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莫非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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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他忽然大喝一聲,槍尖一下縮了回去。

     二段寸手槍! 這正是武昭老師的絕技,他雖然在軍校當老師,這二段寸手槍卻很少有人能學會。

    這一槍使出,接連兩槍,第一槍隻是虛招,第二槍才是實招,第一槍縮回後,第二槍突然發出,有如飛電驚雷,力量也要大一倍。

    我的馬上槍術不算最高明,在武昭當年教的這一批學生中,卻也是難得的學會這路槍法的十幾個學生中的一個。

    此時見他突然使出這路槍來,我不由大吃一驚。

     本來這寸手槍使出,若是能在第一段發槍時便将他的槍崩出,不讓他使出第二段來,這槍便不破而破了。

    不然,便隻有以槍對槍,以同歸于盡之勢迫對方收槍。

    但現在我剛才太過托大,裝着用盡擋開他時也裝得太過份,槍已磕空,中門大開,就算能和他同歸于盡,此時隻怕也收不回槍來了。

     我心頭一凜,若是對手是以前蒲安禮那等級數的好手,我是必死無疑。

    但眼前這少年槍法稚嫩,雖然這一槍大是高明,第一段出槍速度雖快,但收回二段出槍時,當中已有滞澀,速度大減。

    我正待趁勢落馬,但身體情急之下,竟然鬼使神差地猛然直立起來,甚至不等我轉過念頭來,左手已一把抓住他那槍尖下的槍竿,右手的槍“呼”一聲掄了過去。

     “糟糕!”這一槍剛掄出,我心頭便已痛悔不已。

    我也算身經百戰,身體的反應比腦子竟然更快,這少年本領再強一點,隻怕我心知不敵,便已趁勢落馬。

    但他的本領說高不高,說低不低,讓我抓住這反擊的時機,卻連腦子都不用過。

     這一槍掄到,我已用了一半力道,那少年隻怕會被我打落馬來,手臂說不定都要打折。

    此時我們兩匹馬已是馬頭碰馬頭,他正從我馬匹左邊沖過,我的槍成後手掄出之勢,也根本收不回來。

    此時我們兩人都是臉色煞白,隻怕我的臉色更要白些。

     這時,忽然一道人影疾閃而入,一把抓住我的槍頭,正是陳超航。

    他本就離我們最近,這一下沖入,硬生生地擋住我的槍。

    我借這力量,兩手同時松開了槍。

    但我掄出這一槍雖然隻用了一半力量,但陳超航在馬上隻有單手之力,槍竿仍是在那少年身上一磕,他連這點力量也已受不了了,人登時摔下馬來。

     他一落馬,我耳邊隻聽得一陣呼斥,五支槍同時對準了我。

    這五個随從動作極快,已呈半圓形圍住了我,封住我每一個死角。

    此時我的槍被陳超航抓着槍頭奪去,他一隻頭用力太過,也被槍頭割得鮮血淋漓,那少年的槍也被我扔在地上,本能地伸手到腰間要去拔刀,手一碰百辟刀刀環,才猛然醒悟過來,不由怔住了。

     那少年已從地上爬了起來。

    剛才一磕的力量本也不大,他倒沒什麼大礙,隻是他一臉惶急,翻身起來便怒喝道:“***!快宰了他!宰了他!” 陳超航将我的槍扔在地上,伸手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包住傷口,跳下馬走到那少年跟前,道:“公子,你沒事吧?” 此時唐開也已下馬沖到那少年跟前,一下跪在他跟前道:“公子,請您恕罪。

    ” 這少年渾身也沒受傷,無非落馬後,一身華服沾了點春草上帶露水的泥土。

    他站直了,又恢複了剛才的雍容華貴,喝道:“你是西府軍唐開麼?” “正是末将。

    ” “你難道沒教過這人道理麼?” 這少年也算不講道理的,我心頭怒意升起,但也不敢多嘴,翻身下馬,也跪在那少年跟前道:“末将失禮,公子的槍法實在太高明,迫得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了,請公子恕罪。

    ” 說他“槍法高明”倒也沒錯,他的槍法的确高明,隻是出槍力道速度遠為不足,根本算不得厲害,便是這麼說,我也隻覺有點臉紅。

    這等言不由衷的話,實在不肯出口,此時也不得不說了。

     唐開在一邊道:“公子,楚将軍是龍鱗軍統領,正是萬軍陣中殺出來的,請公子看在他萬裡護送,前來朝貢的份上,恕他失禮,” 這少年聽得唐開的話,倒也露出笑意,道:“好吧,我饒你一次吧。

    ”他打了個呼哨,那五個随從一下收槍在手,整齊劃一,不論哪一個,都比這公子的本領高得太多。

     陳超航用左手扶着那少年上馬,道:“公子,可要将他送大理寺麼?” 刑部、督察院、大理寺,合稱三法司,分典刑獄,都是會審重刑犯的地方。

    陳超航說什麼要送我去大理寺,那是要把我當罪犯的意思,我不由心一寒。

    這少年能送人去三法司,不要是刑部尚書的公子麼? 那少年還沒有答話,這時從前面傳來了一陣喧嘩,他臉色一變,陳超航道:“大爺來了!” 這少年瞪了我一眼道:“快!你們快點站好,誰也不許說剛才的事!” 衛越豪也已被人扶上了馬。

    他的一隻眼睛被陳超航抽中,腫得象個胡桃,也不知有沒有事。

    我也翻身上馬,夜摩大武已過去剛我的槍撿起遞給我道:“楚将軍,小心點!” 來的那“大爺”會是什麼人?我不禁一陣詫異。

    這少年無疑是個纨绔子弟,他口中的“大爺”多半是他的哥哥,而他的哥哥多半也是個纨绔子弟,要再是那麼個不講理的,那真是要頭大了。

     我本以為也隻有十幾個人,哪知過來的,竟是黑壓壓一大片,足有一百來人。

    這些人極有秩序,象潮水一般分開,當中湧出一輛大車。

    這輛車也不知有多少匹馬拉的,走得不快,我一見這車,隻覺腦子裡“嗡”一聲,人都差點暈了。

     帝國之制,帝君出巡,為十二匹高頭大馬拉的禦辇,一品王公是八匹,文武二侯是是六匹,以下都隻能乘驷車,也就是四馬拉的車,一般庶民的馬車最多由兩匹馬拉。

    但這人所坐的馬車,竟然有十匹之多。

    能有那麼多馬拉的車,隻有帝君妃和東宮太子! 我打的,竟然是帝君的小王子! 這也難怪,這一代帝君妃子太多,恐怕自己也不見得知道自己有多少兒子,那些小王子并不如何值錢,但太子隻有一個,這個小王子隻怕是和太子是一母同胞,而現在也正是春狩之時,大概是他們一同出來打獵的…我背上一陣陣發涼,有點不知所措。

     太子的車慢慢過駛過來。

    馬太多了,車子反而駛不快。

    當車駛到我們跟前時,陳超航轉過頭,小聲對我們道:“跪下!跪下!”唐開反應倒快,已是一揮手,身後的西府軍同時跪了下來。

    我夾雜在人群中,也跪倒在地。

     車門開了,從裡面走出了一個年輕人。

     這年輕人年紀與我也相差不太遠,衣着反而沒有小王子那麼華麗,隻是态度雍容之極,幾同天人。

    他背着手走下車,看了我們一眼,揮了揮手道:“都起來吧。

    ” 小王子頭一個站起來,道:“大哥,你來得這麼快?” 太子大概是與他同時出發的,落後那麼多,當然不能算快。

    隻是在小王子心目中,自由自在的日子總是多得一刻便是一刻。

    太子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