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變生肘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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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了一聲。

    這事栾鵬瞞得機密之極,我被叫來開會時,一點也不知底細,要說那時會走露風聲,那也把栾鵬看得同一個呆子一樣了。

    這事武侯這麼快便已知曉,恐怕也是因為有人告密。

    而右軍上下,能神不知鬼不覺告密的,也恐怕隻有這個和栾鵬并稱刀劍兄弟的柴勝相。

    左元再出現在武侯跟前,那幾乎就是個活招牌。

    而柴勝相剛才偷襲栾鵬,更是表明了自己的忠心。

    要是栾鵬被他擒下,那隻怕他反而會立下大功。

     栾鵬沒有看柴勝相,隻是道:“君侯,栾鵬自知罪不容赦,死有餘辜,但帳中諸将,都是被我脅迫而來,雖有與末将歃血的,那也情有可原,望君侯網開一面。

    ” 武侯哼了一聲,沒有理他,隻是喝道:“左元再!” 左元再忙不疊跪到武侯馬前道:“左元再在。

    ”他跪得距栾鵬遠一些,大概他怕栾鵬惱羞成怒,會暴起傷人。

     武侯道:“你密告栾鵬陰謀造反,可是屬實?” 那話其實是說給栾鵬聽的吧。

    左元再正要張嘴說話,忽然,他身子一顫,兩隻手瘋了一樣要往頭上抓,卻隻是虛抓了兩下,人便撲倒在地,渾身抽搐。

     一支短箭從他腦後刺入,他已是斃命。

     這一箭真個厲害,恐怕就是射死容照希那人。

    我不由回頭一看,卻聽得栾鵬在叫道:“小九!你下來吧,沒用了。

    ” 那帳篷頂上,有一個個子矮小的士兵。

    那就是栾鵬叫“小九”的親兵。

    那小九盤在撐着帳篷的杆子,手上握着一把奇形怪狀的短弓,也不知他那麼短的弓怎麼射出那麼強有力的箭來的。

    他在帳篷上向栾鵬行了一禮,道:“士為知己者死,栾将軍,若有人對你不利,我就要一箭射死他!” 他說着,又大聲道:“中軍弟兄,小人是栾鵬将軍親兵,一身為栾将軍所賜,無以為報,隻能以死相殉。

    速讓栾将軍出城,如有違者,這一箭便要射向君侯了。

    ” 這人箭術高明,而且跑君侯不過二三十步遠,在這個距離,連我也将可以百發百中,不用說這人了。

     他話未說完,武侯已喝道:“放箭!” 這小九也算不知武侯性格了。

    如果他以某個大将要挾,武侯說不定還會一聽,可他卻去威脅武侯,那等如找死。

     武侯的話音剛落,一箭從遠處射來,正中那人咽喉。

    那小九在帳篷頂上一抖,手中的短弓已一下掉下,人還沒來得掉下來,前鋒營的人已彎弓搭箭,羽箭雨點般射去,那個小九的屍身一下被射得如刺猬一般。

     栾鵬驚叫道:“小九!” 武侯沒有理他,道:“莫振武。

    ” 跟在武侯身後的莫振武跳下馬,跪到武侯跟前,道:“末将在。

    ” “将帳中諸人盡數押到中軍,右軍事宜,由你選派中軍将官前來善後。

    ” 他說完,拍馬便走。

    剛走出一步,卻回過頭道:“剛才射死那叛賊的第一箭,此人可重賞。

    ” 莫振武答應一聲,柴勝相卻站起來正要跟着,大鷹小鷹的刀卻又交錯地攔到他跟前。

    他不由一怔,道:“二位将軍,怎麼回事?”大鷹小鷹沒有理他,邊上銳步營卻有兩人過來,一把将他反臂按住,喝道:“跪下!” 陸續有人上來,将我們一個個綁了起來。

    綁到我時,不知怎麼,我心裡倒有點欣慰。

    不管武侯最終如何處置我,至少,一場火拼算是避免了。

    現在我倒沒有一點看不起柴勝相的意思了,我要處于他那位置,恐怕也會一樣做。

    隻是銳步營的人卻毫不顧忌他這個功臣,綁完了栾鵬,又來綁上柴勝相。

    綁起他時,他一臉愕然,叫道:“君侯!君侯!”但武侯根本不理他,大鷹小鷹也跳上馬,跟随而去。

    七手八腳,我們一個個已都被綁上了。

     右軍中級以上的軍官,已盡在此。

    不知怎麼,我有點想笑。

    要是武侯這回痛施辣手,那右軍的軍官可要進行大換血了,一多半都會人頭落地。

     我們被推入囚車,卻是前鋒營來押解。

    我剛進入囚車,祈烈已拍馬過來,道:“将軍!” 他的聲音有點哽咽,我道:“小烈,哭什麼。

    ” 我本還想再說一句“君侯不會冤枉人的。

    ”可邊上有不少右軍将領,我這話一出口,隻怕會讓他們多心,硬生生忍下了不說。

    我也相信,武侯不可能這一下子把我們斬殺,畢竟,這次有不少人反對栾鵬的計劃,容照希甚至喋血營帳,要是不分青紅皂白,大殺一氣,隻怕右軍就此潰散了也不一定。

    畢竟,栾鵬和柴勝相二人也算甚得軍心的。

     為了讓他想到别的事上,我道:“剛才那一箭是誰射的?是前鋒營的弟兄麼?” 那一箭有點險。

    那是頭一箭,要是不能把小九一箭斃命,讓小九居高臨下射箭,武侯大概也會受傷的。

    放箭之人膽大心細,箭術又如此高明,我想不出前鋒營譚青死了還有誰會是這等好手。

     祈烈道:“不是我們射的,是從我們後面射出的。

    ” 那說不定是右軍的人了?我的心頭不由一震。

    說不定,那人是江在軒吧。

     如果是江在軒,那麼我也是有一點功勞的吧,至少武侯會知道我不會反叛的。

    想到這一點,我的心頭安穩了些。

     我們被押入中軍營帳時,天已暗了下來。

    祈烈一直跟在囚車外陪着我,到了中軍帳外,他道:“将軍,我得走了。

    ” 我點了點頭,道:“好好待弟兄們。

    ” 祈烈也點了點頭,又道:“今天,勞國基傷重不治,剛才已過世了。

    ” 勞國基死了?我不禁微微一歎息。

    這個當年軍校中名列“地火水風”四奇中第一位的人物,一生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成就,最後的功勞還得用自己性命換來的。

    他一直不願意庸庸碌碌吧,才會向武侯獻那條火攻之計。

    當那次偷襲失敗,武侯雖未責怪他,他自己卻一定很自責,所以在淩晨那次戰鬥中幾乎不要命地厮殺。

    也許,在他心裡,那是用血來洗刷一個敗軍之将的恥辱。

    可如果都按他的想法,我們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武侯也難辭其咎了。

     我歎了口氣,道:“幫我在他墳上敬杯水酒吧。

    ” 勞國基也是平民出身,卻不算我們那幫平民階層百夫長中的一個。

    不過,他一向與世無争,和哪一派都還算處得好。

     祈烈點點頭,道:“将軍,我要和前鋒營的弟兄們聯名保釋将軍。

    ” 我道:“不必了,君侯也不會聽的。

    ” 這時,中軍武侯的親兵已來接收這輛囚車。

    這一輛囚車中,關了幾乎右軍全軍的中高級軍官,他們也戰戰兢兢,不敢缺了禮數。

    我們一個個被攙出來,先被下了武器,解開後帶到一邊。

     武侯的營帳是最大的,因為時常要召開軍機會議,他的營帳足可容納上百人。

    我們十幾個人被扔在一邊,由武侯的親兵用刀指着,真的有如階下囚了。

    柴勝相面如死灰,嘴唇也不住地哆嗦,真想不到他居然會怕成這樣子。

    我一向以為,他在戰場上死也不怕,現在卻成這樣子了。

     我們等了沒多久,武侯挑開後簾進來了。

    他看了看我們,道:“将他們帶過來。

    ” 兩個武侯的親兵拖起栾鵬要走,栾鵬道:“我自己來。

    ”他大踏步走到武侯跟前,跪下道:“罪臣栾鵬,跪見君侯大人。

    ”我們各有兩個親兵扶着,被帶到武侯跟前,紛紛跪下了。

     武侯哼了一聲,道:“你也知罪?” “事敗則為罪,事成則為功,栾鵬早有準備。

    ” 武侯站起身,走到他跟前,繞着他走了一圈,道:“看來,栾将軍并不服氣?” 栾鵬道:“君侯,栾鵬身受國恩,死有何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