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裟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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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就是十三伯。

    蒼月公作為一鎮諸侯,以前的列代大公都是被倚作長城,誰也沒料到他會叛變,使得帝國措手不及。

    蒼月公起事之初,極為順利,兩個月便掃平了大江以南,與帝國形成劃江而治之勢。

     這一代帝君,帝号太陽王。

    盡管太陽王自诩為“如太陽一般明亮”,但作為一個君主,可能永不會被後人稱為明君,不過必然會以性能力高強而留名青史。

    他的後宮有一千餘嫔妃,子女據說每次在吃飯時要擺出幾十張大桌子了。

    當然,這些肯定是民間之人胡說,以一國之君,那些皇子公主不會象平民百姓一樣團團圍坐着吃飯的。

    民間傳說,太陽王的前生一定是一匹種馬。

    他的精力,也許也被女人吸幹了,蒼月公初起時,他居然颟顸地認為那是謠傳。

    如果不是文侯立排衆議,以一支偏師燒盡蒼月公屯積在大江南岸的船隻,隻怕帝國的曆史早已結束了。

     也許,盡管每一次戰争我都沖鋒在前,其實在我内心裡,依然站在共和軍那一邊的吧?這讓我有點恐懼,仿佛内心的不忠也會在臉上表露出來。

     胡亂想着,把甲胄收在箱中。

    本來這些事都該祈烈做,不過我實在不喜歡一個大男人擺弄我的衣服,即使是鐵甲也一樣,因此,總是我自己收拾的。

    軍中不知道的人,還說我很平民化。

    說來可笑,一個百夫長,不過是軍中的下級軍官,可是就被人看作是貴族了。

     這時,我的營帳簾子被撩了起來,是辎重官。

    他一見我,道:“啊,楚将軍在啊,武侯有令,拔營進城。

    ” 這些事其實也跟我沒關系,拔營的事,都是辎重營的人做的事,可是,我卻道:“我也來吧。

    ” 好象做些雜七雜八的事,可以忘掉我内心的空虛一樣。

     ※※※ 辎重營的任務就是收拾,趕車。

    武侯治軍如鐵,每次跟武侯出戰,每二十個營帳放一輛大車。

    戰場上人也朝不保夕,因此東西都很少,象我有鐵甲,一般士兵的皮甲平常都不脫的。

     武侯的四将合圍戰術攻下了高鸷城,卻也損失了近千人。

    我一邊收拾,一邊聽着别人的唠唠叨叨,不知不覺,東西都收好了。

     辎重營的人是最不合算的,每一次屠城,他們都沒份,而戰後,也隻有一份平均的财物,所以不少年輕力壯的後勤兵老是向我磨着,要去前鋒營。

    他們并不知道,也許知道了也不想多想想,前鋒營的陣亡率是取高的。

    武侯出戰以前,前鋒營兩千人,二十個百夫長死了七個,而全軍陣亡的士兵,十之三四在前鋒營。

    也許,武侯因為此才把第一道屠城令下給前鋒營吧。

     我看着長長的辎重車隊開進城門。

    那道厚厚的城門還倒在地上,上面還留着我的巨斧留下的痕迹,混雜着死人的碎肉、血迹和火燒的焦痕。

     不論如何,戰争結束了,共和軍已經成為曆史名詞。

     這時,一個後勤兵叫道:“楚将軍,那是什麼?” 他指着的,是遠處屋脊上一個人影。

    那個人影大約在幾十步外,看樣子是站在屋頂上的。

     高鹫城的房子,多半是很古舊的磚瓦房,一個人很難站在那上面。

    也許,是共和軍的餘黨吧,在全城這樣的混亂中,他未必能逃出城。

     辎重官在一邊聽到了他的叫聲,也看了看,喝道:“閉嘴,不關你事,快趕車。

    ”那個後勤兵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

     剛把辎重車拉進高鹫城的國民會堂裡,突然,在不遠處發出了一聲巨響,夾雜着人的哭喊。

    我吃了一驚,看了看邊上的人。

    那些小夥子剛才還在說着氣可吞牛的豪言壯語,現在卻都目瞪口呆了。

     我知道,一定出事了。

     共和軍最盛時号稱擁軍百萬,但大多數人都是剛入伍的,雖然那些共和軍在戰場上前仆後繼,在戰場上戰鬥力卻遠不能與蒼月大公嫡系的兩萬黑甲軍相比,可那種幾乎是自殺式地沖鋒,即使我看了有時也要心驚。

    也許,在城中的某個角落,共和軍的殘軍躲藏的地方被發現了,又在巷戰吧。

     我跳下馬,循着聲音沖去。

    那聲音并不太遠,隻是一條條小巷子拐來拐去,很是難找。

    那聲音越來越響,夾雜着人的哭喊。

     這不是在屠城的聲音。

     我沖過一個拐角,在一座大院前,已經擠了不少人,那些叫聲是從裡面傳出來的。

    我看見祈烈也擠在人群中,擠過去道:“小烈,什麼事?” 祈烈一見是我,道:“将軍,有十幾個共和軍躲在裡面,挖了個陷坑,抓了我們幾個弟兄。

    ” 這時,裡面有人叫道:“你們快讓開,不然,我要殺人了!” 人散開了些,我看見,這幢院子有兩三丈見方,現在當中有一個大坑,坑裡,有五六個盔斜甲散的帝國軍,有十幾個人手持長刀,指着那些坑中的人,一個領頭模樣的人正作勢要砍。

     身後的人越擠越多,那幾個共和軍也許也知道逃是肯定逃不了的,那領頭的聲嘶力竭地喊着,卻隻是讓圍着他們的帝國軍把圈子圍得大一些而已。

    可是,他們手中的長刀隻消一動,就可以把坑中的俘虜刺死,所以帝國軍一時也不敢動手。

     這時,身後有人大喝道:“武侯在此,速速散開!” 那是武侯那兩個侍衛之一。

    武侯來了?人們一下讓出一條道來。

    我随着人退到一邊,隻見武侯帶馬在不遠處。

     武侯看了看四周,面色沉了下來,道:“動手,你們手中沒有刀麼?” 一個人擠上前,道:“禀報武侯,他們抓了我們幾個弟兄。

    ” 武侯看了看他,道:“生死由命,放箭!” 他的命令在軍中就是一切。

    原本圍在四周的人登時聚攏來,有些在門裡,有此登上了牆頭。

    隻聽得剛才那個大嗓門的共和軍首領驚叫道:“你們……” 他話還沒說完,就是一陣慘叫。

     等院子裡靜下來,武侯看了看已經堆得有如修羅場的院中,道:“被抓的弟兄有事麼?” 有人擡着幾具血淋淋的屍體了來,道:“禀武侯,被捕五人,其中四人已被刺死,一個還有一口氣。

    ” “擡醫營醫治,死者列陣亡。

    ” 武侯說完,拍馬就走了,但一陣黑色的旋風,他的兩個侍衛追了上去。

     我在人群中,武侯并沒有注意我。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心裡,卻冷得象要結冰。

     院子裡,死人橫七豎八地躺着,每具屍體上都插了十七八支長箭。

    那幾個共和軍如果是戰死在戰場上,也未必會中那麼多箭。

     第一次,我感到做武侯并不是我的夢想。

     ※※※ 屠城還要繼續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