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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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必拾之投袋中,恒勸入惜字。

    自言每日所拾,暮則權之,必滿一斤之數,如是者三十餘年矣。

    廟中人有伺其熟睡而探其袋者,止得龜殼一,長寸餘。

    于是皆疑為仙,環而叩其術。

    和尚厭之,用不恒至。

    一夕忽來,即阖戶而寝。

    次日日中不起,呼之不應,破扉入,則和尚圓寂矣。

    失其袋,大索不得,正共驚異,而西郭外之人至,鹹曰:&ldquo和尚成神矣!&rdquo蓋其地故有土地廟,是夕,父老皆夢土地來别曰:&ldquo吾去矣。

    明日有縣布袋于項者,是代吾者也。

    &rdquo及旦,父老至廟中察之,則見神項下縣一黃布袋,詫曰:&ldquo此布袋和尚之物,何為而在此?&rdquo入城,而和尚果死,故知其真成神也。

    衆即葬之土地廟後,至今神項猶縣布袋雲。

     桐鄉倪亞卿,弱冠遊吳中,寓桃花庵之夢墨樓。

    一夕獨坐,忽聞窗外吟詩聲,靜聽之,其詩雲:&ldquo生怕秋來瘦不支,十年心事訴誰知?荒庵寂寞如宮禁,況是風清月白時&rdquo&ldquo一病奄然百事灰,多情無力挽春回。

    青山綠水橋邊路,苦望郎君撥棹來。

    &rdquo聲甚凄婉。

    倪知是鬼,即亦不懼。

    俄見一女子推扉入,倪問曰:&ldquo卿何人也?&rdquo女曰:&ldquo妾姚氏,字修竹,家山塘,故風塵中人也。

    年十六,為貴州李小白刺史所賞,許以千金聘妾,先下百金為定,期三年之後改官江南,然後來迎。

    乃瓜期滿矣,而花信杳然。

    妾感其情,誓不再嫁,獨居抑郁,半載而殂。

    三寸桐棺,即停庵後,偶來玩月,聊爾哀吟,以抒幽悃,幸勿見訝。

    &rdquo倪憐之,以手撫其背。

    女卻立曰:&ldquo妾以守貞,故歸泉壤,否則猶在人間也。

    &rdquo言已遂滅。

    次日驗之,果有一棺在牆隅,倪因題詩樓壁,以識其事。

    越二載,有都司李某自黔來蘇,亦寓此樓,見詩驚曰:&ldquo李小白,吾父也。

    于鹹豐十年殉難,吾即以先人難蔭得此右職,初不知有斯事也。

    &rdquo因屬庵僧:&ldquo善視此柩。

    吾差事畢,再來此,當為營葬。

    &rdquo然其後亦不複至。

     鹹甯毛氏有一婢,年十三四矣。

    其主母慮火災,防範甚嚴,雖天寒不許近爐火。

    忽一夕,舉家聞惡臭,若火炙物者,已而鄰舍亦聞之,競扣扉問故。

    其主母即呼是婢,則不知所在。

    旋得之于空室中,足踏銅火爐,倚門而立,呼之不應,視之,死矣。

    競前挽之,則随手而化為灰,獨兩腳不化,猶立銅爐上,流膏滿地。

    而室中物一無所毀,其所倚之門亦不焦灼。

    異哉!謂火自爐起,則當先焚其足,何其足轉不化欤?或疑如佛家之戒火自焚,然此一蠢婢耳,平時初無異人處,且膏油流溢,死亦甚慘,戒火自焚,必不如是也。

    或疑此婢必先醉燒酒,火氣薰,引動内火,遂至自焚。

    此頗似近之,然藏府燔燒,筋骨俱燼,其楚毒為何如,尚能植立不動欤?是真不可解矣。

     紹興蕭山縣有隔河,其河于百餘年矣。

    光緒五年夏大旱,乃訪求其故道,集民夫浚之。

    有周姓者與其役,掘得一石門,長廣二尺許,啟之則如隧道然。

    疑故時人家洩水之溝也,以竿探之,忽有聲若人者。

    異而益窮之,至丈餘,聲愈厲。

    有青蛙數十躍出,大者如盂,最後一蛙,身長尺,色深黃,腹下純白,遍身黑斑累累然,怒目大鳴。

    人或擊以竿,蛙以前足格之,竿為之折。

    于是人争擊之,蛙抱一木樁,兀不動,惟以後足相撐拒,口格格如鳴鼓。

    有老人急止之,曰:&ldquo此非常蛙,殺之恐不利。

    &rdquo衆韪其言,拟縱之河,而蛙抱木不釋,爪之入者三分。

    衆因舁其木而投之,甫及河,蛙一躍而去,須臾大雨,四境沾足。

     童元發,嚴州淳安人。

    其地皆山也,山多猛獸。

    元發父自城晚歸,中塗一熊突出攫之,仆焉。

    同伴者狂奔而免,糾衆還救之,熊始去,而元發父碎首刳腹死矣。

    奔告其家,時元發甫弱冠,日持匕首哭父死所,欲得熊而甘心焉,或數夕不歸。

    母匿其刃,禁不使出。

    元發哭愈哀,月餘複竊刃而逃,村人遍尋之不得,自是蹤迹杳然矣。

    而數十裡内,山中居者恒隐隐聞哭聲,或夜靜,聞霍霍磨刀聲。

    去其鄉五十裡,有地名葉家坂,居人以獵為業。

    一日入山,見一獸,人面而獸身,以敝衣蔽體。

    衆異焉,發火槍擊之,不中,獸奔,衆逐之。

    獸呼曰:&ldquo吾童元發也,勿傷我。

    &rdquo衆人素知其名,呼與俱歸,元發騰躍而去,捷于飛隼,俄頃不知所往。

    于是遠近皆知元發不死,且喧傳其異矣。

    元發母聞其事,思念甚切。

    一夕,忽聞扣門聲,啟之,則元發闖然入,曰:&ldquo兒今得報父雠矣!&rdquo氣咻咻喘不止,汗淋漓如雨,肩一物擲地,腥臭不可近,燭之,熊也。

    母驚喜,鄰舍畢集。

    時元發去家已一年餘矣,問其所曆,曰:&ldquo自入山後,日伏岩穴中。

    饑則采果實,或掘黃精白術食之,寒則集槲葉松毛為衣。

    數月後,覺身體輕捷,且生毛,如猿猱然,逾坑越谷,無異平地。

    日夕禱于山神,願報父仇。

    昨宿枯廟中,夢神告曰:&rdquo殺而父者,去此不遠,東行十餘裡,沿澗伺之,可得也。

    &ldquo如其言,果見熊飲于澗。

    事刂刃其腹,應手而斃,遂負之歸。

    &rdquo聞者莫不歎異。

    翼日,熟而祭于其父之墓,并具牲體,酬神于山。

    嗣後飲食衣服仍複其舊,身亦重墜,與常人無異,惟遍體之毛,竟不脫落。

    餘門下士王夢薇曾于同治十一年見之淳安市上。

    其人颀而長,年可三十許,肌理黧黑,兩顴毛毵毵然,視其手臂亦然。

    人皆曰:&ldquo此童孝子也。

    &rdquo惟神識不甚慧,問之多不答,如聾者。

    識者謂積慘傷其心也。

    粵寇之難,近村多被焚掠,而童孝子一村獨無恙。

     吳江梅堰鎮有殷姓者,賈人子也。

    畜一鹦鹉,五六年矣,愛之如子。

    鹹豐十年四月,粵寇突至,殷舉家奔竄。

    半途忽憶鹦鹉,複還至家中,謂鳥曰:&ldquo寇至矣,不能終畜汝,汝速去,勿罹此禍。

    &rdquo遂開鎖縱之。

    鳥去而寇至,幾不免。

    後歲餘,殷徙居莺湖之計家港。

    一日,鳥忽至,飛鳴于室,若有所言。

    殷不悟,飼之不食,籠之不宿,至夜不去,啁啾如故。

    俄聞炮聲,始悟賊将至,鳥速之去也。

    即挾眷屬狂奔,而賊已四面合圍,不得脫。

    天遲明,潛出,欲越橋北走,而寇伏于橋側,群起遮攔。

    忽有一鳥翺翔其間,賊注目視之,鹦鹉也,口銜白布一幅。

    鹹共駭異,疑為神,逡巡久之,而殷氏之衆已從橋上去。

    賊因鹦鹉之異,亦不窮追。

    殷至光緒中尚在。

     周如三,浙江山陰人,賣藥為業。

    嘗與村人采藥王山,山有澗,狹而深,兩旁石排列如矛戟,止容一人入,而黃精紫參生其中。

    周解衣使同伴者缒而下,有所得,公焉。

    其同伴有趙某者,見周衣巾藏白金十餘兩,利之,乃懷其金,與衆俱走。

    已而周欲出,呼其曹,莫之應,窘而大号,亦無聞者。

    不得已,緣澗行。

    澗甚纡曲,廣狹靡定。

    行十裡許,得一洞,外窄而内寬;窺之,若有光。

    入之,則有一蛇存焉,長四五尺,圍可五寸,鱗甲陸離,形狀頗異。

    悸而欲出,已為蛇所見,因跪而告以故,并求寄宿焉。

    蛇若颔之者,周遂匍匐入,伏其側。

    洞中山氣薰蒸,不雨而滴,又昏暗無天日,不辨旦暮。

    久之饑甚,見洞有一石,光滑如脂,蛇恒以舌饣舌之。

    意其可以療饑,又跪而祝曰:&ldquo小人不食三日矣,願分君之甘。

    &rdquo蛇又若颔之者,因亦就饣舌之。

    石淡無味,然饑火頓息。

    如是數日,忽聞雷聲殷殷,在山之巅。

    蛇聞之,蠕蠕然動,未幾暴長,頭角峥嵘,不蛇而龍矣,騰躍欲上。

    周攀其角曰:&ldquo龍王一出,某老死洞中矣。

    願從龍王偕出。

    &rdquo蛇又若颔之者。

    辟曆一聲,挾周俱上,俄而墜于地,則其村也。

    乃反其家。

    家人喧相告曰:&ldquo吾以汝為死矣。

    &rdquo周曰:&ldquo誰言之?&rdquo曰:&ldquo聞諸趙。

    &rdquo周欲詣問趙,而趙已至,披發跣足,奉衣及金跪于門外,自述前意。

    問:&ldquo誰使汝來?又誰使汝言之?&rdquo則趙亦茫然不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