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突如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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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蒼月公反叛,五羊城卻一直保持中立,不曾加入反叛。

    武侯發兵曾經過那兒,五羊城主也曾為我們補充辎重,算是重歸帝國統治,全城除了多了些災民,治安有點不好,倒沒受什麼影響。

    可是我們班師并不經過五羊城了,也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辦法送她們去。

     我歎了口氣,道:“附近沒有親戚了?” 這話一出口,我也知道自己說得沒道理。

    高鹫城裡已經殘破不堪,邊上的村落也一掃而空,方圓百裡,已無人煙,就算她們有親戚,也找不到了。

     白薇忽道:“将軍,你真要放我們走?” 我道:“怎麼不真。

    你們還怕我騙你?” 紫蓼忽然眼中流下淚水,哽咽道:“将軍,你……” 看着她楚楚動人的樣子,我心頭也一疼,臉上卻笑道:“哭什麼,難道你們還舍不得我麼?我可是你們的仇人,說不定你在這城裡的親戚朋友就是被我殺掉的,不恨我麼?” 白薇歎了口氣,道:“那也不能怪你的。

    ” 我一陣啞然,半晌,也歎了口氣,道:“你們也收拾一下吧。

    一有機會,我馬上送你們去五羊城。

    ” 白薇道:“将軍,你真要放我們走,就給我們一輛車吧,我們自己走。

    ” 我看了看她,她面上已無那種逆來順受的神色,此時眼中神采奕奕。

    這時,我卻有點失望,她好象求之不得想離開我。

    盡管我想讓她們走,可她高興成這樣,急不可奈的樣子,總讓我不舒服。

     我道:“你們會趕車麼?” 紫蓼道:“姐姐會騎馬。

    ” 我苦笑了一下,道:“好吧,我給你們安排一下車馬,你們備一點糧食,換上男子的衣服,馬上就走。

    ” ※※※ 車馬辎重營裡有不少。

    我帶着她們到了中軍,讓她們在辎重營門口候着,德洋正好在點戰俘,我跳下馬向他走去。

     那些都是俘來的工匠。

    每次破城,工匠和年輕女子不殺,都帶回帝都。

    這次破高鹫城,捉到的工匠有三四千人,比辎重營的人還多一些。

    德洋正拿着帛冊點名,把工匠按行業分開。

    其中有好幾百造酒匠,回到帝都,也夠開幾個大酒坊了。

    羅經緯的後軍已在陸續撤離。

    每撤一萬人便要耗去幾個時辰,後軍撤完天也快黑了,緊接着便是德洋的辎重營。

    辎重營不比後軍,後軍戰鬥力雖差,終是打仗的隊伍,動作終是快的,辎重營卻雜七雜八的事情多,俘來的女子有一些要棄掉,工匠卻隻要沒生病全都帶回京都去。

    這幾千個工匠和一兩千女子,便夠他忙的。

    武侯所謂的要等陸經漁一日,那本也要耗一日的時間才能撤完。

     我見他正點得忙,叫道:“德大人,忙啊。

    ”他回過頭,一見是我,笑道:“楚将軍,你來了。

    辎重營再過兩個時辰便得出發,你也知道,辎重營可不比羅将軍的後軍,說走就走的。

    你不也去準備一下麼?” 我道:“正要準備,要問你讨輛車。

    坐人的,不用太大,兩個人坐便夠了。

    ” 德洋道:“好辦。

    ”他喊過一個辎重營的士兵過來,道:“小朱,你給楚将軍找輛車。

    ” 那個小朱我還記得就是和張龍友住一塊的那個。

    他去牽了匹馬出來,後頭挂着輛車,道:“楚将軍,這行麼?” 這輛車不大,本來是裝貨的,騰出來後坐兩個人倒綽綽有餘。

    我道:“行。

    德大人,方不方便?” 德洋把名冊交給邊上一個士兵,道:“糧草已經用掉大半,連五羊城裡征來的糧草也用得差不多,空出不少車來了。

    楚将軍有那麼多東西麼?” 我也不好說是為了送白薇紫蓼去五羊城,隻是含糊答應了一句。

    辭别了他,帶着我的馬,趕着車出來。

     天還沒黑,辎重營裡亂成一片。

    我對正東張西望的她們道:“好了,你們走吧,幹糧備好了麼?” 幹糧當然仍是那種幹硬的大餅,吃是不好吃,總可以充饑。

    這兒去五羊車如果快馬疾趕,也要一天多路程,她們坐車去,隻怕得兩三天。

    白薇道:“已經準備好了。

    ” 她拿了一小包,我接過來看了看,裡面隻有三塊大餅。

    我從身邊的幹糧袋裡取出一塊來放進去,道:“備多點。

    雖然不好吃,可還得吃。

    走吧。

    ” 走出門,我跳上馬,向城東走去。

    白薇趕着馬,卻很是熟練,想必過去騎過不少次馬。

    一路上馬車辚辚而行,穿過了一片斷垣殘壁。

    身後的中軍營地裡,仍是喧嘩不已。

     忽然,坐在後頭的紫蓼“呀”一聲叫了起來,我也吃了一驚,不知她看見了什麼。

    卻見她面無血色,指着一邊一堆碎瓦中。

    我帶馬過去,卻見在磚瓦中,一具女屍仰天卧着,身上帶着刀痕。

    看樣子,也是剛死的。

    大概是哪個人嫌這女俘不好,帶着又不便,弄到這兒殺了。

     我看着這女屍。

    她眼還睜着,目光裡還帶着恐懼,似是死了仍然在害怕。

    我歎了口氣,伸出手,将她的眼合上了。

     對于她,也做不了别的什麼事了。

     我把馬帶回來,道:“走吧。

    ” 紫蓼已說不出話來,白薇卻依然很平靜地駕着車。

    這姐妹倆,大概白薇隻比紫蓼大一小會吧,性格卻大大的不同。

    金千石把她們送給我,可能也是不喜歡白薇那麼剛強的性格,要殺了她卻又不太舍得,所以幹脆做個人情送給我吧。

     車也不慢,過了一程,便到了東門。

    東門現在是蔔武主持,但陸經漁所統一軍,就比另一軍好多了。

    盡管也有點亂,沒象中軍那麼開了鍋似的吵,門口也仍有人在站崗。

    我一到門口,已經擠了一大批被俘的城民,正魚貫出城,每一個正接受檢查,隻準帶些少量财物和幹糧。

    我正聽到一個士兵喝道:“站住!是什麼人?” 我帶住馬,道:“龍鱗軍統領楚休紅,何中大人在不在?” 那士兵道:“是楚将軍?把腰牌拿出來。

    ” 我苦笑了一下。

    這士兵很是無禮,大約是當初我領人來捉拿陸經漁,讓他們懷恨在心了。

    我跳下馬,摸出腰牌,道:“請看吧。

    ” 這腰牌還是新的,舊腰牌已經上繳,這塊新的腰牌做得很倉促。

    那士兵看上看下,倒看不出什麼來。

    他瞄着車上的白薇紫蓼道:“他們是什麼人?” 我道:“是我的侍妾。

    送她去舅舅家。

    ” 那士兵道:“待我去請示何大人,你等着。

    ” 他走了進去,另一個士兵面無表情,仍直立不動。

    裡面,也時而有人在争吵,大概也是分得不勻吧。

    就算是陸經漁的部隊,屠城時也一樣殺人取财,最多有紀律些而已。

     過了一會,卻聽得有人道:“是楚将軍啊,請進請進。

    ” 我行了一禮,道:“何将軍,我想送我的侍妾去五羊城,請何将軍方便。

    ” 何中看了看車上的白薇紫蓼,道:“她們都是女子?一路方便麼?” 我一怔,不覺看了看她們。

    她們雖然穿着男子衣服,便還是一眼便看出是女子。

    現在城中放出了五萬城民,這些人本來也是良民,在城中,自不敢有什麼異動,一旦出城,天知道會做出些什麼來。

    她們坐着馬車,隻怕一出城便會遭人搶。

    若不是何中提醒,我都沒想到這些。

     白薇道:“将軍,請不用為我們擔心,人生有命,生死在天。

    ” 她的臉上還是一副平靜之極的樣子。

    何中倒吃了一驚,道:“你們不怕麼?” 白薇道:“當然怕,但總還有點希望。

    ” 何中點了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