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縱叛賊朱異誤國卻強寇羊侃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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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帶甲入朝,肅清君側。

    梁主閱畢,遞示朱異,異且覽且慚,赧然不答。

     梁主乃遣中書舍人賀季,主書郭寶亮,随思玉赴景營,宣敕慰撫,景還算北面受敕。

    季問景道:“今日此舉,究屬何名?”景直答道:“無非想作皇帝呢!”直捷得妙。

    王偉趨進道:“朱異等亂政,所以興師除奸,皇帝一語,尚是戲言。

    ”景複道:“蕭老公可做皇帝,難道我不配做皇帝麼?”說着,即将賀季拘住,但令寶亮還報。

     是時梁主建國,已四十七年,境内無事,公卿士大夫罕見甲兵,宿将又俱凋謝,後進少年多在邊戍,或随邵陵王軍前。

    全仗羊侃一人,指揮軍旅,威愛兩施,都下還勉強支住。

    景率衆至朱雀桁南,正德已與密通音問。

    東宮學士庾信,率宮中文武三千餘人,立營桁北,拟開桁沖擊,借挫賊鋒,正德不從。

    俄而景衆大至,信始開桁迎敵,甫出一舶,見景軍俱戴鐵面,不禁駭退。

    信方含甘蔗,突有一飛矢射來,拂過信手,将蔗撞落。

    信亦魂膽飛揚,棄軍遁還。

    正德遂派遊軍沈子睦,開桁渡景,正德率衆出迎,至張侯橋相遇。

    馬上交揖,并辔入朱雀門。

    景望阙下拜,佯作欷歔。

    先是童謠有雲:“青絲白馬壽陽來。

    ”景欲應謠,特跨白馬,用青絲為辔,乘勝犯阙。

     都中洶懼異常,羊侃詐稱得邵陵王書,揭示大衆,謂已與西昌侯蕭淵藻引兵入援,衆心少安。

    惟石頭白下石頭城俱戍,已皆奔散。

    景得進圍台城,鳴鼓吹角,喧聲動地,縱火毀大司馬東西華諸門,羊侃親自督守,使鑿門上為竅,噴水滅火。

    太子綱亦自捧銀鞍,賞賜将士,将士始奮,逾城灑水,火才得滅。

    景又令衆執長柄大斧,奮斫東掖門,羊侃又令鑿門為孔,用槊戳出,刺死二人,景衆乃退。

    景黨宋子仙入據東宮,掠得東宮妓數百人,分給軍士。

    範桃棒入據同泰寺,寺中蓄積被掠一空。

    景複作木驢數百攻城,城上投下大石,木驢多碎。

    景更作尖頂木驢,石不能破。

    侃使作雉尾炬,灌漬膏油,且燃且擲,尖驢又被焚盡。

    既而景又作登城車,高約十餘丈,欲臨射城中,侃笑說道:“車高塹虛,彼來必倒,但教安坐看他啰!”及敵車推至塹中,果然盡覆。

    景屢次失敗,乃但築長圍,斷絕内外。

    又射入啟文:請誅朱異等人。

    侃亦射出賞格,購募景首。

     兩下裡相持數日,朱異請出兵擊賊,梁主召問羊侃,侃答言不可。

    異一再固請,總是他來作梗。

    竟使千餘人出戰,侃子鷟亦執殳從軍。

    景麾衆來争,城中兵未及交鋒,已先吓退。

    鷟單騎斷後,因被捉去,景令推鷟至城下,招侃出降。

    侃憤然道:“我傾宗報主,猶恨不足,豈顧一子,生殺任便!”景乃将鷟牽歸。

    越數日又複牽來,侃語鷟道:“我道汝已早死,哪知汝尚在世麼?”說着,即引弓注射。

    景忙令牽鷟回營,因乃父忠義可風,倒也不敢殺他,留住營中。

     太清二年十一月,景奉正德為帝,刑白馬為盟,就太極殿前,祭祀蚩尤,正德被服衮冕,在儀賢堂登位,景率衆朝谒,齊呼萬歲。

    正德也下僞诏,略言普通以來,奸邪亂政,主上久病,社稷将危,河南王景釋位來朝,猥奉朕躬,紹茲寶位,可大赦改元正平,立世子見理為皇太子,授景為丞相,以女妻景。

    并出私家寶貨,悉助軍資。

     景立營阙前,護衛正德,實是監守。

    分兵二千人攻東府,三日乃克。

    殺死守将南浦侯蕭推,且詐言梁主已死,令官民改奉新帝正朔。

    都中得此訛傳,也覺疑信參半,太子綱請梁主巡城,梁主親禦大司馬門,城上聞警跸聲,并鼓噪流涕,于是謠言始息。

     南津校尉江子一,當侯景濟江時,曾率舟師拒景,舟師皆潰。

    子一奔還,梁主面責子一,子一拜謝道:“臣以身許國,常恐不得死所,今所部皆棄臣遁去,臣隻一人,怎能擊賊?若賊敢犯阙,臣誓當碎首報君,自贖前罪!”梁主乃赦罪不問。

    至是與弟左丞子四,東宮主帥子五,領百餘人出城,直抵景營。

    景發兵圍攻,子一引槊四刺,殺賊數十人,賊衆攢集,斫斷子一左肩,乃倒斃地上。

    子四中槊,洞胸而死。

    子五傷股馳還,方至塹上,一恸徑絕。

    小子有詩贊道: 舍身報國贖前愆,戰死疆埸劇可憐! 兄弟三人同畢命,義碑好把姓名镌。

     侯景圍都城月餘,城中日望外援,忽有臨川太守陳昕夜缒入城。

    究竟為着何事?待至下回再叙。

     ------------------------------- 勸納侯景者為朱異,激叛侯景者亦朱異,縱容侯景者又為朱異,吾不知朱異何心,必欲覆梁?并不知梁主何心,必欲信異?景之智力,并無大過人處,渡江時衆不滿萬,設用蕭範、羊侃之言,俱足制賊。

    叛王正德,前已奔魏,心術之壞,不問可知,廢黜不用,絕景内線,景亦不至遽敢犯阙。

    乃一誤再誤,既不逆擊叛首,反且委任叛黨。

    梁主固昏耄無知,太子綱亦一庸才耳。

    古人有言:小人之使為國家,菑害并至,雖有善者,亦無如何。

    觀羊侃之納謀不用,又複率衆守城,随宜卻賊,實一梁朝社稷臣,然碩果僅存,内外無繼,一善士其如梁何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