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海上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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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倭人在背後支持的,但現在他們正在進攻一艘倭人的船隻,想必這件事海賊不想讓别人知道,可我們卻無意間撞上了,所以他們想要滅我們的口了。

    我看了看方才說話的那士兵,那人年紀還很輕,可我一時卻想不起來了,對他道:喂,你叫什麼? 這人也不看我,隻是将一支箭搭在弓上,順口道:小人簡仲岚,統制。

     簡仲岚?我一下想了起來。

    他就是那時因為與同營士兵動手,砍傷同伴,又不肯認錯,差點被我殺了的那個士兵。

    那次因為張龍友求情,我才饒過了他,但也打得他皮開肉綻。

    他的傷現在自然已經好了,但那副倔強的樣子卻還沒變。

     錢文義見我注意着簡仲岚,小聲道:統制,他雖然不是出生在海邊,但水性不錯,我才點他來的。

     簡仲岚的母親是狄人,他也該自幼生活在西北一帶,沒想到他的水性也還不錯。

    我點點頭道:大家小心點,海賊一計不成,定會再生一計。

     我剛說完,突然從海賊船上發出了嘩一聲響,我吃了一驚,卻見當先的海賊船上鐵盾從中分開,露出幾個縫隙,縫隙間飛出了三個鐵錨,直向我們的船飛來。

     現在海賊的船與我們仍然保持着十餘步的距離,這些鐵描本身就有上百斤重,挂着的又是鐵鍊,擲錨之人神力可驚,縱然比不上陳忠,相去也不會太遠,而且能同時擲出三個來,那麼起碼有三個大力士了? 鐵錨來勢極猛,沒人擋得住,幸好不是向我們這兒扔的,但樸士免那邊有個士兵慘呼一聲,隻怕被鐵錨砸中了。

    隻聽得砰一聲,鐵錨重重地砸在甲闆上,一下便鈎住了船舷,鐵鍊也繃得筆直。

    樸士免驚叫道:快把這鍊子弄開! 海賊是要接舷戰了!我心頭一寒,一把抽出百辟刀,一個箭步便向最近的一個鐵錨沖去。

    雖然鐵鍊更易斬斷,但這鐵鍊太大,我夠不着鐵錨,百辟刀雖然吹毛可斷,而這鐵錨如此大法,要一刀劈斷,隻怕力有未逮,隻是現在好歹也要試試。

     我正要舉刀劈去,錢文義忽然驚叫道:統制!他叫得很是驚慌,我眼角瞥去,隻見一支箭正向我射來。

    海風甚大,但這一箭卻奇準無比,正向我頭部射來。

     好箭法!我暗中贊歎了一句,頭一低,這箭從我頭頂飛過,深深紮入船艙的門闆,百劈刀也已斬落。

    當一聲,刀砍在錨齒上,卻隻砍了個缺口,沒能砍斷。

    這鐵錨太粗了,百劈刀雖然鋒利,一刀仍然砍不斷這麼粗的鐵條。

     我抽出刀來,正要往那缺口上再補一刀,哪知剛舉起刀來,忽然腳下一震,砰一聲響,我立足不定,被震得摔在闆壁上,船上所有人都驚呼呼起來。

     海賊的船和我們撞在了一起。

     他們的船要小一些,甲闆比我們要低二尺許,兩船一并,從海賊船上又飛上了十幾把撓鈎,紛紛搭在天馳号的船幫上,兩船靠得更緊,船上卻平穩了許多。

    那些海賊一陣大呼,隻聽得樸士免叫道:海賊上來了!動手! 蛇人與我們在接舷戰時,還要用跳闆相連,沒想到海賊居然是如此戰法。

    現在兩艘船靠在一處,天馳号已逃不脫了,可他們的船一樣也逃不掉,如此一來,隻有殊死一搏,隻有把這艘船上的海賊盡數殺死,否則他們源源不斷沖上來,我們遲早會全軍覆沒。

     我隻道海賊會跳過來,此時我們便可用箭,哪知眼前一花,呼的一聲,有個人影從我頭頂飛了過去。

     那些海賊竟然是挂在繩上蕩過來的。

    他們一式的短打扮,嘴裡叼着短刀,動作極其伶俐,來得也極快,雖然我們又射出一陣箭,卻隻有三四個海賊中箭落水,倒有一大半跳上了艙頂。

     真是群瘋子啊,這等惡戰也隻有蛇人可比了。

    我心頭不由起了一陣寒意,現在再去砍鐵錨已是無用,雖然樸士免已經在艙頂布置了人手,但此時艙頂有那麼多海賊,一旦被他們占據了高處,然後居高臨下,我們真不知該如何應付。

    我将身一縱,一下跳到圍欄上,在欄杆上一蹬,轉身又向座艙頂跳去。

    上面已經有了十幾個海賊,正在與艙頂的水軍團惡戰,我一跳上艙頂,一個海賊劈面一刀向我砍來。

    他的力量雖大,但刀法卻生硬得很,我雖然還未站穩,但身體一旋,一腳半屈,另一腳掃去,那海賊被我一腳掃倒,手中的刀也扔了出去,我不等他起身,飛身過去,一刀割斷了他的喉頭。

     僅僅這短短一瞬,艙頂已淌滿了鮮血,許多人都已橫屍于頂。

    我暗自心驚,正要向前沖殺,忽然又是砰的一聲,震得在艙頂的人都站立不穩。

     第二艘船也已靠上來了。

    我心如火焚,現在沖上來的隻不過二三十個,但海賊這般不斷沖上,我們能頂到幾時?當務之急是解決掉艙頂的這些人。

    我揮刀向一個海賊沖去,那海賊用的是雙刀,刀法大為可觀,兩把刀上下翻飛,正将一個水軍團士兵逼得隻剩招架之力,我一刀向他背後劈去,他左手刀回身擋來,當一聲,兩刀相交,他的刀被百辟刀一刀劈斷。

    看樣子他也大吃一驚,我這一刀趁勢劈去,哪知他和身一翻,竟然閃過了我的刀,右手刀在手中一個盤旋,在正與他對敵的那個水軍團士兵腿上割了道口子,左手在地上一按,一個倒翻,又站穩了。

     好刀法。

    我不由又暗贊一聲,左手伸到了腰間,便要去摸出手弩來。

    這人動作如此快捷,不可與之戀戰,要速戰速決。

     我剛碰到手弩,身後隻覺一股厲風撲來,有個人喝道:受死吧!這道厲風極是銳利,我大吃一驚,顧不得再追擊那人,回身舉刀格去。

    當一聲響,兩刀相交,火星四射,對方的刀卻沒有斷,反而是我的手臂被震得一陣發麻。

     這人用的是一把極厚的刀。

    此時看得清楚,這人正是那個自稱叫巡海飛狼的方摩雲。

     這方摩雲果然是個神力之士,不過比陳忠還差一點。

    如果是陳忠一刀砍下,我這般擋是擋不住的,但方摩雲這一刀雖然力量沉雄,我還是擋了回去。

     方摩雲劈了一刀,見我居然擋住了,臉上也露出驚異之色,刀法也慢了慢,我一把抽出手弩,對準他的胸口一下扣動扳機,六支箭同時射出,正中方摩雲胸口。

    方摩雲大叫一聲,被震得退了兩步,卻沒有倒下,隻是盯着我。

     六支箭盡數命中,方摩雲卻沒流半點血! 這回輪到我一怔了,方摩雲卻又一聲斷喝,又是一刀當頭劈來。

    這一刀力量比方才更大,又是雙手握刀劈出,我不敢用百辟刀去招架,腳一點地,人向後躍出了三尺,方摩雲的刀重重劈在甲闆上,将甲闆也劈出一條裂縫。

    我還沒站穩,方才那海賊卻又沖了過來。

    那人左手刀已斷,手一揚,半截斷刀向我擲過來,我頭向邊上一側,斷刀從我耳邊飛過,他卻飛身躍起,當頭斬落。

     這兩人一剛一柔,配合無間,竟是出奇地難對付。

    我心一橫,百辟刀脫手飛出。

    那人沒想到我的刀竟然會脫手飛出來,大吃一驚,手中刀橫過來便要格,趁這當口,我已取下流星錘,對準他擲去。

    他人還在半空,哪裡還閃得過這一招,流星錘後發先至,砰一聲正中他胸口。

     這一錘力量雖大,打的卻不是他的緻命處,但這一錘打得他刀法散亂,哪裡還格得開百辟刀,百辟刀當心射去,正中他的心口。

    就算他身披鐵甲,百辟刀也能透甲而入,何況他一身的短打扮,這一刀穿心而過,他慘叫一聲,當即斃命。

     這人一中刀,方摩雲也大叫道:小弟!他的雙眼象是要冒出火來,手中的大刀一下挑起,将甲闆也挑出個大洞來,大刀橫着掃來。

    這一刀力量雖猛,速度卻大打折扣。

    我也來不及取回百辟刀,人一躍而起,閃過他的大刀,右手一揚,流星錘已收回掌心,又向他面門擲去。

     這方摩雲一身本領非同小可,隻是關心則亂,此時刀術大失章法,這般死在流星錘下,我正多少有些惋惜,哪知方摩雲突然伸起手來,一隻巨掌一下擋住面門,啪一聲,流星錘被他抓在了掌中。

     我大吃一驚,沒想到他能抓住流星錘,正待用勁回奪,身後突然有個身影沖過來,正是方才那腿上中了一刀的水軍團士兵。

    這士兵一腿雖然中刀,動作卻也不慢,和身撲入方摩雲懷中,手起一刀便向方摩雲前心紮去。

    方摩雲右手正抓着我的流星錘,左手還握着那把大刀,根本躲不開,這一刀正中前心,卻不知怎麼一來,刀尖一偏,向方摩雲肋下滑去,竟然沒能刺入,隻是将他外套割了道口子。

     裡面,是一件黑得發亮的皮甲。

     原來這方摩雲外套裡襯着套軟甲,怪不得手弩和刀都刺不進去。

    方摩雲的左手一下放開了刀,一把抓住這水軍團士兵的脖子,右手一拳砸下。

    他的力量遠超常人,拳頭也大如缽盂,這一拳打得那士兵慘呼一聲,口鼻間都噴出血來。

    他還待再擊一拳,我見勢不好,手腕一抖,流星錘已收了回來,猛地甩了過去。

     這一錘正中他的左太陽穴,砰一聲,方摩雲被我打得頭破血流,大叫一聲,伸手又要來抓,但這回我可不讓他抓住了,手一抖,流星錘已回到我的掌心,他抓了個空。

    不容他再有什麼動作,我又是一錘擲去。

    這一錘正中他的面門,方摩雲頭上可沒有軟甲護身,哪裡經得住這兩錘,臉上已被血糊滿了,怒吼着向後退去。

    他本就站在邊上,一腳踩空,一個倒栽空摔了下去。

    我見勢不好,一個箭步沖上,一把抓住那士兵的手腕,猛地一拎,那水軍團士兵被我拉了起來,方摩雲卻一頭翻過船舷,慘叫着掉進海中。

     此時第一艘船上沖上來的海賊已被我們盡數斬殺,第二艘船上的海賊還在與下面的士兵相鬥,随着方摩雲掉下海去,一個海賊渾身一凜,一把扔掉了手中的刀,翻身也跳下海去。

    象是連着的一般,又有五六個海賊跳海而逃,剩下的更無鬥志,一時便被殺盡。

     此時海賊的第三艘船正要靠上來,而我們大約隻損失了十來個人。

    見此情景,那第三艘船上的海賊也不由一怔,想必他們沒料到我們的反擊會如此淩厲,竟然能這麼快就解決掉兩艘船的海賊。

     樸士免此時正将一個海賊劈翻,朗聲道:五峰船主,你若再不識時務,今翻難免慘敗! 海賊雖然人數占優,但他們隻能一艘艘靠上來,樸士免指揮若定,船上的人絲毫不亂,海賊的銳氣已被打掉,絕讨不了好去了。

    那艘船一時也沒有再擲撓鈎上來,似乎正在商議着什麼。

    我跳下艙頂,回到船尾。

    方才事情緊急,我顧不上和前鋒營一同作戰,回到隊中,卻見前鋒營士兵個個身上沾滿了鮮血,雖然不少人身上帶傷,但看樣子戰死的一個都沒有。

    我心中一寬,道:錢文義,怎麼樣? 錢文義身上也沾滿了血,氣喘籲籲地道:還好,殺了他們十個,弟兄們都在,我們可是全勝。

     我不禁有點得意。

    前鋒營是天下至強,這句話看來不會敗在我手上。

    我道:好,不可大意,防着海賊再次進攻。

     但海賊仍然沒有進攻,似乎還在那兒商議什麼。

    錢文義看了看道:他們在做什麼? 他們進退兩難吧。

    的确,海賊唯一的優勢就是人數,但不能一擁齊上,他們這點優勢也不明顯,而最先沖上來的定是個全軍覆沒的命運,因此這些海賊也不敢再行沖上。

    我道:快,趁這時候去解開鈎子。

     天馳号上搭着兩艘海賊的船,現在動彈不得分毫。

    趁着海賊舉棋不定,也正是個解開的好機會。

    錢文義道:正是。

    來,快去! 那些小撓鈎都是用手臂粗的麻繩系着的,很是堅韌,撓鈎又深陷在木中,取都取不下來,錢文義手中的刀沒有我的百辟刀鋒利,要慢慢地割才能割斷。

    剛割斷幾根,錢文義擡頭看了看那艘已是空空的海賊船,小聲道:統制,五峰船主可不是輕易認輸的人啊。

     我道: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反正我們不讓他們沖上來便是。

    我又看了看遠處,那邊已經平靜下來,看來海賊已經解決了那艘倭人的船,此時在其中一艘船的桅頂上升起了一道黑煙。

    我詫道:那是做什麼?着火了? 錢文義聞聽擡頭看去,失聲道:啊!他們挂火煙旗了! 我不知他說的火煙旗是什麼,但聽錢文義的聲音便知不妙,道:怎麼了? 這時樸士免沖過來,叫道:楚将軍,海賊挂火煙旗了,馬上就要全攻,小心啊! 我道:是那個煙麼? 樸士免道:是。

    這是五峰船主下的必殺令,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拿下我們的意思! 我心頭猛地一震。

    看樣子,那個五峰船主見到我們這兒堅守不下,要孤注一擲了。

    想到海賊那般瘋狂的進攻,我打了個寒戰,道:他們馬上要攻上來了吧? 話還沒說完,那幾艘正在躊躇不前的海賊船上發出一聲高呼,同時沖了過來。

    他們還有八艘,而後面的十來艘船也在向我們這兒駛來。

    我驚叫道:他們是要撞上來! 海賊的船沒有我們的大,船頭雖有沖角,撞上來卻讨不了好去,他們的船受傷更重。

    但他們看來是不顧一切了,八艘齊上,我們這艘大船隻怕也要受重傷。

    樸士免的臉騰地一下紅了起來,道:楚将軍,請你快把這些鐵錨弄掉!他粗着脖子叫道:轉舵!轉舵!轉身向舵艙跑去。

     海賊這種兩敗俱傷的打法最為愚笨,卻也最為有效,這次我們再難各個擊破了,現在唯一的辦法隻有靠樸士免的駕船之技閃開。

    但要閃開八艘船的合擊,那幾乎不可能,更何況現在天馳号上還拖着兩艘海賊船。

    要是上敵船去解開鐵錨還容易些,但上了那艘船,兩船分開後再回來便不容易了。

    我心頭一陣茫然,叫道:快解開!解開! 前鋒營的士兵全都沖了過來幫着我解開鐵錨,有個人忽然道:統制,我有個辦法。

     我擡頭看去,正是那簡仲岚。

    他沒有動手,隻是看着那兩艘貼在我們船邊的海賊船。

    我沒好氣地道:有什麼辦法,快說! 統制,我們現在可是有三艘船啊,我們也可以與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