了笑道:紫蓼,那是你心不在焉,走得慢啊。

    我們回去吧,楚将軍也要休息了。

     紫蓼臉上一紅,嗔道:姐姐! 我笑道:紫蓼,丁亨利将軍身上粘了膠水吧,害得你走不出來吧。

    紫蓼臉更紅了,叫道:唉呀,楚将軍你也欺負我。

    她舉起馬鞭來在我身上輕輕抽了一下,我笑着閃開了,道:要不是他身上有膠水,怎麼你都邁不動步子?哈哈。

     看着她害羞的樣子,我心中漾起一陣溫情。

    她們姐妹兩個與我相處得并不太久,但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紫蓼就象小妹妹一樣,不由自主地信任她。

    和紫蓼相比,白薇又象個什麼? 我不知道。

     ※※※ 這一日回去,何從景又在丹荔廳開了個晚宴,仍是山珍海錯不斷。

    酒足飯飽,回到房中,春燕又在等我。

    我心中對她雖有懷疑,但看她的樣子清秀可人,實在不象在騙我的樣子。

    隻是我既有懷疑,哪敢和她推心置腹,仍然在長椅上縮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何從景派來的人便等在慕漁館了。

    這次談判便設在慕漁館的丹荔廳裡,我穿好了戰袍,帶着前鋒營與馬天武站在一處。

    丁西銘是正使,談判主要由他擔當,現在就要看他的口舌之辨能不能折服五羊城的官員們,使得何從景再無疑慮。

     進了丹荔廳,裡面已經列座整齊。

    左邊的客座還空着,不過隻有兩個位置,一個是丁西銘的,一個是我的,别人都隻能站着。

    座着的案上已着擺了一壺酒和一盆水果,大概是讓人說得口渴了吃喝一點,以助談鋒。

    丁西銘跟我先向上首的何從景行了一禮,落座坐下,何從景端起杯子道:各位大人,今日丁大人前來與我城議事,請各位先飲一杯。

    不論所談成與不成,我五羊城不可失了主人之禮,各位請。

     丁西銘聽何從景說什麼不論所談成與不成,眉頭一場,他準沒料到何從景會這般說。

    等何從景話音剛落,丁西銘站了起來,道:當今異類入侵,吾等危在旦夕,從長計議,當團結一緻,方能渡過眼前危機。

    帝君英明神武,禮賢下士,不念舊怨,願與共和諸君攜手,共禦外敵。

     聽着丁西銘說什麼帝君英明神武,禮賢下士,我不禁有點想笑。

    帝君根本算不上英明,如今病歪歪的更談不上神武,至于禮賢下士,則從來沒有這等說法,隻是這些套話也隻能說說。

     這時,右首處有個人站了起來,道:丁大人,道不同不相為謀,此古人明訓。

    五羊城向來超然物外,今吾主高标共和,更與帝國格格不入,豈能攜手相與為伍? 這人是關稅司孔人英。

    他是六司主簿的第一位,也就是五羊城的第一重臣。

    他率先發難,現在就看丁西銘能不能折服他了。

     丁西銘微微一笑,道:孔大人,下官亦聞古人有雲:兄弟阋于牆,外禦其侮。

    所謂兄弟阋于牆,自然龉龃不免,然外侮來臨,終攜手共禦。

    五羊城自初代城主與大帝訂立盟約以來,曆代城主皆為帝國藩屬,恪守為臣之道,夙懷忠義。

    今上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