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巴門尼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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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了。

    我們可以想到他的畫像并對我們自己說:“就是這個人”。

    我們可以想着“美國的第一任總統”。

    如果我們是非常之孤陋寡聞的話,那麼他對于我們可能僅僅是“那個叫作華盛頓的人”罷了。

    無論這個名字提示我們的是什麼,既然我們從來不知道他,所以它就絕不能是華盛頓本人,而隻能是目前出現于感官或者記憶或者思想之前的某種東西。

    這就說明了巴門尼德論證的錯誤。

     這種字的意義方面的永恒不斷的變化,卻被另一種事實給遮蔽住了,那就是一般說來,這種變化對于有這個字出現的命題之真假是毫無關系的。

    如果你提出任何一個有“喬治·華盛頓”這個名字在其中出現的真語句,那末,你以“美國第一任大總統”這個詞去代替它的時候,這個語句照例仍然會是真的。

    這條規則也有例外。

    在華盛頓當選以前,一個人可以說“我希望喬治·華盛頓是美國第一任總統”,但是他不會說“我希望美國第一任總統是美國第一任總統”,除非是他對于同一律有着一種特殊的感情。

    但是我們很容易提出一條把這些例外情況排除在外的規則,而在其餘那些情況中,你就可以使用任何隻能應用于華盛頓的描叙語句來代替“喬治·華盛頓”。

    而且也隻有憑借這些詞句,我們才知道我們是知道他的。

     巴門尼德又論辯說,既然我們現在能夠知道通常被認為是過去的事物,那麼它實際上就不能是過去的,而一定在某種意義上是現在存在着的。

    因此他就推論說,并沒有所謂變化這種東西。

    我們所說的關于喬治·華盛頓的話,就可以解決這種論證。

    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我們并沒有對于過去的知識。

    當你回想的時候,回想就出現于現在,但是回想并不等于被回想的事物。

    然而回想卻提供一種對于過去事件的描述,并且就最實際的目的來說,并沒有必要去區别描述與被描述的事物。

     這整個的論證就說明了從語言裡抽出形而上學的結論來是何等之容易,以及何以避免這種謬誤推論的唯一方法就在于要把對于語言的邏輯和心理方面的研究推進得比絕大多數形而上學者所做的更遠一步。

     然而我想巴門尼德如果死而複生,讀到了我所說的話,他會認為是非常膚淺的。

    他會問:“你怎麼知道你關于華盛頓的叙述指的是過去的時候呢?根據你自己的說法,直接的推論必須是對于現存的事物;例如,你的回想是現在發生的,而不是發生在你以為你是在回想的時候。

    如果記憶可以被當做是一種知識的來源,那麼過去就必須是現在就在我們的心目之前,而且在某種意義上便必然應當是現在還存在着”。

     我不想現在來解答這種論證;它需要讨論記憶,而那是一個很困難的題目。

    我在這裡把論證提出來,是要提醒讀者:哲學理論,如果它們是重要的,通常總可以在其原來的叙述形式被駁斥之後又以新的形式複活。

    反駁很少能是最後不易的;在大多數情況下,它們隻是更進一步精煉化的一幕序曲而已。

     後來的哲學,一直到輓近時期為止,從巴門尼德那裡所接受過來的并不是一切變化的不可能性,——那是一種太激烈的悖論了——而是實體的不可毀滅性。

    “實體”這個字在他直接的後繼者之中并不曾出現,但是這種概念已經在他們的思想之中出現了。

    實體被人設想為是變化不同的謂語之永恒不變的主詞。

    它就這樣變成為哲學、心理學、物理學和神學中的根本概念之一,而且兩千多年以來一直如此。

    在後面,我還要詳盡地談到這一點。

    目前我隻是想要指出,為了要對巴門尼德的論證做到公平而又不抹殺明顯的事實起見,我就必須提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