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星漢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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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成為擺設了。

    當初在高鹫城中,也是因為雨季,城中的弓箭威力大為減弱,往往十幾箭命中,還是射不死一個蛇人。

     船隊雖然減速,但速度依然很快。

    又行了一程,此時已經可以隐隐聽得前面的厮殺聲了。

     此時,我們恐怕已經接近了大江與這條河的交界口。

    東平城就在河的入江口上遊約摸一百裡的地方,按速度,我們再有四個時辰便能到達東平城。

    可是這陣厮殺聲隻怕就是從交界口傳來的,難道,真的是最壞的預計發生了? 曹聞道臉色也有點發白,小聲道:“楚将軍,會不會是……” 我斬釘截鐵地道:“東平城有四萬大軍,要真是全軍撤退,聲音不會這麼輕的。

    聽這聲音,最多不過萬人,隻怕是和小股蛇人發生的沖突。

    ” 話是這麼說,但我卻對自己這番推論也不敢如何相信。

    蛇人的攻擊力我們都是有切身體會的,當初擁兵十萬的南征軍,最後得以生還的隻有現在前鋒營的一千三百餘人,那麼東平城被破後,逃出一萬人也已是奇迹了。

     這時,從前面突然又傳來了幾下燈語,象是被針刺了一下,我幾乎要跳起來,扭頭道:“甄以甯!甄以甯!” 甄以甯不知什麼時候已站到我身後,他看着燈語,面色凝重,低聲道:“統領,邢将軍已要接戰了,他要我們讓開路,讓人退下。

    ” “他說是什麼人麼?” 甄以甯面有難色,道:“統領,這個用燈語可說不了的。

    ” 一共也隻有二十幾種符号,用燈語隻怕也隻能發布一些靠左靠右之類的意思吧。

    我道:“好吧,你馬上發令,讓所有人準備戰鬥。

    ” 邢鐵風的船已經減慢,後面的船隻正不斷靠攏,此時喊殺聲越發響亮,直上雲霄,邢鐵風一定已開始接戰了。

    我看看周圍,這裡正是河流的入江口,特别寬大,在這兒,倒是一個絕佳的水上戰場。

     沒想到,還沒到達東平城,我們便要碰到兩場硬仗了。

    我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這時,從前方突然爆發出一陣呼喊,我被這陣聲浪一驚,甄以甯在邊上也一下變了臉色,道:“統領,這是怎麼了?” 我看着前面。

    前面,便是大江了,江上霧氣比河上還大,隔個四五十丈便已看不清。

    我道:“這聲音并不驚慌,不是壞事。

    放寬心吧,反正生死都是百年的事,不過早晚而已,甄以甯,你怕麼?” 甄以甯一咬牙道:“怕也要頂上。

    ” 盡管心裡很沉重,我不禁又有了些笑意。

    曹聞道在我問他這問題時,也說怕的,甄以甯倒也是說實話的,我第一次上戰陣也沒人問我怕不怕,我也從來沒跟别人說過,但是直到今天,每次上陣,我心底總還有些恐懼,生怕這次不能生還。

    不過當戰鬥正酣時,這些事自然也不會多想了。

    甄以甯說的也是,現在就算怕也要頂上。

    現在已經不是為了自己的生死,而是為了我們的父老,為了千千萬萬的人在戰鬥了。

     那陣呼喊聲已漸漸輕下去,突然間,頭頂一道閃電劃過,象是一下将江霧也劃破了一角,借着這光,我看見前面邢鐵風的幾艘船左右一分,空隙裡露出兩艘比我們的快船大一些的船。

    這兩艘真可說殘破不堪,能在水面上漂着也是奇迹了,看旗号,正是東平城的船。

    我心頭猛地一沉,喝道:“快,全軍上前接應。

    ” 難道那就是東平城最後剩下的人馬了?這兩艘船雖然比我們的船大一些,但也恐怕每艘隻坐得兩百人,隻剩兩艘,難道邵風觀守軍和二太子的援軍共四萬人現在隻剩這四百人?可是現在已由不得我多想了,首要之事,便是将這兩艘船救出來。

     這時,又是一個悶雷響過,雨傾盆而下。

    我們這三十幾艘船的陣形已經布成了,下一步,便要看到底擋不擋得住蛇人的攻擊。

    我正想讓諸軍攻擊,曹聞道忽然叫道:“統制,你看!” 他指的是前面邢鐵風的座船。

    邢鐵風沖在最前面,他讓過那兩艘破船,自己的船已在這陣勢的最前方,此時他的船上忽然發出了一陣大呼,整艘船也象擱淺了似地一動不動。

     那自然不是擱淺,在他的船周圍水面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蛇人的頭。

    那些蛇人隻有頭冒出水面,手中也是些刀槍,正不斷地向邢鐵風船上攀來,看上去,這船就象一隻爬滿了黑黑蟲子的長形水果。

     這副景象與其說是恐怖,不如說是惡心。

    我沉聲道:“沖上去,解救邢将軍!” 邢鐵風的船是在最前面的,蛇人這船猛攻,那是要給我們一個下馬威啊。

    雨正下得大,船的兩邊胸牆上因為尚滿了雨水,又是艘新船,很是光滑,蛇人爬得很是困難,但它們似乎根本不在乎,一個個以手中的刀槍拼命砍鑿,又借力向上爬。

    邢鐵風這次的船是艘新船,蛇人看來一時三刻也根本擊不破船闆,但是有幾個蛇人已經爬上了甲闆,正在甲闆上和士兵死戰,如果不能及時将它們打退,那麼勢必會有越來越多的蛇人爬上來,到時隻怕這艘船便要被蛇人奪去了。

     這和上次蛇人的戰略如出一轍啊。

    它們都是首攻一點,單個擊破,再借此為基礎,向周圍進攻。

    看着那些在邢鐵風船幫上爬得到得都是的蛇人,我不由渾身發毛,但心中卻也更增了一份信心。

     看來,蛇人雖然會水,卻并不慣水戰,它們也是要和我們正面交手時才能占得上風的。

    我們已經勝過一仗了,這次的蛇人看上去雖多,但它們主攻邢鐵風一船,總數隻怕比上回還少,倒也不用如何害怕。

    隻是蛇人已經緊貼在船上,任吉的雷霆弩措手不及,卻沒辦法再用了。

    我回頭道:“甄以甯,讓任吉在外圍等候,其餘船隻靠上去接應邢鐵風,将他們船上的傷兵替下來,務必要将攻上來的蛇人全殲。

    ” 甄以甯答應一聲,又奔上了望台去發信号,曹聞道遞給我一支長槍道:“統領,這回你還是上去指揮吧。

    ” 我看了看天,天空裡,雨正傾盆而下,我搖了搖頭道:“不必了,現在天氣這樣,燈語别的船也未必看得清,我們不如接舷一點,給别的船做做表率。

    ” 曹聞道怔了怔,又大笑道:“楚将軍,你果然不負龍鋒雙将之名。

    好,我姓曹的就把性命托付給你。

    ”他轉頭大聲叫道:“前鋒營的兄弟們,統制身先士卒,大夥兒也上吧,别給統制丢臉!” 他的聲音嘶啞,但也很是響亮。

    随着他的喊聲,周圍突然爆發出一陣吼叫,象雷聲一樣,一波波地滾過去,此時隻怕連狼軍也在為我們叫好了。

     天空中,又打了個焦雷,仿佛此時天公也來我軍助威。

    我隻覺心頭象有一團火燃起,忍不住仰起頭大吼道:“沖啊!” 我們的船本來就距邢鐵風的船不遠,不過一轉眼,已靠近了邢鐵風的座船。

    兩船相接,眼看便要相撞,我大吃一驚,隻道這回弄巧成拙,反而會使兩船互撞,但我們的船卻突然間船頭一側,緊緊貼着邢鐵風的船擦過,兩船接近處,隻怕不到一丈,現在我在船邊都能看到爬在邢鐵風船幫上那些蛇人的眼鼻了。

     兩船已近,幾個人在向邢鐵風的船鋪設跳闆,那些蛇人隻怕也知道一旦我們兩船相連,那它們在邢鐵風船上這點優勢便不存在了,忽然同時轉過身,幾個離跳闆跳近的蛇人齊齊用力,“嘩”一聲,我們的跳闆剛搭上對船,便被它們推落在水。

    曹聞道怒道:“***,再鋪!” 每艘船都有六七塊跳闆,邢鐵風的船上隻怕現在騰不出手來鋪跳闆,兩船雖近,卻也有一丈多遠,根本跳不過去的。

    難道就眼睜睜地看着它們這般各個擊破麼? 我心頭一急,眼角瞟去,腳邊正有一卷纜繩堆在船頂上。

    剛才降速前近,把幾張副帆下了,這卷纜繩本是拴副帆的,此時卻已松着。

    我一把撈起那卷纜繩,扭頭叫道:“甄以甯,一旦我回不來,你傳令,前鋒營由錢文義将軍負責。

    ” 不等他回話,我将這卷纜繩套在臂上,槍交左手,人猛地向船邊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