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馬基雅弗利

關燈
敗了,然而隻“由于命運意外不吉”。

    恰巧在他父親死的時候,他也病勢危笃。

    待他病好過來,他的敵人已經糾合起自己的兵力,他的冤家對頭已經當選為教皇。

    在這次選舉的那天,凱薩告訴馬基雅弗利,他對一切全有了準備,“隻是萬萬沒想到,在父親死的時候他自己也幾乎要死。

    ” ①由全體樞機主教所組成的教皇的最高咨詢機關,選舉教皇。

    ——譯者 馬基雅弗利深切知道他的種種惡行,卻這樣下結語:“如此,回顧公[凱薩]的全部行為,我找不出絲毫可指責的地方;反而像我在前面所說,我感覺理當把他看成是一切靠命運、藉他人武力掌握到大權的人要效法的榜樣。

    ” 書中有一章:“論教會公國”,很有味;據《羅馬史論》裡所講的話看來,這一章分明隐瞞了馬基雅弗利的部分思想。

    隐瞞的理由當然在于《邦主鑒》特意要讨好梅狄奇家,而且當書脫稿的時候,一個梅狄奇家的人又剛剛作了教皇(列奧十世)。

    他在《邦主鑒》中說,關于教會公國,唯一困難就在獲取,因為既取得後,便受到古來的宗教習慣庇護,有這些宗教習慣,教會公國邦主不管如何作為也能保住大權。

    這種邦主不必要有軍隊(馬基雅弗利如此說),因為“他們為人心不能企及的崇高大義所支持”。

    他們“受神的稱揚與維護”,“議論他們,那恐怕是狂妄無知的人辦的事”。

    他繼續寫道,雖說如此,仍舊容人考問,亞曆山大六世把教皇俗權如此擴大,憑的是什麼手段。

     《羅馬史論》中關于教皇權力的議論比較詳盡,也比較真誠。

    在這裡,他首先把著名人物排成道德上的品級。

    他說,最上等人是宗教始祖;其次是君主國或共和國的奠定者;然後是文人。

    這些人是好人,而破壞宗教的、颠覆共和國或王國的、以及與美德或學問為敵的人是惡人。

    凡建立專制政治的人非善類,包括凱撒在内;從相反方面講,布魯圖斯①是好人。

    (這種見解與但丁的見解之間的分歧,顯示出古典文學的影響)。

    他主張宗教在國家中應當占顯要地位,這并不以宗教的真實性為理由,而是把它當作社會聯結紐帶;羅馬人做得對:他們假裝信占蔔,懲治那些輕視占蔔的。

    馬基雅弗利對當時的教會有兩點指責:第一,教會通過自己的惡行,傷害了宗教信仰;第二,教皇的俗權及俗權引起的政策,妨礙意大利統一。

    這兩點指責表說得很痛切有力:“人同我們的宗教首腦羅馬教會越接近,信仰越不虔誠。

    ……它的毀滅和懲罰臨前了。

    ……我們意大利人虧賴羅馬教會和它的祭司,才成了不敬神的敗類;但是我們還受它一件更大的恩惠,一件終将成為我們毀滅根苗的恩惠,那就是這教會使我們國家弄成四分五裂,現在仍讓它四分五裂。

    ”① ①布魯圖斯(MarcusJuniusBrutus,公元前85—42),羅馬政治家,刺殺凱撒的主謀者。

    ——譯者 ①在1870年以前一直如此。

     譯者案:1870年意大利軍進占羅馬,教皇庇護九世屈服,教皇政權告終,意大利完成最後統一。

     按這樣幾段文字看來,必須認為馬基雅弗利贊賞凱薩·鮑吉亞,無非是贊賞他的手腕,不是贊賞他的目的。

    在文藝複興時代,人對高妙手腕和帶來名聲的行為備極贊歎。

    這類感情當然向來一直就存在;拿破侖的敵人中有不少熱烈歎服他是個将才。

    但是在馬基雅弗利時代的意大利,對于機巧的那種準藝術欣賞式的贊美,大大超過以前和以後各世紀。

    要是把這種贊美跟馬基雅弗利認為重要的大政治目标看成一緻,那就錯了。

    愛手腕和求意大利統一的愛國願望,這兩樣事在他的心中并存着,毫不融會。

    所以他能夠頌揚凱薩·鮑吉亞的精明,卻怪罪他不該讓意大利鬧得分崩離析。

    應當設想,依他之見十全的人物就是論手段聰敏而無忌憚如同凱薩·鮑吉亞,但是抱着不同目标的人。

    《邦主鑒》結尾聲聲動人地呼籲梅狄奇家将意大利從“蠻人”(即法蘭西人和西班牙人)手中解放出來,這些人的統治“發惡臭”。

    他預料人擔當這種事業,不會是出于非自私的動機,而會是出于愛權勢心,更重的是好名望心。

     關于邦主的行為方面,《邦主鑒》直言不諱地否定一般公認的道德。

    作邦主的如果總是善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