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兵行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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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給我撐上。

    現在天雖然還亮,但雨太大了,他們的身影也看不清,聽聲音,陶昌時卻是氣鼓鼓的。

    等他走到我跟前,忽然“咚”一聲,兩人同時跪了下來。

    我吓了一跳,道:“陶将軍,劉将軍,這是為何?” 陶昌時道:“我二人受命聽從統制指揮,自當令統制視我們為部屬。

    然我二人恐怕有不赦之罪,請統制責罰。

    ” 我有點摸不着頭腦,道:“陶将軍何出此言?” “統制,臨出發時,統制是否說過,狼兵與前鋒營将共進共退?” “是啊。

    ” “那統制此番接連兩戰,為何隻讓我軍作壁上觀,功勞盡遍前鋒營?先前尚可說因陣營所限,但此番實令末将詫異。

    想是我等罪大惡極,統制不願我等建功之故,請統制責罰。

    ” 他們是要争功啊。

    我不由有點哭笑不得。

    這兩千狼軍其實功勞也并不小,隻是兩次蛇人正面所攻都是前鋒營,他們損失既小,功勞自然也小。

    我沉吟一下道:“陶将軍,劉将軍,請你們不要多疑,楚休紅若有此心,天人共誅。

    ” “既然如此,末将請命,此番錢文義将軍與邢鐵風将軍所部疊遭重創,我原統本部為前鋒,請統制成全。

    ” 他說的倒也不錯,前鋒營本來人數隻有一千三,分成這三大部後,雖然人數稍多,但蛇人兩番攻擊,都是正對前鋒營,我們損失雖然并不重,傷亡一共不到百人,船也隻損了一艘,但前鋒營實已鋒芒稍鈍,而狼兵幾乎全軍無損,讓他做前鋒倒是未嘗不可。

    我想了想道:“陶将軍一心為國,實令我欽佩。

    既然陶将軍請将,那就準陶将軍之請,下面這百裡行程,以陶将軍所部為前鋒,鋒營為右翼,劉将軍為左翼,布鋒矢陣前進。

    ” ※※※ 我這麼布置,他們才應了一聲“得令”,站了起來,但臉上仍多少有些不滿。

    看着他們的背影,我也不由一陣煩亂。

     要指揮這麼一些人,就有那麼多事,要是讓我指揮的是十萬大軍,那麼單單讓調度這些将領,隻怕就要讓我吐血不可。

     等陶劉兩人走後,我讓甄以甯發令變陣,前鋒營轉到右翼,讓陶昌時一軍到中路來。

    還好現在人數不多,變陣也容易,隻是耽擱了一小會功夫便将新陣勢變成了。

     船隊重新在雨中出發了。

    我看着岸邊新添的那一排墳墓,鼻子卻不由一酸。

     雨仍然很大,把我的黑月铠打得發亮,甲胄下的衣服也已經濕透了。

    我扶着船欄,默默地站着。

     人的生命,也許是一個人最珍貴的東西,可是在戰争中,生命又是多麼微不足道的東西啊,刀光劍影中,生死隻是一瞬間的事。

    那些戰死者,有些連名字也不知道了。

     這時,有人走到我身邊,把一把傘撐到我頭頂。

    我轉過頭,正是甄以甯,他大概發完令下來了。

    我勉強笑了笑道:“甄以甯,雨很大,你先進去吧。

    ” 甄以甯臉上也有點憂色,道:“統制,為什麼這次勝利後你總沒有一點喜色?” 他的話象一柄刀一樣,我幾乎有一陣暈眩。

    可是我該如何說呢?說我實際上根本不願意打仗,隻想平平安安度過一生? “甄以甯,你還隻是初上戰陣,慢慢地就會知道了。

    ” 雨還在下着。

    我擡頭看了看天,深深地歎了口氣。

     船在高速前進,今天晚上就該到東平城了吧?慘烈的戰鬥,現在才真正開始揭開帷幕。

     ※※※ 現在船隊是在江面上行駛了。

    雖然逆流而上,卻是順風前進的,船速盡避沒有在河面上快,兩個時辰後仍然可以到達東平城了。

    不過現在已是下午,到達燕平城,那也得是午夜了吧。

     黃昏後,雨漸漸稀了,到了天擦黑時,雨也終于停了下來。

    雨一停,各船上的士兵都在抽空換下先前被雨淋濕的衣服,江面上也隻是一片喧嘩。

    我也回艙去換了下内衣,把黑月铠擦了擦。

    黑月铠隻是半身甲,主要防護上半身,也不算重,擦起來卻不太容易。

    我用一塊幹布細細地擦着,在油燈下,甲葉重又開始發亮。

     這時有人敲了敲門,我道:“進來。

    ” 進來的是曹聞道。

    他一進門,便道:“統制,派出去的探路的小船回來了。

    ” 我皺了皺眉。

    這次我派出了四艘小船在前面探路,這樣就算出事,至少也會有一艘船能回來。

    尚奔他們遇襲,便是有探路的小船回來傳信,我們才能從容布陣。

    探路的士兵如果沒有事,是不會回來的。

    他們回來報信,恐怕前面又出現了事情。

    我道:“有異常麼?” “他們已能望見東平城了,說是東平城裡燈火通明,似乎有些異樣。

    ” 燈火通明?我心頭一震。

    這句話多半意味着城中正有戰事,否則城中不會浪費燈燭火把的。

    我站起身來,道:“走,去看看。

    ” “他們已經在我們這船上了。

    另外,陶昌時也派人請令,要加速前進,盡快趕到東平城。

    ” 我一走出座艙,便見甲闆上已擠滿了人。

    曹聞道喝道:“閃開,象什麼樣子,一點軍紀也沒有。

    ” 那些士兵聞聲閃開一條道,露出當中的幾個士兵。

    那幾個士兵一見我,迎上前來跪下道:“禀統制,東平城中,似乎正有激戰。

    ” 我望了望前方,現在隻能依稀看到遠遠的一些燈火之光,想必那兒便是東平城,還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我道:“隻是燈火麼?” 那兩個士兵互相看了看,一個咽了口口水道:“統制,我們看到了水中有些破碎的船闆,還有……死屍漂過來,看服飾,正是軍中士卒的死屍。

    ” 有死屍漂過來了?我走到船邊,看了看水,那士兵不知我的用意,隻是道:“現在還看不到,沒漂過來吧。

    ” 水面上,隻有一些落葉和樹枝在順流漂下,我看着一根正漂到船頭的樹枝,按着脈搏數着。

    一個時辰分四刻,我數過,我平時一個時辰的脈搏約略是一萬次。

    這根樹枝從船頭漂到船尾時,我的脈搏一共跳了十四次。

    船全長八丈七尺,現在的船速是每個時辰三十裡,扣掉船速,那麼現在的水流速度是約摸每個時辰十裡,我們距東平城約略還有二十裡,死屍能漂到這兒,那就是兩個時辰前的事了。

     一次戰鬥,很少會持續兩個時辰之久。

    如果東平城的戰事現在還沒結束,那這次蛇人的攻擊隻怕也象高鹫城的破城之戰一樣,不死不休了。

    我按着脈搏的手指不由一顫,呆呆地望着前面。

     這時,一個士兵過來道:“統制,我家陶将軍請令,請統制讓全軍加速前進,務必要盡快趕到東平城。

    ” 那就是狼兵中的士兵吧?我看了看他。

    這人意氣風發,鬥志昂揚,好象根本不以為意。

    也許,他也沒想想,一次持續了兩個時辰的戰鬥是什麼含意。

    可是加速卻也是對的,我們早趕到一刻,對東平城的戰事都是大有幫助的。

    但是在船上這幾日,我抽空溫習了一遍那庭天的《行軍七要》和《勝兵策》抄本,其中都說“水戰之道,利在舟楫。

    據上遊以據水力,乘高艦以處勝勢。

    ”水戰千變萬化,自然不是看看書就能成個水戰名将的,但是上面所說的據上遊與乘高艦之利,我都沒有,照兵法上說,我是必敗無疑了? 那個士兵以為我沒聽見,又道:“統制,陶昌時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