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回 靈桂飄香 珠宮談異迹 佛光度厄 黑海拯仙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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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景緻見得獨多。

    有時遇到明月已升,斜陽未瞑,半天紅霞映襯着碧海青天,暮霭蒼茫,還更好看呢。

    ” 衆人又飛行多半日,遙望前面海天邊際郁郁蒼蒼,露出一片島嶼陸地,氣象甚是雄秀。

    石玉珠見磨球島已然在望,相隔隻千百裡,不消多時便可到達。

    展、王二人所去的青門島還在島的西偏,須要繞過,此去難免和少陽神君門下惡鬥,二人如若同往,被對方認明相貌,歸途定受阻滞。

    因此一面囑令衆人隐去遁光,一面和二人商量,請其分開單行,在衆人之前先往青門島,以免回時惹出麻煩。

    二人因與衆人交好,不便置身事外,又恃自己擅長隐形飛遁之術,執意不肯,要俟衆人磨球島事完之後再行分手。

    衆人攔他們不住,隻得罷了。

     一路無事,劍光迅速,不覺越飛越近。

    衆人因恐對方事先警覺,有了防備,下手更難,老遠便把遁光隐去。

    準備等到達磨球島上,或是由石、陳二人上前現身通詞,按照島規前例,請其領往靈焰潭畔,會合靈姑、冷青虹、桑桓一同下去。

    裘元和南绮、展舒和王娴兩對夫妻隐身上面接應,以備不虞;或是九人全不露面,到後探明虛實地點,乘其無備,仍由石、陳等五人突然飛下,仗着五丁神斧與天一真水之力禦火防身,直人潭底靈焰閣内,盜了靈藥便即遁走。

    衆人本來相機而行,不曾說定。

    展、王二人知少陽神君師徒性做量狹,靈焰潭中靈藥雖是埋伏厲害,防禦森嚴,表面卻并未禁人去取。

    如照其舊例行事,不成固是無關,如若成功得手,事前有他門人允許,事後也有話說,不愁他責難;如按衆人所拟第二條行事,不告而取,迹近欺人,就當時僥幸得手,也必樹下強敵,尋仇不已。

    便勸衆人慎重,還以明取為是。

     石玉珠也并非不曾想到此舉不合,隻因師門夙怨未消,如與明言,對方問知來路,定要出口不遜,一個忍耐不住,不等人潭,先起争鬥,事更難辦。

    自己如若隐身不現,靈姑和自己交厚,初出茅廬,不知利害輕重,難保不失陷,或又惹出亂子。

    更以陳、冷二人之請,誼無袖手。

    再說少陽門下不禁婚嫁,見冷、陳、王、虞諸人美如天仙,難保不生心,發動全島埋伏,一個不好,不能得手,人還被他困住。

    想起師父也曾授意,隻一遇上,不可放過,雙方早晚終會有場争鬥,莫如把此事攬在自己身上,好在雙方均和峨眉至交,真到不可開交,也會有人出頭化解。

    陳嫣非此不能成道,志在必得。

    反正仇怨難免,與其當時為他所敗,轉不如先把靈藥得到手内,日後少陽神君不肯甘休,再去打點。

    展、王二人見她另有成見,不便深說,隻得罷了。

     衆人飛行漸近,磨球島全形已在前面呈現,相隔隻數十裡,晃眼便到。

    衆人見大敵當前,不論如何下手,都不敢怠慢,便把飛行放緩,徐徐前駛,暗中留神查看,隻見那島形勢甚奇:方圓約有六七百裡,前面一片大海灘,幾占全島面積十之六七。

    地面甚高,幾與海水成了平面。

    除卻當中數十裡平沙,兩面俱是森林,郁郁蔥蔥,一片蒼綠。

    前半海灘過完,忽又現出十餘裡寬,與島等長的海面,一水中分,将全島隔為兩半。

    當中卻有一道長堤,将兩面陸地連接。

    過堤以後,山勢忽自平地高拔起千百丈,除卻山腳一大片淺灘外,全是山地。

    山勢也極雄詭,山頭向外突出,自頂以下逐漸向裡傾斜,正将那淺灘罩住,似欲傾墜。

    因是坐西向東,淺灘上花木甚多,雖在高山危崖陰影籠罩之下,一點不顯幽暗。

    尤其是斜日将墜,夕陽影裡,所有山石林花均泛奇光,景色分外鮮妍。

     山雖險峻,上面卻多平坦之處。

    另有十餘處奇峰秀嶺,飛瀑清溪分布其間。

    到處仙山樓閣,金碧輝煌。

    那有名的離朱宮便在山頂中央一個形似圓球。

    大約百畝的天生玉石崖上。

     衆人原自高空隐身緩緩飛來,比山頭高不多少。

    越過前半海灘,正待往當中山頭降落,展舒一眼瞥見對面山上淺草如茵,甚是平曠,疏落落十幾株形似玉蘭的花樹,大都十圍以上,鐵幹挺立,虬枝盤纖,宛如天花寶蓋,奇芬馥郁。

    臨海數株最為高大,花也最繁。

    樹下設有三席,肴酒上陳,人卻不見。

    分明适才有多人在此面海聚飲,現在忽然離去。

    知道少陽神君門下均非弱者,心疑對方已有警覺,忙和王娴暗中止住衆人,先自下落。

     二人一同留神往前看時,見花林後面一溪前橫,水甚清澈。

    再過去又是一片花木鮮明的草原,一條白玉甬道,當中豎着一個十餘丈高的黃金牌樓。

    再過去,走完甬路,便到達圓崖之下。

    崖并不高,隻有二十餘級寬大石階,上去便是那用紅晶砌成的離朱宮前面大白玉平台。

    這時全島不見一人,乍看天色晴明,水木清華,一片空靈之境。

    及至定睛細看,那玉石牌樓之下連同草原花林之間,均似有淡煙微袅,情知有異。

     若依了展、王二人,最好暫且退出數十裡,将身形現出,再往前飛,作為明白求見。

     正和石、陳、冷三人商議間,裘元同了南绮、靈姑在前,見島宮景物清麗,氣象萬千,不禁失聲說道:“想不到磨球島景緻也有這麼好。

    ”一句話脫口,前面數十縷輕煙忽地暴長,晃眼工夫,濃煙滾滾,宛如潮湧,對面卷來。

    展、王等六人一聽裘元失口,便知不妙,互相一打手勢,仍照前策,展、王二人搶上前去,拉了裘元、南绮,忙即往後暫退。

    石玉珠、陳嫣、冷青虹、桑桓、呂靈姑五人見蹤迹已露,敵人早有覺察,埋伏已然發動,也忙将隐形法撤去。

    正準備就勢現身拜島,向對方述說來意,相機行事,哪知她們這裡剛撤去隐形法,敵人也已紛紛現出身來。

    隻見黑煙匝地中,現出五個身材高大,相貌奇詭的道裝童于,各持拂塵,分立在花林前面,俱都面帶怒容。

     這時五人由陳嫣為首,正駕遁光下落。

    對面濃煙本如潮水一般湧來,及至五人身形一現,那五道童好似有些驚訝,為首一個火面鸢肩的将手中拂塵一指,滿地濃煙便已止住。

    陳嫣不等對方開口,忙迎上前躬身說道:“貧道陳嫣,同了四位同道,來此拜谒神君。

    煩勞道友通禀,不知可否?”為首道童說道:“神君家師現往天乾山、大荒山等處,有事勾留,須要三兩個月才回。

    适才我等花下會飲,望見遙空遁光飛駛甚速,忽又隐去,知有人來本島。

    蹤迹如此隐秘,料非端人,為此設下埋伏相待。

    現既見機,以客禮來谒,我們也不再為難。

    如無甚事,可等神君回山再來。

    如想在此生事,有甚希圖,也可明說出來,仍可照着前例行事。

    如似來時那樣鬼祟行徑,必定自找無趣,等到神火焚身,休得後悔。

    ”衆人聽他語氣傲慢,心都不快。

    仍由陳嫣含笑答道:“貧道此來自然有事相求。

    隻因來路與西極山相近,恐與彼教中人相遇,故将遁光斂去。

    聞說神君靈焰潭靈藥并不禁人人取,貧道等初入寶山,途徑潭址有何禁忌,俱都茫然,即便神君賜見,也還要奉勞指點引導,何用隐形詭秘之術?諸位道友不必多心,貧道等實為那靈焰潭底靈藥而來。

    果如人言,可以援例自取,即乞領往;如因神君不在,諸位道友不能作主,也祈明言。

    好在神君隻三數月便可回山,到時再來拜求也是一樣。

    ” 陳嫣原因看出對方氣盛而驕,故以言相激。

    不料這五個道裝童子正是少陽神君門下能夠掌點權的愛徒五火使者,與火行者洪丙是同等身分,聞言竟受了激動。

    加以天生特性不喜女色,向道最堅,成年隻在島上修煉嘯做,享受清福,輕易不肯離開一步,連峨眉開府那等曠古難逢的群仙盛會都未随往觀光,并未見過石玉珠,為首求藥人又是散仙元神煉成,沒想到有武當派門人同來。

    于是冷笑答道:“我弟兄五人,便是神君門下初傳弟子五火使者,神君不在,一樣可以作主。

    不過那靈焰潭深達數千丈,中隔百幹丈烈火神焰,有無邊神妙。

    以往求藥的人,不是知難而退,便是被燒得頭焦額爛而逃。

    到時神君如見來人可惡,不發慈悲救他脫險,甚或葬身火窟。

    數百年來,從無一人憑了自己法力即能得手。

    我引你們前去不難,隻是你們自己還要度德量力,不可冒失。

    你五人法力深淺我雖不知,但看行徑,如無此靈藥,即便不能成道,仙業終還有望;如因求取此藥不成,為真火所傷,以緻形神皆滅,求榮反辱,求生反死,豈不冤枉可惜麼?”陳嫣笑答:“我等五人久聞神火威力,明知厲害,但是潭底靈藥關系自身成道,又承諸位道友不計艱危,鼎力相助,良友盛情厚意,說不得隻好冒險,勉為其難嘗試一下了。

    ”五火使者道:“我因見你們修煉不易,好心相勸。

    既然不聽良言,那也無法,可随我走。

    ” 說罷,各把拂塵一擺,滿地黑煙忽然盡行斂去。

    随即轉身,引導衆人同行。

    先順玉石甬路走到離朱宮前,再繞左面曲徑往宮後走去。

    陳嫣暗中查看那五火使者,為首一人身材較高,目光如電,生得格外威猛;下餘四人也都是火面鸢肩,鷹胸虎頸,隻略為有點胖瘦之分。

    相貌俱差不多少,裝束更是一模一樣,直似五個同胞孿生兄弟,分不出甚長幼。

    乍看生相雖極詭異,可是個個道氣盎然,造詣甚深,決非庸常散仙、修士一流。

     尤其是每人除身佩一個朱紅葫蘆而外,腰問還有一個式樣靈秀、質地柔細的魚皮寶袋,精光内蘊,隐隐可見。

     陳嫣暗忖:“拂塵妙用适已見過。

    葫蘆所貯必是神君師徒所煉三陽真火。

    這魚皮袋内不知是甚厲害法寶?聞說神君門下長幼三輩門人,法力均非尋常。

    這五火使者看去便不大好惹。

    此來雖有準備,終是有求于人。

    對方人多勢衆,尚未全部出面。

    難得這五人正派直爽,不似别的門人見色心喜,易生枝節,何不以謙恭感動?至不濟,也可減去一些阻力。

    ”便偷偷朝衆人暗打個手勢,邊走邊道:“久聞五火使者道行高深,法力無邊。

     今見五位道友神光内瑩,有如良玉明珠,自然流照,果然話不虛傳,幸會之至。

    貧道道行淺薄,隐居荒島,潛修多年,僅脫軀殼。

    此次承諸位同道至交相助,專程拜谒,求取靈藥,以為成道之用。

    誰知福薄緣铿,神君仙馭遠遊,未得拜見,幸蒙五位道友鑒察愚誠,憐我修為不易,俯如所請,盛情已甚感謝。

    自維菲質,妄冀非分之福,靈潭真火神妙無窮,不能如願,原在意中。

    不過神君對于後輩素樂成全,而玄機奧妙,必早洞悉未來。

    貧道累劫餘生,所曆苦孽實難盡言。

    所幸向道虔誠,頗知奮勉,耿耿此心,也許得邀神君鑒憐,恩加格外,也未可知。

    少時萬一僥幸,貧道自不能不感大德,以後難免再上仙山,不時求教,不知五位道友可能折節下交麼?” 陳嫣是道家元神修煉成形,宛如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嬰童,生相既極美麗靈秀,說話又那麼謙恭得體,聲如出谷乳莺,非常好聽,本易動人憐愛。

    五火使者又都是高亢耿直性情,初發現衆人時因存敵意,有了成見,故此詞意不善。

    嗣見來人都是一身仙風道骨,不是左道妖邪一流,嫉視之心已減去了大半。

    隻不過覺着靈焰潭神火厲害,就此時不與為難,讓他們帶了回去,結局也是徒勞罷了。

    後來聽陳嫣問答溫婉,一味謙和。

    再細一查看,果然元神初凝,功候尚差,非潭中靈藥不可;否則,不再轉一世,也須苦煉三四百年,中間還須無甚災害魔擾,始能成道。

    與平日那些來人本不一定須此,隻因師父有任來人自取之條,便覺是個便宜,得了去可以錦上添花,增加道力,卻不知利害深淺,妄冀僥幸,終于慘敗,咎由自取者,迥乎不同。

    人又那麼嬌小美秀,由不得生了愛憐之心,漸把敵意消混。

     為首一人笑答道:“同道交往,有何不可?我等也知道友元神受傷,初凝未久,需此成道。

    無如家師法令素嚴,不能更改。

    尚幸今日正是大師兄輪值,率領長幼三輩同門在離朱宮底層地室之内,循例教煉三陽真火。

    我弟兄五人無事小飲,恰與諸位道友相遇。

     愚兄弟秉丙火之精而生,且為孿生兄弟,自離母胎便遭孤露,先為一散仙度去,後始拜在家師神君門下。

    前半備曆艱危災劫,深知修道人的嬰兒若受仇敵侵害,雖得成形長大,但是真元已有損耗,修複至難。

    此中甘苦,非身曆者不能備悉。

    所以對于道友雖無大助益處,決不似别位同門格外為難,多生阻礙。

    可惜成例難破,至多僅能在諸位道友一出一人的緊要關頭,故意颠倒神火上下方位,略效綿薄,稍減火勢而已。

    至于成功與否,仍要看諸位道友本身法力如何,有無這等緣福,愚兄弟就愛莫能助了。

    此問因潭中靈焰厲害,人如不知進退,便為神火所傷。

    來人師長多與家師有交,自身不識利害輕重,事後反有微詞。

    為此家師立下規約:凡是來求取靈藥的均以外人相待,不問有無淵源,一視同仁。

    照例取藥之前不問姓名來曆,便自報姓名,也如不聞。

    我看諸位道友神情行徑,必有與家師有淵源之人在内,既同來此,當知底細,且俟得手與否,再以客禮相見叙談吧。

    ” 陳嫣連忙稱謝。

    暗忖:“我正想你不節外生枝。

    尤可慶幸的是那些讨厭人俱在宮中修煉,不曾在外,省卻好些阻力。

    看這兆頭不惡,定能成功。

    ”好生欣喜。

    衆人見陳嫣謙和對人,五火使者變為前倨後恭,又聽出其意甚善,也都代她暗幸。

    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