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回 一念癡情 無心成大錯 兩番涉險 五遁見玄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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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訪秋雲再生下落,仍全了他二人前世心願好了。

    ”桑仙姥聞言,方始消了怒氣。

     樓滄洲看出超群元神跳動不甯,屢想往外沖出,俱被禁法阻止。

    知他依戀父母,急欲回家,心越憐憫。

    便喝道:“你身已死,因是凡人,不比秋雲魂魄堅凝。

    外面日光如火,天風勁急,你雖具有至性,氣旺神完,不緻為風日消滅,但日問出去,終是禁受不住。

    并且此時出去,你父母未到睡時,不能入夢,徒使心驚肉跳,得些驚兆,于事無補。

     即便夜裡能去,如使知道愛子死耗,老年父母隻你一人,其何以堪?勢必悲痛萬分,反違你的孝思。

    我因你重新托生須在十年以後始能引度,而原身兩受重傷,心身全毀,不能複體。

    桑道友既然須人,而你父母思子情切,也不能耐此長久歲月,本意桑道友功行圓滿,帶你另覓廬舍,為了成全你的孝道,今晚子夜便用我本門心靈相通之法,遙向銅椰島仙師代為乞恩。

    必派同門師兄弟來,代我引你出山,先覓一好廬舍。

    這樣,至多十餘日即能重生。

    雖然相貌變易,音聲言動仍是一樣。

    對你父母可說桑道友嫌你貌陋,服了我的靈丹變了相貌,免知你死傷心。

    我再賜你靈丹、道法,乘着桑道友在銅椰島還有幾年耽擱,你自在家中盡孝,就便勤修,以俟到時我來引度。

    今晚我再抽空見你父母,設詞支吾;說你生具宿根,異日必有仙緣遇合,現與秋雲同往仙山采藥,半月即回。

    将前事一齊隐起,亦可顯些靈迹,當無不信之理。

    豈不比你魂歸訴哀,互相慘痛強得多麼?”超群不能出聲,聞言萬分感激,連向滄洲拜謝,方始甯靜下來。

     一會入夜,樓滄洲先将男女二人屍首埋葬,抽空趕往桓家,如言行事。

    桓老夫妻正盼佳兒、佳婦回來,心中焦急。

    聞言雖然失望,因見滄洲仙風道骨,言動儒雅,話又委婉真切。

    并說超群劫難甚多,如不得桑仙之助便難活命,此時助人,将來即是助己。

    桑仙姥四十九日完滿便即仙去,永不再擾你家。

    多的時日已過,何在此有限數十日?兩老夫妻信以為真,以為不久可去大患,反倒高興起來。

     滄洲匆匆辭出回洞,便向銅椰島行法遙拜。

    次早天明,便來了同門師弟林春。

    先将天癡上人所賜靈符護住超群元神,出外物色廬舍。

    第六天上,林春便代他在錢塘江上尋到一個極好的軀殼。

    對方是個美少年,年才十六七歲,并為富家子弟。

    因與學伴西興訪友,渡江時突遇暴風,船翻淹死。

    林春恰巧路過,行法救起行人。

    隻将少年屍身攝往無人之處,将超群元神合了上去,又給服了一些丹藥,立即回生。

     超群自是悲喜交集,先向樓、林二人叩謝,趕緊回家,與父母家人相見。

    桓老夫妻先還不信,經超群極力解說,聲音、動作又都完全無異,才漸漸信了。

    桓母問起秋雲,超群想起傷心,不敢明言,隻得推說自己和秋雲俱都遭劫該死,全仗樓仙長仙法解救,重變形體,以避災劫,自己幸得躲過。

    秋雲因是自不小心,壞了本體,不能還陽,現往他處投生,須等十年之後始得相見了。

    二老知超群鐘愛秋雲,反倒再三勸慰。

     每日超群仍往後山,從樓滄洲學習吐納之術。

    仗着夙根深厚,天性聰明,一點便透,三四十日工夫,居然把基本功夫學會。

    樓、桑二人俱都欣喜,極口誇獎。

     一晃,桑仙姥功行圓滿,随了滄洲飛去。

    行時,超群說想念秋雲,跪地苦求,請設法尋覓援引。

    滄洲笑道:“你二人本有夙緣,他年自能相逢。

    此時漫說無暇及此,就能尋到,銅椰島一時也不能帶去,隻有暫住你家。

    她已是凡體,你也道基未固,本來情好大深,稍一把握不住,便失真元。

    還有她那前師已早轉世,被一散仙收去為徒,法力頗高,不久便要重返故居,收取前生法寶。

    此人前生之事記得甚真,性又褊狹,見墓穴已非舊觀,失卻好些重寶,必當秋雲叛她,保不定跟蹤尋來。

    秋雲不在,你隻要照我所說回複,便可無妨;如見秋雲在此,必不甘休,一個不好,連你也難活命,豈不愛之适以害之?轉不如任其寄身别處,人海茫茫,無處尋覓,倒還安全。

    隻等桑道友銅椰島事完,遷居南極,将你接去,再過兩三年便能與秋雲聚首。

    共總不到十年光陰,一混就過,你心急則甚?”桑仙姥也如此說法。

    超群隻得忍痛罷了。

     超群送走樓、桑二人以後,便在室中侍奉父母,也不外出。

    每值閑中無事,便請求父母允他将來出家。

    兩老夫妻自然不舍得,經不起超群長年陳說,知他立志出家,又見他修煉進境甚快,屢顯靈異之迹,料難挽回,也就漸漸心回意轉,認作運數如此,不再強迫他授室完婚了。

    後來歲月一久,桓雍夫妻受了愛子感動,加上服過靈乳的功效,年紀雖老,身子日益強幢,自知應了女兒之言,修齡可期,便也動了出塵之想。

    超群自己伴同父母學道,以求長生,再照自己所知,盡心傳授。

    似這樣,膝下承歡之餘,便同修為一 光陰易過,晃眼将近十年。

    一算約期早過,始終不見樓、桑二人到來接引。

    戊土對頭也未前來訪查秋雲蹤迹。

    超群所習雖不甚深,但是道家吐納練氣的根本功夫,因為天資穎悟,用功又勤,十年如一日,永無絲毫懈怠,自然融會貫通,不知不覺中功力大長。

     此外,樓、桑二人傳的兒種防身辟魔諸法術,也都練得精熟。

    久候無音,心念秋雲,無殊饑渴,隻不知她投身何所,無法尋訪。

    屢向銅椰島通誠遙拜,也無征兆。

     等到第十一年上,相思大切,實忍不住,以為秋雲死在本山,投生之處料不會遠,意欲姑盡人事,先在近山村鎮訪問。

    漸漸越訪越遠,幾乎把近山村鎮府縣全都訪遍。

    同時又遣家中精幹佃傭輾轉托人,隻要聽出有秋雲死難那日降生的女孩,立即趕往查看。

     一晃又是四五年,仍無線索可尋。

    超群情深一往,終不死心。

    先還恐己他出,樓、桑二人突然尋來,錯過仙緣,出去時均在家留有地址,如有人來,立可用快馬尋回,不敢走遠。

    這日一想:“所約早已過了期限,以桑仙姥的性情行為,直不似個正經修道的人,也許在銅椰島仙府中犯甚大過,受了嚴罰,故此違約不來。

    秋雲轉世已十數年,人早成長,不知能否記得前生之事?萬一昧卻夙根,今生父母又不知她的來曆,将她嫁出,物欲銅蔽,忘了本來,由此堕落凡世,難再修為,永無相見之期,追源禍始,豈不又是自己誤她?樓、桑二人如有心接引,即便因己遠出相左,也必留下地址,等自己回來問知再去尋找,也是一樣。

    秋雲之事卻是萬不能緩。

    ”心有偏愛,關心太切,便自己給自己解說,越想越覺有理。

    主意打定,告知父母,帶了盤川,重又遠出尋訪。

     哪知事情真巧,他等了十數年樓、桑二人也未來,剛走不到十天,樓滄洲便已飛降。

     桓老夫妻自從學道以來,疑忌全消,已不似昔年心念,見面甚是恭敬。

    問起來意,才知天癡上人因所居銅椰島為地極元磁精氣所萃,無論什麼法寶、器具,隻要是五金之質,到了島上,立被島後磁峰吸去。

    所以島上寸鐵皆無,上人師徒所用飛劍仙兵,俱是島上堅木所制。

    近因門人不時奉命外出采藥,遇上敵人,師傳法寶雖然神奇,但是飛劍本質大差,常為敵人所破,白用許多功夫祭煉,直和佩在身上的飾物一樣,不切實用。

    知道隻有采取東方乙木精氣煉成飛劍,才可以發揮妙用,由二十年前起便命門人四出尋訪。

     門人輾轉尋到中土,由一門徒無意中在武夷山中将桑仙姥尋到。

    當時本想約她同往銅椰島見師複命,不料桑仙姥雖是東方乙木之精轉世,因出生不久,性更乖張,暴戾多疑,竟把好心當作惡意,仗着天賦本能,隐身逃走。

    跟蹤追趕了兩次,俱被遁脫。

    那門徒恐她離本土遠-,或生他變,被别人網羅了去,更難如願,隻得行法通靈,向師遙祝。

    上人随運玄機,費一日夜之功,推算出靈木降生因果。

    傳示樓滄洲,授以機宜,令其趕往武夷,依言行事。

     桑仙姥自知氣候未成,容易啟人觊觎。

    自尋超群遇見敵人,吃了點虧,又被人跟尋了兩次,逃回後山後,行迹越發隐秘,宛如驚弓之鳥,遇上生人,先存仇視。

    樓滄洲費了不少心力口舌,力言無他,把本意說明之後,桑仙姥才喜諾。

    滄洲因武夷乃桑樹生根之所,如不将崖上老桑根下精氣吸盡,他年老桑重生,仍有好些隐患。

    當下先用師傳妙法助桑仙姥脫去本根聯系,增長道力。

    桑仙姥未出走前在桓家後屋每夜身埋土内修煉,便是為此。

    初意少說也須三二年才能成功。

    如俟氣候成長,須俟十餘年後。

    一聽隻消四十九日即能成道,越發喜出望外,聽命施為。

    居然到期煉成。

     雙方原約定桑仙姥功候圓滿,同去銅椰島,由她用本身乙木精氣,将島上千年銅椰化為神木,再由天癡上人伐木煉劍。

    事完,接引超群前往,拜在她的門下,一同送往小南極,覓一海島,隐居修煉,使成正果,并助她免去好些劫難。

    這本是雙方有益的事,無如桑仙姥盡管因人成事,惡根依然未盡。

    又以出生不久,不曾見過甚世面,見銅椰島上美景如仙,宮室壯麗;又有天生元磁精氣凝成的一座磁峰,于她修為最關緊要。

    心想如将此島據為己有,異日道成,但可獨自稱尊,為所欲為,連那天性相克的大白庚金也制她不了,宇宙之内更無可以傷她之物。

    所有應受災劫,也不必再須天癡上人相助,便能從容應付,永為五行之長。

    因而到島才隻數日,便起貪心,妄想反客為主。

    表面相助上人煉那靈木飛劍以及各式仙兵器具,暗中卻加緊修為,隻等功候精純,便即發難,取而代之。

     她和上人本可互相為利,彼此交受其益,這一陽奉陰違,成了仇敵。

    到第四年上,居然冒險發難。

    以上人道術神奇,她自然不是對手;何況上人一見便看出她雖得人身,未具人性,早将其好謀兇心識破,有了準備。

    起初還想她于自己将來成道有關,又知此人記仇心甚,不欲反顔相向,屢用善言點醒,期其悔悟,哪知她覺出上人對她生疑,發動更速,終于被上人用仙法禁住。

    上人因恨她下手狠毒,有的地方竟出意料,若功力稍差,立為所乘,如非将來還有大用,幾乎處死,使其萬劫不複。

    幸得滄洲仰體師意,代為求恩,将她送往小南極青虹島上,囚居島洞之内,每日子、午二時受那金、水相生禁制之苦,迫使降服。

    誰知桑仙姥心性特強,一旦成仇,至死不忘,受罪越多,仇恨越深,甯甘百死,也不肯降服,使上人他年受她之助。

    威脅利誘,百折不回,枉費了若幹心力,終無悔悟。

     上人一則相見之初曾經互有誓約,不便加害;二則自己他年成道,非得她助不可,這樣必然仇恨越結越深。

    又聽輪值監防的門人歸報,她因一日兩次金、水之厄受苦不過,竟想自殘屍解,轉劫投生,前來報仇。

    尋思無計,又命滄洲前往輪值,故賣人情,私停金、水之禁,再以婉言勸導。

    桑仙姥起初仍是不肯,一提起上人,便咬牙切齒,毒口咒罵。

    後來滄洲反複勸說,上人又故命門人查看滄洲詢情也未,用了一回苦肉計,将滄洲處罰了一頓,同囚島洞之内,共受金、水之厄。

    桑仙姥好容易免去受罰,不料二次重受,又累滄洲同當,越發難耐。

    滄洲又故用幻象,加上許多做作,鎮日苦勸,桑仙姥方始漸漸屈服。

    上人又聽她時常思念超群、秋雲,才看出她恩怨分明,隻是生性冷酷,不易被人打動,并非完全絕滅天性,沒有轉機。

    又磨折了些日,才由監防行法的弟子代二人向師求恩,撤去禁制,也不再提将來用她的話,放将出來。

     滄洲便勸她就在青虹島上修煉,自己趕往中土來尋超群。

    因年時已久,見到以後,當時能訪出秋雲再生下落更好,否則滄洲尚奉師命,受有重任,不能久停,便先将超群送往青虹島上,随桑仙姥修煉數年。

    等有了幾分法力,再來中土尋訪秋雲下落。

    不料人已離家外出。

    桓雍留他不住,超群此去又沒有一定地方,歸期久暫難定,恐誤仙緣,便請指示方向途徑,以便超群回來再去。

    滄洲道:“我此番回去,便和全體同門随定家師煉丹,非等三年之後不能離開一步。

    桑道友渴念令郎,并有用他之處,甚時前往皆是一樣。

    隻不過那青虹島遠在小南極,中隔數十萬裡大海,不特風濤險惡,中間一段還有數萬裡的厚冰雪山,海中時有十百裡大小冰山随波漂流,便是鐵鑄巨舟遇上也無幸免,天氣酷寒和海中巨鲸、惡鲨之類尚在其次,常人如何飛渡?此事想是因桑道友性情不好,弄巧成拙,自贻伊戚,陰錯陽差,少此一二幫手,以緻功候不能十分圓滿,他年不免多受苦厄也未可知。

    令郎根器深厚,便無桑道友,早晚也有遇合,何況還離他不得,成道機緣決不緻因此一行錯過。

    隻要過三四年,等我再來尋他,始能如願了。

    ”桓雍聞言無法,隻得強留款待,停了半日送走,桓妻終是婦人之見,巴不得愛子能在家中多留幾年。

     哪知因此一耽延,桑仙姥和超群、秋雲俱多受了好些苦難。

     超群遍尋秋雲蹤迹仍無下落,歲暮回家省親,聞說滄洲來過,因情系秋雲,并不十分可惜。

    知秋雲可以同往島上,訪求之心更切。

    又疑秋雲夙根未昧,人已出家,隐居深山之中修煉,所以尋訪不到。

    由第二年起改了主意,舍卻城市,帶了幹糧,徑往各地名山和沿途庵觀之中尋訪。

    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