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回 掘眼問供 扼項複仇 耿耿孤忠拼一死 靈鳥前驅 明珠照路 茫茫長路走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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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志決。

    先用假話回話,答應得滿好,把酒肉騙了下肚。

    漸漸挨到天光大亮,又要文叔将他放開,才肯折箭賭咒。

    文叔雖急于想得靈姑等人寬恕,畢竟要比牛子心思細密,表面答應放他,卻暗自留神。

    牛子偏是心急,不等繩索解完,便撲上前去。

    二次又被文叔絆倒,綁起毒打,拷問呂、王諸人對他到底是何心意,有無轉圈之望。

    牛子知已被看破,決無幸理,一味惡罵,被文叔打得遍體傷痕,始終不發一言。

     文叔無計可施,正想殺以洩忿,牛子忽然答應降服,任随意旨行事。

    文叔恐其反悔,先教牛子少時同見主人,可說匪穴還有兩名餘黨,一到便被擒住毒打,眼看送命,多虧文叔解救,刺殺兩賊。

    教完,等牛子把話學會,沒甚破綻,又教他賭了重咒,才行解綁。

     哪知牛子恨他切骨,不惜應誓,以死相拼,仍然是詐。

    文叔自信氣力較強,山人最信巫神,在重傷疲乏之餘,以為不會再出差錯。

    綁索纏得又緊,解起來費事。

    剛把牛子上身的綁解掉,牛子早等不及,手握斷箭,照準文叔咽喉刺去。

    文叔知道上當,已經無及,百忙中使手一擋。

    無巧不巧,竟被刺中左目,将眼睛劃裂,連眼珠帶了出來。

    文叔痛極恨極,待要縱開取刀時,牛子下身綁還未脫,情急拼命,生死關頭,怎肯放他縱起,早把斷箭棄掉,伸雙手順勢撲到文叔身上,兩人扭結起來。

    文叔雖較力大,無奈一眼新瞎,奇痛攻心,驟出不意,落在下風,手忙腳亂。

    牛子又是不顧命地橫幹,無形中占了勝着。

     二人在地上扭來滾去,惡鬥了好些時。

    文叔出血過多,漸漸力竭,加以滿臉鮮血,連另一隻好眼也被蒙住。

    牛子像瘋子一樣,連抓帶咬,勢絕猛急。

    文叔不能緩手揩拭眼睛,微一疏神,被牛子雙手扼住咽喉,死命一扣,當時閉氣身死。

    牛子疲勞重傷之餘,經此一來,把餘力用盡,一陣頭暈心跳,臂酸手麻,也跟着累暈過去。

     靈奴的耳目最靈,先在空中盤飛,遙望三面橇迹除此路外,另兩路止處都是曠野,俱覺不似。

    後來看見危崖有縫,飛近一聽,聞得吼叫之聲。

    冒險飛人一探,二人惡鬥正急。

    忙把靈姑等人引來,文叔已為牛子扼頸而死。

     牛子這一日夜間,刺激受得太重,緩醒之後,神志尚且昏迷,隻惦着與文叔拼命,還不知仇人已被自己扼死。

    起初誤認靈姑是文叔,躍起便抓。

    及被玉淵一腳踹倒,忽見文叔在身底下壓着,迷惘忙亂中,死命抓緊文叔死屍,不肯放松,什麼都未想到。

    後來靈姑連喚數聲,又過去拉他,漸漸明白過來。

    擡頭一看,靈姑和張、王三人俱都在側,同時仇人已死,不由驚喜交集,舍了死屍,便要跳起。

    無奈精力交敝,足軟筋麻,如何立腳得住,身子一歪,幾乎跌趴在地。

    靈姑忙伸手将他扶住,取把竹椅坐下,先不令他說話,命王淵倒些熱水與他喝了,着實安慰誇獎一番。

    等他神志稍定,方問前事。

    牛子本極敬畏靈姑,得了幾句獎勉之詞,主仇已複,好不志得意滿,心花大放,喘籲籲說了經過,依了牛子,還想把文叔人心取回去祭靈。

    靈姑因父親他年仍要回生,并非真死,不願行那殘酷之事,執意不允。

    好在現成崖縫,正好埋骨,便任其棄置洞内,不再移向外面埋葬。

     事後查點失物,有的還多了好些出來。

    隻是賊村鹿栅早被雪埋,尋不到一隻活的牲禽。

    當下先将洞中各物運回樓内。

    賊村雪橇大小共有八架:内中兩大四小,俱被賊黨來往玉靈崖,遺留未回,現存隻有一大一小,大橇還有損壞之處,長路運物尚須修理。

    衆人所乘之橇也是一架小的。

    計算賊村諸物,若全運回玉靈崖,如照兩人一架大橇駛行,少說也須二三十次,始能運完。

     正商議間,靈奴飛報說已發現牲畜藏處。

    衆人随往一看,原有鹿栅矮屋本是依崖而建,後壁有一矮門,門内有一個大崖洞,所在牲畜俱藏洞内。

    衆人先見栅場冰雪堆積,隻有一排矮屋露出雪坑底下,外視空空,沒想到木闆壁上還有門戶通着壁後崖洞,故未找到。

    靈姑見壁洞内家畜僅有限幾隻,餘者想已被賊宰吃,隻有鹿最多,不下二百多隻。

     自己要走,洞中人少,野鹿難得調養,本不想要。

    牛子力說:“這些野鹿都經群賊教練馴服,心靈力健,跑得又快,有時比牛馬還得力。

    雪一化,自己啃青,不用人喂,省事已極。

    賊黨也是學的山人養鹿之法,全都曉得。

    乘這天冷好帶,隻在洞内放一把火,全數轟出,我一人便可趕了回去。

    ”靈姑道:“東西太多,我們人少。

    雖說賊全伏誅,尚有大仇毛霸未死,仍須小心一二。

    牛子傷重疲乏,長路滑行,勢難辦到。

    今日可分作幾次,先将要緊東西運送回去。

    等我起身往大熊嶺後,可把人分成兩班,仍由大叔、大嬸守洞,張伯父和遠弟,牛子和淵弟,各駕一橇,來此搬運,每日算它五次,再把那些粗重而又無什切用之物棄去,有三天也就運完。

    那時牛子人也複原,再挑上十幾隻好鹿回去喂養便了。

    ”張鴻贊好,随即依言行事。

     當日運了三次。

    靈姑說自己明日要往大熊嶺從師,反正有寶珠、飛刀照路,意欲連夜再運幾次。

    張、上諸人見靈姑新遭大故,此去冰雪險阻,千裡跋涉,應該養好精神,備走長路,不宜過事勞累,再三勸阻,靈姑隻得罷了。

     衆人因和靈姑分手在即,好生不舍。

    尤其張遠、王淵兩小兄弟和靈姑情分最好。

    一個是别久思深,好容易才得相逢,又要分手;一個是朝夕聚首,耳鬓厮磨,忽要離别,更是難過已極。

    無奈形格勢禁,怎麼樣也說不出随行同往的話,心隻發酸,卻不好意思流下淚來。

    靈姑自然也是惜别情殷。

    飯後圍坐一起,商量了一陣将來的事,并約後會之期。

    俱各愁容相對,蹙眉無歡。

    張鴻說明早走的走,有事的有事,幾次囑咐早睡,誰也不舍就卧。

    直到子夜過去,王妻把靈姑衣物用具和路上行糧備齊,包裝停妥,又催了兩次,方始分别安睡。

     這一夜,三小兄妹各有各的心事,誰也不曾睡好。

    王淵躺在床上,背人傷了一陣心,忽想起地洞中所得的妖屍谷辰遺留的那件古銅尊,連日悲傷跋涉,尚未與靈姑觀看。

    聽陳太真之言,許是一件寶物,自己又不知用處,正好送她做個念物。

    但不願被人知道,天甫黎明,便即起身去等靈姑,意欲背人相贈。

    不料張遠比他起得還要在先,早已偷偷起來,約了靈姑,同在外屋聚談呢。

    待不一會,大家全起。

    靈姑洗漱完畢,準備起行,各人都有話說。

    王淵直插不進口去,又不能将靈姑調開,好生懊喪。

    隻得跑進小屋,将古銅尊用布包好,打算親送靈姑一程,就便付與。

     靈姑始終把玉淵當幼弟看待,見他送行,力說送君千裡,終須一别,何況大家都有忙事,何必多此一舉?連張遠都不令送。

    王淵隻幹着急,無計可施,眼看靈姑一一辭别,踏上雪滑子往前駛去。

    靈奴也飛起在空中,随後跟去。

    王淵實忍不住,飛步追上,将靈姑喚住,将銅尊遞過手去。

    并邊走邊說:“這是我送給姊姊的東西,帶到大熊嶺,問問仙師,看有什麼用處。

    你如成仙,好歹把我帶去。

    我有好些話要和你說,适才人多,也沒得空。

    好在伯父在洞裡,等他回生,不愁你不回來。

    如若等得年久,我也自會到大熊嶺尋找你去,這一輩子你休想離開我。

    ”王淵還要往下說時,張遠見王淵追送,也趕了來。

    靈姑自覺前途茫茫,老父生死系此一行,又惦着洞中諸人日後安危,心亂如麻。

    平日本把王淵當小孩看待,見他送過一物,随手接了。

    這時山風正大,加以王淵情急匆匆,一肚皮的話,不知從何說起,出語漫無倫次,靈姑并未聽真說些什麼,隻當尋常惜别,随口應了。

    嗣見張遠相繼追來,忙道:“我連牛子那麼苦求,都不令送,你兩兄弟隻管遠送做什麼?今天那麼多的事,還不趕緊回洞去。

    ”随說,随即腳底加勁,撇下二人,箭一般往前駛去。

     王淵知道靈姑身輕行速,晃眼便被拉下。

    當着張遠也不便多說,一賭氣,随了張遠,高喊:“姊姊保重!”不再追送。

    隻見天氣晴朗,朝陽始升,千裡碧空,半天紅霞,東方湧出一輪紅日,閃射出萬道光芒,照在一片茫茫的銀山玉海之上,越顯得雄奇瑰麗,氣象萬千。

     靈姑因張。

    王諸人都說老父尚要複生,不宜穿孝,隻着了一身家常穿的黑衣。

    那顆天蜈珠,依了靈姑,原要留下。

    因衆人苦勸,說此後天暖,用它不着,何況還有幾顆小的足可用來照亮。

    靈姑一個孤身女子千裡長行,知道前途天氣如何?有此寶珠在身,既可禦寒、辟暑、照亮,還可抵禦毒物。

    此珠原為靈姑所得,目前又算先人遺物,更應承受,不應再贈他人。

    靈姑方始帶走。

    因有寶珠,靈姑不再怯冷,為嫌多帶衣物累贅,連皮衣褲也未穿。

    人本清秀,;駛行又速,轉瞬剩了一個小黑點。

    再一晃眼,越過山坡,便失了蹤迹。

    張、王二人望不見影,隻得快快回轉。

     牛子先也執意随往,靈姑騙他道:“你既忠心故主,現在老主人并不曾死,等我學成仙法,立可回生。

    不過人已失去知覺,保藏遺體最是要緊,雖說深藏地底,無人知曉,終恐仇人探出,暗中侵害。

    況且我的仙師也是女子,廟中不容男人停留。

    我每日在廟用功,你就同往,也難相見,還得另覓食宿之所。

    與其那樣,還不如在玉靈崖忠心服役,暗中守護故主,靜等他年回生相聚,豈不好些?”未了因衆人各有一寶珠,牛子獨無,又把賊身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