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兵行詭道

關燈
道:“阿格!”後上來的蛇人卻猛地一撞,一段欄杆被一下撞塌,那個蛇人直掉下船去。

     它在做什麼? 一時間我不由怔住了,但馬上意識到,它是為了要救那個蛇人啊。

     它也許叫阿格?我知道蛇人是有名字的,我到蛇人營中去奪沈西平頭顱時,那一隊蛇人的首領叫山都,後來抓來的那個蛇人俘虜自稱叫“西查”。

    如果不去想它們那等奇怪的形狀,隻聽這些名字,蛇人也與蠻族沒什麼兩樣。

    而這個叫“阿格”的蛇人為了救另一個蛇人,不惜犧牲自己性命,那和心地高尚的人類也沒什麼異樣啊。

     我握着百辟刀,怔怔地看着那個蛇人,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現在那蛇人正在地上翻動,我隻消補上一刀便可将它刺死,但我好象面對一個人一樣,下不去手。

     這時,眼前一道白光閃過,“嚓”一聲,一把大刀下落,這個大概叫阿格的蛇人的頭被刀砍落,我聽得曹聞道叫道:“統制,你沒事吧?” 我擡起頭,隻見曹聞道帶領的幾個士兵已經沖到了邢鐵風的船上。

    風狂雨驟,他們要走過這般隻有一塊的跳闆也不是很容易,我擡起頭時,正好看見有一個士兵腳下一滑,“啊”地一聲落到了水裡。

    水裡的蛇人正密密麻麻地擠作一團,那士兵一落入水中,象掉進一個磨盤一樣,一轉眼功夫便什麼都不剩了,雨又下得大,他的血迹也馬上在江中被打散了,好象沒多少血一樣,周圍的士兵都好象什麼都沒看見,仍是一個接一個地沖過來。

     可是不管雨多大,血還是血。

    甲闆上,到處都流淌着血水,江面上,這一塊也泛起了一陣淡淡的紅色。

     我道:“曹将軍,蛇人算人麼?” 曹聞道大概做夢也想不到我會這麼問,他喝道:“統制,什麼時候了你還要胡思亂想!” 他手提長刀向一個正在爬上來的蛇人砍去。

    現在有好幾艘船都把跳闆搭了過來,船上人越來越多,船也被壓得吃水更深,甲闆離水隻有五尺餘,蛇人爬上來固然容易得多,但我們在甲闆上砍它們也更容易了。

    這批蛇人的數目似乎比我們上一次遇到的要少得多,邢鐵風這船又是新船,它們一樣沒有鑿船工具,根本鑿不通的,而我們因為剛取得過一個勝利,士氣正盛,此消彼長之下,那批蛇人攻勢雖猛,卻根本上不了船。

     這一仗,我們又勝了啊。

    可是,這次我卻沒有勝利後的喜悅,轉身對一個士兵道:“把你的槍給我,你去傳令,讓各船不必再向這兒增援了。

    ” 邢鐵風的船上,現在已經總呆了三百多人了。

    這些最大限乘隻有一百五十人的船,要是坐了三百人,恐怕一不當心會翻過來的。

    那個士兵點了點頭道:“得令。

    ” 我接過他的槍,沖到船邊。

    這兒的欄杆被那個阿格撞塌了,按理是蛇人最易爬上來的地方,但這些蛇人的攻勢也是一浪弱似一浪,它們的屍首也在船四周堆了起來,剩下的蛇人看樣子也已失去戰意。

     也許蛇人真的越來越象人了,有人的感情,人的智慧,但也有人的恐懼了。

    以前在高鹫城中,蛇人攻城後幾乎是一個踩着一個攻來,傷亡于它們好象根本無所謂,它們的士氣可以說是不存在的,永遠都是這般瘋狂地向前。

    可僅僅幾個月後,這些蛇人卻也有點和人一樣了,也明顯看得出,現在它們的士氣在減弱。

     這并不是個好消息啊。

    我默默地想着。

    對于直接戰鬥來說,對付一批有理智的人,自然比對付一批瘋子要容易。

    可是蛇人越來越象人,那真的是因為天帝選擇了它們來做這世界的主人麼? 我的心頭隐隐地有一陣寒意。

    我實在不願意相信這是個現實,我也更希望蛇人是些更不好對付的野獸,這樣殺它們時我也不至于想東想西。

    可是,現在如果不管蛇人的外表,和殺人又有什麼兩樣了? 蛇人終于擋不住了。

    此時諸船已經布成了以邢鐵風的座船為中心的方圓陣,那些蛇人在泅水逃遁時,一露出水面來,馬上遭到如同暴雨一般箭矢的襲擊。

    現在才發現這批蛇人的确很少,最多大約也隻有兩三百個,武器也和上一次的差不多,都是些不适合水戰的刀槍之類。

     也許,這批蛇人就是從那一千來個蛇人中分出來的吧?或者,幹脆就是那一千多個蛇人中潰逃出來的?經過這一輪厮殺,逃出方圓陣去已是極少了,大約才十幾個。

    在雨中,隻見那些蛇頭在水面上載沉載浮,正在向岸上逃去。

    若不是因為雨太大,弓弦沾水威力大減,這幾個蛇人準也逃不掉的。

     雨下得正大,我捋了一把頭發,道:“窮寇莫追,由它們去吧。

    ”在這麼大的雨中,箭不能用,任吉的雷霆弩在這次戰鬥中也沒什麼表現,我實在不想讓士兵冒險去追擊這十幾個蛇人。

    要是全軍壓上,這十幾個蛇人絕不是對手,但一上岸,它們真正的實力便能發揮,我們隻怕會受到更大的損失,我實在不願為了追殺這麼幾個蛇人便讓士兵去冒這種險。

    何況蛇人在地上遊動并不很快,它們肯定不會比我們更先趕回去的。

    這次勝仗戰果不大,但是卻也讓我知道,我們并不是在蛇人面前便不堪一擊,如果能抓住時機,有正确的指揮,加上士兵精幹,那我們也能奪得勝利的。

     邢鐵風的船已是傷痕累累,岌岌可危了。

    他這次厮殺頗力,肩頭也中了一刀,向我彙報時,那條受傷的手臂也用布胡亂包着,雨水打下,他半邊身子都被染紅了。

    以前和他同為前鋒營百夫長時,我對這些世家子弟很是看不慣,但現在想來,那時我未免也有點自以為是。

    他們雖然與我沒什麼話好說,但他們一樣也是軍人,一樣與我征戰厮殺。

    世家子弟雖然升遷比我們這些平民子弟快一些,可也一樣是積功而升的,我現在倒多少為自己對他的偏見有些内疚了。

     安慰了邢鐵風幾句,他這一船人這次又戰死了十多個。

    兩次交鋒,前鋒營都是充當主力,一千三百多人,前一次戰死的三十多人中,有二十七個是前鋒營中的。

    這次蛇人的數量雖然遠少于上次,但這批蛇人的戰力看樣子比上一批更強,按比例算,我們的損失比上次為大。

     我正吩咐着随軍醫官過來給傷者療傷,一邊回自己船上去。

    走到跳闆前,一個士兵正拔着我紮在那跳闆上的長槍,這槍紮得太深,他根本動不得分毫,一見我過來,他行了一禮道:“統領,小人該死,你的槍我拔不起來。

    ” 這一槍有近一半沒入了甲闆,牢得象生了根一樣。

    我捋了把臉上的雨水,試了試,但入手之下,隻覺兩臂兩虛,隻是讓槍稍松動了一下,仍然動不得分毫。

    在紮下去時,我是借了下墜之勢,再加自己的力量,現在有些疲憊,實在也沒辦法拔起來了。

    我苦笑一下道:“不行,我也拔不起來,再叫幾個人過來幫忙吧,要是真拔不起來,那隻好讓工正來把槍杆鋸斷了。

    ” 那士兵摸着槍杆道:“這槍杆很好,鋸斷了實在可惜,還是多叫幾個人試試。

    ” 他正要招呼旁人,邊上有個士兵忽然道:“我來試試。

    ” 這聲音也很是沉穩,那士兵臉上一喜,道:“陳忠,你大概能拔起來,來試試吧。

    ” 這個陳忠生得極是敦實,一張臉方方的,身體也是方的,整個人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