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舊友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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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半夜裡,我被一陣海浪聲吵醒了。

    睜開眼,周圍的人都睡得很香,外面的雨卻大得吓人,帳篷被吹得筆挺,仿佛有個巨人在外面敲叩。

    我吓了一跳,生怕帳篷會被吹跑,翻身起來,卻聽得錢文義道:統制,還早呢,再睡一會兒吧。

     因為剛睡醒,我還有點迷迷糊糊,待坐穩了,定了定看去,卻見錢文義正坐在火堆邊,往火裡添些柴禾。

    火堆裡隻剩些木炭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柴火。

    我捋了把臉,費勁地擠到火堆邊,道:你怎麼還不睡? 錢文義看了看四周,突然小聲道:統制,現在别人都睡着了,我有句話想問你。

     他的臉色十分凝重,我心中打了個突,道:是什麼? 錢文義皺了皺眉,道:此番受命出來,我想過很多。

    文侯大人交待得很好,但他有沒有說過,萬一談判不成該怎麼辦? 我心頭猛地一震,幾乎要以為他看到了那條文侯的密令了,但馬上想起那不可能。

    我勉強笑了笑,道:怎麼想這個?五羊城主與我軍聯合,有百利而無一弊,肯定談得成的。

     錢文義道:如果五羊城主真個那麼想和我軍聯合,為什麼他不派人前來聯系,卻要我們去五羊城? 其實五羊城主早就派鄭昭前來聯系過了,隻是錢文義不知道而已。

    我微微一笑,道:已經派來過了。

     錢文義眉頭一揚,道:真的? 我點點頭。

    錢文義的右拳往左掌上一敲,道:那還差不多,不然我真要以為文侯大人是要我們送死去。

    你想,五羊城地處南方,那兒早就是蛇人的地盤,至今城池未破,那麼何城主多半已經倒向蛇人了,我們卻要和他們商議聯手的事,豈不是嫌命長麼?既然何城主早就派人來過,那就沒錯了,他多半是詐降,以求苟且。

    隻是,我真想不通,蛇人難道真會信他們麼? 我道:這個我也想不通,不過既然五羊城至今不曾陷落,那麼蛇人就已經信了他們了,隻是我們還不知原因而已。

     錢文義道:是啊。

    如果說是五羊城主倒向蒼月公,蒼月公相信他那還情有可原。

    可是蛇人,唉,出海以來我一直在想,假如我是何城主,不論如何退讓,總也想不出有什麼夠分量的籌碼能讓蛇人信任我。

     我心頭一寒。

    的确,這個問題我一直沒有想到!怪不得文侯要設那條秘計,其實正是設的一條後路,看來文侯也有這個懷疑!隻是,文侯為什麼要告訴我直到走投無路時才能打開?害得我提前打開了。

    他為什麼不明說要等到談判不成時再看? 以我和錢文義的智計,大概都想不透文侯的深謀遠慮吧。

    不管怎麼說,以文侯之能,他的計策至今為止從來沒有失效過,我也隻能相信文侯已經做好了安排,他的每一個部署都有其深意在。

    我道:世上事,千變萬化,最重要的是随機應變。

    到時看吧,反正五羊城不曾陷落總是事實。

     錢文義道:希望如此,不然我們這一趟白跑不說,命也白白搭在這兒,可就太劃不來了。

     我心頭一陣煩亂,和錢文義兩人相對坐在火堆邊,默然無語。

    這一場雨下得仿佛無窮無盡,不知過了多久,大約總有一整天吧,放晴時已近黃昏了。

     在陸地上,這麼大一場雨肯定下得水都漫起來了,但是在海上,退潮後,水面倒象是降了許多,大海真似廣闊無垠,這一場大雨的水量對于海洋來說實是微不足道。

    下雨時我們什麼事都做不了,放晴後,樸士免立刻指揮士兵搶修天馳号。

    我對樸士免說用不了那麼急,天已快黑了,但樸士免說五峰船主吃了那麼大一個虧,鐵定不肯善罷甘休,如果不趁早離去,隻怕會橫生枝節。

    與五峰船主一戰,水軍團陣亡了十八人,那十八人被埋在島上的高處,樹了一塊木碑,以備他日有機會遷葬中原不過我想那不太可能了,這十八人隻怕要永世埋骨于這礁島之上。

     天馳号所受的傷損不重,無礙航行,薄暮時我們又揚帆出航了。

    也許經曆了那一場大難,上天也發了恻隐之心,此後一路順風順水,十分平安。

    我們是七月十七日出發,如果那場雨下了一整天,那麼在八月二十五日那天已隐隐看到了五羊城的影子了,前後隻花了一個半月都不到,比邵風觀估計的兩個月足足快了大半個月。

     看到了五羊城,我的心一下寬了下來。

    即使還會出什麼意外,至少,我們的目的地到了。

    我站在船頭,看着船頭船尾翻飛的鷗鳥,心中一陣輕松。

     征戰,殺伐,陰謀,這些都暫時離我遠去了。

    可是一到五羊城,我又要堕入新的陰謀中去。

    在海上時隻覺天下最無聊事便是坐船了,可眼看要到了,我突然又有點留戀。

    雖然海上有太多危險,至少,在船上我不用擔心别人暗算我。

     我正看得出神,馬天武忽然過來道:楚将軍,丁大人有事請楚将軍前去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