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回 卧薪嘗膽 山寨練仙兵 出谷遷喬 蠻山驅獸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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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凡兒,卻也不料竟是如此神異,好生驚贊。

    暗忖:“此兒有此身手,如非恐萬一事敗,同歸于盡,将他教好武藝帶走,這倒是個絕好幫手呢。

    ”正在心動,虎兒練未幾下,方在起勁,旁蹲白猿忽然一聲長嘯,縱越空中,将虎兒接住,抱将下來,将九宮筆奪過,遞與黃潛,指着虎兒連嘯不已。

    虎兒性強,頭一次受白猿強制,氣得要哭,伸着一隻小手,朝白猿頭上不住亂抓亂打。

    白猿也不發怒,仍是連叫帶比,隻不放他下地。

    顔妻見狀大驚,剛出聲喝止,虎兒已解白猿之意,緊抱猿頸,喜笑顔開起來。

     顔氏夫妻見狀奇怪,喝問虎兒是何原故。

    虎兒剛說了句:“白哥哥不要我跟表叔學,他有好……”言還未了,白猿将手一搖怒嘯了兩聲。

    虎兒又說了句:“白哥哥不許我說呢。

    ”便不往下再說,徑拉了白猿,騎虎往林谷中走去。

     虎兒起初看得那般起勁,自經白猿這一來,從此三人練時,他自和猿、虎四處遊玩,除有時與父母同食飲外,絕少在場之時。

    顔、黃三人俱不知白猿不許虎兒從學之意何在。

     人本大小,三人又忙着用功,每早起身練到黃昏日落。

    為求深造,回去又由黃潛傳授坐功練氣之法。

    又知虎兒有此神虎、靈猿随護,決無差錯,俱沒留神他的行止,也沒再向他盤問。

    隻石郎細心,見虎兒自第一日學九宮筆,被白猿禁止之後,每次騎虎出遊,多半由寨側林谷中出去,卻由後寨僻徑中回來。

    知道寨前後一東一西,相差大多,路更絕險,完全背道而行,繞越往返不下六七百裡,而每出卻隻有一整天的時候,有時僅隻三四個時辰。

    雖然有些奇怪,因猿、虎靈迹久著,虎兒又是生有自來,以為顔、黃二人一個能通神會算,一個是仙人門徒,會有仙法,既然置之不問,想必無關緊要,略想了想,也就未提。

    因此顔氏夫妻始終沒問虎兒在何處遊玩,相隔金牛寨多遠。

     忙裡光陰易過,不覺便是半年多光景。

    顔氏夫妻進境神速,居然分别将兩件寶器學得精通純熟。

    方在籌議行期,恰巧老人派赴省城辦貨的山人歸報逆閹逆迹大著,黨羽已遍天下,風聞有謀朝篡位之舉,不久就要發動等情。

    三人聞言,益發心急。

    加以虎兒生長快得出乎情理,數齡黃口孺子,在黃潛來金牛寨這半年工夫,竟長得和十五六歲健童相仿,身輕似燕,力猛如虎。

    石郎愛他已極,常命寨中山人逗他角力為樂。

    數十強壯山民合拉一條長索,竟拉他一個小孩不過,大可放心,委之而去。

    依了顔妻,還恨不得帶走才好。

    顔黃二人因他畢竟年幼性剛,又未學過武藝,終是不妥而止。

    因虎兒年幼無知,顔氏夫妻隻說随黃潛入京訪友,辦一要事,并未明言報仇。

     行前特地作了一個錦囊,用白絹将家世和乃祖被害,父母逃亡,如今方得報仇情由,一一詳記在上。

    未後說:“仙猿不準學藝,必然有待。

    我三人此去,如果十年以内不歸,也無一人有音信,定為仇人所害。

    彼時你已然長大成人,學會武藝。

    你有此資禀,定非凡物,可急速趕往京城,将逆閹全家殺死,報這兩世奇冤大仇。

    不過去時早也在七八年間,得遇名師,學成之後,不去與不到學成年滿前去,均為不孝。

    ”寫完,連虎兒祖父顔浩死前托人偷寄顔硯,命他速逃,為異日報仇除惡之計,勿殉小節的一封血書,一并包藏囊内,密縫,與虎兒貼胸帶好,切戒不許失落。

    顔-并說:“我兒平時頑皮,不愛文事,從母口授,識字無多,此囊須要小心謹藏。

    我此去也許當年回轉,否則,欲知父母身世,須在五年之後,或是得遇名師,請師拆看,或是請石郎大哥拆看,外人前不可洩露。

    ” 顔氏夫妻告誡完畢,又再三拜托老人父子和白猿、神虎照護虎兒,然後起身。

    全寨人等俱都送出寨外老遠。

    父子天性,臨歧灑淚,自不必說,連老人父子也哭出聲來。

     顔、黃等三人走後,石郎因見虎兒當時孺慕依依,牽着父母悲哭不止之狀,恐他年幼不舍父母,性又倔強,倘或一旦想要跟蹤尋去,豈不為難?後來見他隻當日晚飯未吃,拉抱着猿、虎,思親垂淚哭了一陣,便自睡去。

    第二日起身,便仍歡歡喜喜,并無異狀,每日照舊騎虎攜猿出遊。

    石郎見他每次都是早出晚歸,絕少在寨中吃飯,一向說出遊在外多由白猿,采來山果充饑,有時還給石郎帶回許多珍奇果品,看慣也就不以為意。

    石郎剛放心沒有幾天,這日虎兒晚間回寨,忽要服役山女教他學做糌粑、生火煮飯等雜事。

     石郎因受恩人重托,每早晚都來看望,見他如此,以為小孩學着好玩,撫慰談笑了一會,便自歸卧。

    虎兒學起來卻極認真,恨不得當時便要學會。

    先讓山女挨次做給他看,跟着如法炮制,不對便又重做。

    虎兒雖然聰明,舉動卻極粗豪,柴米瑣屑之事素不經心,未能一學就會,反複學做了好幾回,不覺到了深夜,生熟糌粑堆得到處都是,仍然沒個準頭。

    山女勸他安歇,明早再學,說:“這也不是急事,何必忙在一時?”虎兒執意不聽。

     要是故意愉懶不教,虎兒看出固是不依,那猿、虎也跟着在旁怒吼怪嘯,吓得服侍他的兩名山女不敢違拗。

     一直學到快天明時,虎兒才勉強學會了些。

    當下便命山女取來兩個裝青棵的大麻袋,将那生、熟各半惜粑,連父母與他留的腌臘肉、鹹菜,還有鐵鍋、支架、刀、叉、水瓢等供食用的器具,一齊胡亂裝入,用索系好袋口,紮在一起。

    白猿跟着動手,搭向神虎背上。

    虎兒又取了兩件衣服,跨上虎背,往外便跑。

     山女俱經石郎挑選而來,也頗仔細,到此方明白虎兒要離此他去。

    一見情勢不好,連忙追出,取出身旁牛角哨子,正要吹起聚衆,報與石郎知道,群起攔阻,虎兒已經覺察,便即喝道:“我同白哥哥要搬到好地方去,怕石郎哥哥攔我,才不要他曉得。

    他原攔我不住,無奈有爹媽的話,我不敢和他強。

    你不等我走,敢吹哨子把他喊來,我叫黑哥哥咬死你。

    ”山女哭求道:“少寨主恐你想爹媽,追去惹禍,來時再三囑咐好好服侍你,一舉一動都和他說,早晚多加留神。

    如怠慢了你和出甚事兒,便要揭我們的皮。

    你走不妨,我們卻是活不成啦。

    小爺爺,你可憐可憐我們,就是要走,也等過了明天好不?”虎兒笑道:“如是明天,他知道就要攔我啦。

    康康、連連也快餓死啦,爹爹不在,找誰給它們藥吃?這個不能依你。

    我走後,可對石郎哥哥說:他和老大伯待我爹媽真好,我拜了師父學成了仙,定來謝他。

    我不是找爹媽去,搬的地方也離此不遠。

    ”還要往下說時,白猿似已不耐,一聲長嘯,将虎屁股一拍,那虎便折轉身,馱了虎兒,如飛往寨側林谷之中跑去。

     山女情急,知虎兒此去不歸,一個拿起牛角哨子狂吹,一個拼命往大寨跑去。

    這時天漸明朗,山人已多起身,聞警齊集,石郎也趕了來,聞報大驚,忙率衆人往谷中飛趕,連跑帶喊,直追出二十來裡,也未見猿、虎蹤迹。

    前面谷路到頭,盡是懸崖峭壁,烏道蠶叢,人極難上,知已去遠,不可追尋。

    勉強攀援到了崖頂一看,下面絕壑千尋,相隔不下數十丈,勢難飛渡,十分懊喪。

    歸來查問了二山女虎兒走時情狀。

    自己昨晚也曾親眼見他學做糌粑飯食,以為童心好弄,不曾想他有此一舉。

    此子本有來曆,虎、猿又是仙獸,真走誰也攔他不住,其勢難怪山女疏急。

    揣測他行時取物用意,并非趕往京城尋找父母,必是同了猿、虎移居深山窮谷之中。

    照他每次早出晚歸的時候來看,或者就在近處也未可知。

    但是尋不回來,日後見了恩人怎生交代?心中難過已極。

     老人也得了信,又将石郎和二山女喚去責罵一頓。

    無計可施,隻得多派手下強壯山民四出探尋,如若見人,千萬不可驚動,急速歸報,再由石郎親自尋去,用好話安慰,勸他回來。

     且不說老人父子着急。

    隻說虎兒自從白猿回來,服了靈藥,獸語日益精通,身體也跟着暴長。

    那日因想跟随父母向表叔學那兩件寶器,被白猿強止,正犯牛性之際,白猿忽用獸語說道:“你将來是仙人徒弟,本事要比姓黃的勝強十倍,現在跟他學這人間的武功,沒的耽誤了你,學他則甚?前些日子我給你捉到兩個神猱,是那天被我們弄死的那怪物金發神猱的兒子,如今關在一處石洞以内,已然餓了好些天。

    你将它降服收養,異日長成,大是有用。

    這兩天虎傷已好,小猱火氣也殺下許多。

    那裡風景地勢甚好,等你父母走後,便可搬去居住,靜等有緣仙人到來拜師。

    何不瞞了他們抽空随我騎虎同去看看,豈不比呆在這裡強得多哩?” 虎兒聞言,立時轉怒為喜,上了虎背,往寨側林谷之中走去。

    谷徑奇險,從無人打此通行。

    虎兒仗着猿、虎之力,穿山越澗,上了懸崖峭壁之間,相隔大寨約有五六百裡的山路。

    虎兒在虎背上,先和白猿談說小猱,還不在意。

    後見沿途盡是危峰怪石,峻崖峭坂,不是叢莽塞途,荊棒遍地,便是森林陰翳,不見天日,除了草間怪蛇亂竄,樹底毒蟲鳴躍而外,休說人迹,連鳥獸都找不到一個。

    但覺虎行如飛,風生兩耳,走了好一會還不見到,與往日青狼寨騎虎出遊迥不相同。

    虎兒正在心焦,回頭向白猿詢問,黑虎腳步倏地放慢許多。

    所經之地,左邊是碧峰排天,望不到頂;右邊是無底絕壑,黑沉沉不知有幾丈深。

    低頭一看,腳底并沒有路,隻是峭壁當中有無數突出的怪石,棋布星羅,高低平斜,參差相間,長短大小也不等。

    虎行其上,易跑為縱。

    小的突石隻比拳大,窄處更是不容跬步。

    那虎卻和跳蚤一般,時上時下,忽高忽低,由這石跳向那石。

    前腳抓到突石,身子往前一起,後腳跟縱繼至,再忙往後一登,便又換到第二突石之上,迅速前進,毫不停留。

    實則也無法停留,稍一疏失,連人帶虎,均要墜入壑底,有粉身碎骨之險。

    虎兒剛失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