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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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我雖生而啞,然自幼識字,喜觀醫書,故頗知醫。

    父殁家貧,又以不能言,有術無可施,故流而為丐耳。

    &rdquo問今何以能言,則亦不自知也。

    由是醫名大噪,縣壺城隍廟,就診者日以千百計。

    然是歲之冬,有杭州黃質文路過無錫,訪之,見其所開脈案不成文理,所書藥名亦多别字。

    恐其術止一時偶中,竟以為高手醫,吾不信也。

    或曰:&ldquo啞子能言,亦大奇事。

    &rdquo然安知其始非僞為啞以行乞欤? 道光丁酉鄉試之年,湖州雙林鎮人沈濤在家晝寝,夢有數人嘩嚣而入曰:&ldquo沈濤中式矣!&rdquo正驚喜間,又有一人狂奔而至曰:&ldquo誤矣,誤矣!非此沈濤也。

    &rdquo乃轟然俱出。

    其步履之聲,始則自外而内,繼則自内而外,行于石,然,行于木,登登然,皆曆曆可辨。

    是科沈響泉同年中式。

    響泉名濤,湖州城中人,所謂非此沈濤也。

    殆鬼神以此人名姓相同,故意戲弄之欤? 揚州之北鄙雷塘鄉,即隋炀帝葬處也。

    近年忽出一物女,(&ldquo物女&rdquo二字見《春秋繁露。

    王道篇》,曰:&ldquo幹溪有物女,水盡則女見。

    &rdquo)與村中少壯者交。

    交辄病,病重者死。

    光緒二年六月二十四日,日加午,忽陰晦如夜,雷雨大作。

    電光中見一女子,白衣紅抹額,手執雙叉,與霹靂鬥,雷竟不能下擊。

    相持良久,大聲忽發,有雷火從地出,傷女一足。

    女稍逡巡,一迅雷從空劈下,其聲猛烈異常,觀者皆暈仆。

    俄而雨霁,則有一物震死于地。

    如豬而無尾,如牛而無角,周身白毛,兩背至脅有黑毛成如意形,腹下一肉條長二尺餘,其氣膻腥,不可向迩。

    稱之重二百餘斤,衆莫之識。

    其地有觀音庵,一老僧出視曰:&ldquo此螭虎也。

    &rdquo鄉人脔割而焚之,臭聞裡外。

    愚按《說文》,螭若龍而黃。

    《漢書。

    楊雄傳》《音義》引韋昭雲:&ldquo螭似虎而鱗。

    &rdquo此物白毛黑文而無鱗,未必其為螭也。

    京師十刹海煙袋斜街,有山西劉姓之女,小字香珠,自幼許嫁同鄉黃某。

    黃學賈于外,久無音問,而劉姓中落,女遂流落煙花。

    已而黃某積累得數百金,挾之至都,将求故劍,舍于西河沿逆旅。

    主人利其腰纏,誘與冶遊。

    黃年少,堕其計。

    妓有秀蘭者,與黃極相得。

    無何,黃之金盡,妓家将有逐客之令。

    秀蘭乃托言赴廟會,與黃偕逃至良鄉,投宿一老媪家。

    媪熟視曰:&ldquo汝非山西黃某欤?此女其劉家香珠欤?&rdquo叩媪姓氏,乃黃之從母,而劉女幼時呼為幹阿奶者也,于是始知秀蘭即香珠。

    媪為買花燭,具鼓樂,而成夫婦。

     揚州左衛街一大宅,亂時為賊中大頭目據為僞府。

    亂平後,某姓居之。

    其堂前地,每逢陰雨,辄見一女子形,洗之不去,天晴即沒,遂扃閉不處。

    偶有親串自遠來,仆從衆多,遂入居之。

    夜半,忽見磚動不已,頃刻墳起,一仆踐之,暈仆于地。

    天明,言于主人,發而視之,則一女屍也。

    衣裙未壞,面目如生,遍體生綠毛,長寸許,栩栩欲動。

    聞于官,官命焚之。

    其鄰有攻皮之工某叟,曰:&ldquo此事吾知之。

    我陷賊中,即隸此賊帳下。

    賊獲此女,欲污之,罵詈不從。

    杖數百,罵益厲,遂活埋之。

    不意其今為祟也。

    &rdquo餘謂此女既以烈死,毅魄貞魂,久已歸之太虛,此特其遺蛻耳。

    久而成僵,或地氣使然,與烈女初不涉矣。

    惜叟知其事而不能舉其姓氏,不得為之表彰也。

     金陵自遭兵燹後,往往于城中住屋内掘得棺木,蓋皆亂中渴葬者也。

    王府園旁一廢地,為某達官所得,以瓦礫堆積成山,命兵勇平治之。

    掘出棺二十餘具,發視之,一棺有女屍,周身衣服絢爛如新,然皆已成灰,随手而碎。

    其屍未壞,膚肉白潤,頰上粉澤猶存。

    又一棺有男屍,坐而不卧。

    又一棺已成僵屍,上半身生獸毛,下半身生鳥羽,尤可怪也。

    達官聞之,命将諸棺遷葬他處,不許開視。

    黔中有任某者,續娶胡氏,再嫁婦也。

    然甚賢淑,撫前妻子如己出。

    數年後,任大病,胡侍奉湯藥,支持門戶,累月不懈。

    見夫病笃,知不可為,乃先服毒,欲與俱死,抱夫痛哭,夫卒亦卒。

    親友入吊,鹹歎其烈。

    亦有議其不死前夫為可惜者。

    餘按《隋書。

    列女傳》首載蘭陵公主事,是亦死殉後夫者,史臣稱其質邁寒松。

    此婦亦其流亞矣。

     京師西單牌樓有大宅,為狐居之,無賃者。

    屋主以久失業,怒甚,往而詈狐。

    是夕,忽失其子,次日求而得之于此宅。

    問何以至此,則亦不自知。

    而其子日就羸瘠,淹淹欲斃。

    或言東便門樓有狐總管,實司京師狐政,乃具酒食,撰文疏而往訴焉。

    越數日,往偵空宅,則樹上縣一首,似貓而巨,喙較長,蓋已為總管所誅矣。

    狐神鼠聖,亦自有道欤? 距通州十裡有普濟閘,閘之西南有叢冢,相傳為和尚墳。

    不知何年所葬,亦不知和尚為誰也。

    每于黃昏後,幻作鬼市,迷惑行人。

    行者患之,迂道避焉。

    乙亥之夏,有小舟載漕米赴普濟閘,暮經其地,舟子呼纖夫改由對岸行。

    纖夫二人,其一收纖登舟,其一恃有膂力,笑而不信,奮臂獨前。

    俄見燈火熒熒,青簾高挂,似有酒家。

    知是幻境,即折道旁柳樹一大株,執之而往。

    距鬼市已近,便舉柳亂擊,見有無數和尚為所擊倒。

    審視則在叢冢中,所見幻境,已無睹矣。

    乃覓路回舟以告,舟中人皆莫之信。

    然此後和尚墳頭土盡塌落,無複怪異,皆此人一擊之功也。

     江西河口鎮,鹹豐中駐兵設防焉。

    命丁夫入山采薪,見有古榆一株,大可蔽牛,舉斧斫之,血汁噴射。

    有土人告曰:&ldquo此樹已四百餘年,甚有靈異,伐之不祥。

    &rdquo乃舍之而還。

    營中軍土聞其事,曰:&ldquo吾侪何畏鬼神,得此大材而不取,何以供炊爨乎?&rdquo明日,複率丁夫數十往伐之,血流如故。

    俄而樹斷倒地,響振山谷。

    樹長十餘丈,中空如竹,其内枯骨縱橫,兼有髑髅一具又有碎碗及竹箸無數。

    觀者鹹駭異,莫測所自來。

     江西一世家子,遷葬其祖。

    啟穴,則棺已朽爛不全,棺中滿貯磁碗竹箸,而不知屍骨所在。

    堪輿家曰:&ldquo此殆所謂移屍地乎?&rdquo命舁去空棺,入穴審視,則惟西北隅有一小孔,圓如盂口,大僅容拳。

    姑命從此掘入,至兩丈有餘,而屍在焉,僵卧未壞。

    其旁有磁甕數枚,有大有小,形制甚古,出以示人,人莫之識。

    其棺中失屍,而易以磁碗竹箸,亦莫測其所以然。

     嘉定城西有玄壇廟,頗著靈異。

    庚申城陷,廟亦旋毀,鞠為茂草矣。

    相傳其始有某生者,館于江西龍虎山張真人府。

    一日得家書,知其父病,急欲歸,謀于真人。

    真人以一符與之,戒曰:&ldquo到家即焚化。

    &rdquo生登舟解纜,但聞波濤澎湃,舟行如飛。

    一日夜而至,父病已危,方寸瞀亂,竟忘焚符。

    符神屢見形求去,乃始憶真人言,具香燭焚化之。

    是夜,神複示夢曰:&ldquo送我太遲,已逾限期,不能歸矣。

    &rdquo生乃醵金建廟以奉神。

    初不知神何名,因其像頗肖世間所塑之玄壇神,故謂之玄壇廟。

     紹興諸暨縣之店口鎮,有陳氏之屋,每遇火災,而屋不毀。

    相傳國初有陳紫衣者,将建此屋,親至紹興城中請夏姓者蔔日。

    夏視之,一田舍翁也,乃曰:&ldquo請少待,為君擇之。

    &rdquo陳即出洋錢十枚為謝。

    夏曰:&ldquo既如此,請三日後來。

    &rdquo陳知其以酬謝之多寡為選擇之精粗,乃以白金百兩揖而進之,曰:&ldquo老朽一生辛苦,始有此舉,幸先生留意焉。

    &rdquo夏曰:&ldquo既如此,請一月後來。

    &rdquo及期而往,則曰:&ldquo日已選矣,幸勿稍有更動。

    &rdquo陳謹如所教。

    屋成而鎮上大火,前後左右盡為焦土,惟陳之新屋巋然獨存。

    自是以後,曆三十餘次火災矣,至今陳氏猶世守之,而夏之子孫亦尚以擇日為業。

     湖南湘鄉縣有胡氏兄弟五人,皆享上壽。

    光緒四年,其長兄朝瑜八十九歲,次朝瑞八十七歲,次朝八十五歲,次朝瑤八十三歲,次朝環八十一歲。

    湖南巡撫以聞,洵人瑞也。

    事見邸鈔,謹記于此。

    胡氏五人,可敵周之八士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