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回 同是避秦人 異域班荊成宿契 别有傷心史 深宵促膝話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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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老人,認出那虎是黑王神。

    因它業已多年不曾在寨中出現,夜間到來,又将寨主撲倒,先疑是日前供祭之物有了缺點,前來問罪,連忙伏地跪求寬恕。

    誰知虎神雖将岑高放起,仍是朝着衆人連聲吼嘯,不肯退走。

    藍馬婆吓得不住許願,虎神兀自将頭連搖,一會又去挨次往回扯了扯衆山人的衣角。

     衆山人正無計可施,岑高身受重傷,又恨又怕,本想查探那虎的巢穴,見虎不退,知有事故。

    又疑虎神久受供祭,或者有甚好處。

    便高聲說道:“我等連問許多,黑王神隻是搖頭,不肯回山。

    莫非虎神峰虎王洞内有事?或是有甚東西要命我們去取麼?”話才說完,虎神果然将頭連點。

    岑高派出多人,拿了弓刀扁擔跟随前去,虎神又橫身攔住。

     畢竟岑高機警,幾經指物指人間詢,連人帶虎,俱費了不少的口舌和表情,直到衆山人除随身器械外,又帶上火把、食物、兜子、竹麓等用具才得起行。

     藍馬婆因要醫治丈夫的傷,不曾跟去,隻派了那向顔-答話的老人率領衆山人前往。

     虎神當先開路,不時回望。

    山路奇險難行,又有猛獸毒蛇之患,平日雖是畏途,因有虎神同行,衆山人俱都膽壯起來,一路呼前搶後,興高采烈,巴不得早些到達神洞,為神效力,以求福佑,就這樣奮力前趕,還走了好些時,方離峰腳不遠。

    虎神見衆人比較上了坦途,不緻失墜,才長嘯一聲,朝前縱去。

    顔-在洞中所聞,便是虎神的嘯聲。

    虎神到達洞外,又過了片刻,衆山人相繼趕到。

    顔-與老人相見,得悉經過,不由驚喜交集。

     顔-因知山人素畏鬼神,自己正在窮途,難免需助之處甚多,便把為虎醫瘡,以及初次跟虎追逐之事俱都隐起。

    隻說自己久慣在甫疆走方行醫,初經此地,誤入深山,妻子忽然分娩,剛生下一子,虎神便來垂佑,代自己抓開崖壁,成了一洞栖身,随即走去,不想竟将諸位請來相助。

    又說虎神神通如何廣大,一聲長嘯,毒蛇猛獸紛紛逃竄,不敢打洞門前經過等語。

    衆山人因見顔-夫妻留在荒山古洞蛇獸衆多之地,又生了一個嬰兒,居然無恙,未受侵害,不但信服異常,便連所産嬰兒也疑是天神下界投胎,否則虎神怎會這樣出力保護?當下忙将備就的兜子以及竹麓中的食物果子一齊獻上,任憑顔-食用。

     顔-心神略定,正覺有些腹饑,因為忙着使産婦離開險地,匆匆取了一塊糌粑、一塊牛肉,要了一根火炬,邊吃邊往洞中走進。

    拿火一照,産婦、嬰兒臉色甚是紅潤光亮。

     尤其顔妻,絕不似初生産的神氣,隻是熟睡未醒。

    一按脈象,比前更好。

    微微推了幾下,連喊多聲,終未醒轉。

    嬰兒也是如此。

    懷疑地非善地,不宜久延,隻好擡到青狼寨,再行細心診治。

    于是便将兜子等拿進,匆匆将産婦母子抱置兜子以内,用衣服蓋好,搭上草席,由兩個山人用竹竿擡起。

    又将藥箱、行囊、用具收拾好,出洞放下,先朝黑虎拜謝。

    那黑虎竟懂謙遜,跑向一旁避開。

    衆山人見虎神都不肯受禮,越當顔-必有來曆。

     因他赤着上身,各自搶着脫了粗麻制成的上衣要他穿,哪裡還肯容他自背東西,早分把藥箱、行囊背上了身。

    又擡過一個兜子,與他乘坐。

    顔-一則勞乏過度,前途險峻遙遠,恐難步行;二則洞外不比洞中,深夜山風甚寒,委實也覺得有些冷。

    知道這夥人敬畏神虎,因屋及烏,休說他們自己情願,就是任意役使也不妨事。

    便也不作客套,樂得舒舒服服讓他們擡了起身。

     顔-上兜以後,那虎仍是前行開路。

    衆山人持着火把,擡人攜物後随。

    行經山深之處,也有各種猛獸,見了火光,吼嘯來撲。

    還未近前,那黑虎好似故意賣弄,先隻一聲悲吼,立即辟易,不聞聲息。

    有時走到比較平廣之地,又有吼嘯,那虎懶得再吼,那些猛獸便趕近前來。

    有的望見虎影,便已吓退;有幾隻豺狼之類求食心急,由轉角處迎面趕來,恰和那虎對上,等到見虎欲逃,已經無及,隻一照面,虎爪揚處,立時屍橫就地。

     山人便趕上前去,用長矛挑起,回寨分食,無不興高采烈,欣喜欲狂。

     漸漸行離青狼寨隻有裡許之遙,為首老人計點所得野獸,竟有二十多隻,此行可謂不虛,好生快活。

    正行之間,那虎忽在道旁停步,放衆人過去。

    顔-看出它将要别去,連忙住了兜子,下來低聲哀祝道:“我顔-劫後餘生,正值患難之中,内子深山産子,窮無所歸,如非尊神相救,父子夫妻三人縱不為山中蛇獸所吞,亦必餓死溝壑。

    大恩大德,不特身受者沒齒不忘,便是我那死去的列神列宗,亦當銜結于地下。

    不過此時雖仗神力,得有栖身之所,但是初到甫疆不及一年,平日蓬飄梗浮,行蹤無定,對于各種土著的情形習慣均非所谙。

    聞得他們避忌甚多,人複野悍,漢客少有觸忤。

    便無幸理。

    人皆異類,舉目無親,倘有憂危,何從呼籲?明知塵俗山寨非尊神所宜居,怎敢相求同住? 惟望不時存臨,憚有依恃。

    彼輩素重神命,見神常至,必加厚遇。

    但俟嬰兒足月,可以負而行醫,便即他處謀生,并非長此讀擾。

    不知尊神允否?”那虎聞言,不住将頭連點。

     又走向産婦兜旁,将頭伸進去聞了聞嬰兒。

    然後朝着顔-,把那隻受傷貼有膏藥的右足揚了兩揚。

    長尾搖處,扭轉身子,一聲輕嘯,雙足一蹬,便飛也似朝着來路,翻山越澗而去,晨光高微中漸漸沒了影子。

    顔-見虎揚爪,才想起它還得換藥。

    又見它戀戀嬰兒,仿佛關心甚切,料它日後必要再來,心中略放,重又上兜起身。

     老人因将到達,早分出兩人前往寨中報信。

    走沒多遠,青狼寨女寨主藍馬婆已得了信,帶了一子一女和全寨山人來接。

    說:“寨主因為惱了黑王神,身被抓傷,正在床上調養,不得親迎,望乞黑王神的朋友不要見怪。

    ”雖是山女,說話極為謙恭。

    當下把顔-夫妻接進寨去,款待甚優,并撥了四名山女服恃,先在寨中居住。

    一面命人在寨外近山口處搭蓋高架竹屋,以為顔-住室,等落成之後,再為遷居。

     顔-在寨中匆匆安置好了妻子,照俗禮向女主人答了謝。

    回來見産婦、嬰兒兀自不醒,不時按脈,仍是好好的,心中益發疑慮,以為奇症。

    想了許多方法,灌了好幾次藥,終是無用。

    他哪知産前服了異果之故。

    似這樣目不交睫,晝夜守護,等過了三日三夜,嬰兒首先醒轉,啼哭索食,聲音甚是洪亮,又是妻子胸前鼓脹,兩乳翹挺,不知何時奶汁已将前後胸衣服濕透。

    忙把小兒抱近身去,正待讓産婦湊上身去喂,說也奇怪,初生才隻三日的小兒,不特筋骨堅硬,體格健壯,竟能爬行伏在乃母身上食乳,咕咕有聲。

     不多一會,産婦也漸漸醒轉。

    顔-這才放寬心,将備就食物,端過去與她吃了好些。

    重按了按脈象甚好,産婦身子也甚安适,一些也不顯産後柔弱之象,隻不知三日昏睡是何緣故。

    顔妻問起前事,怎得有了栖身之所。

    顔-把經過奇遇說了,俱都感謝神虎不置。

     顔妻見顔-飽經憂患,一連累了數日,好在室中有山女服侍,自己行動自如,精神健康,再三矚咐安睡些時。

    顔-擔心妻子,一直忘了拜谒本寨寨主,疲極之餘,一着枕便睡了一整天。

    第二日早起,還未醒轉,顔妻忽見藍馬婆情急敗壞,跑将進來,因為走得匆忙,沒有看見屋角竹榻上安睡的顔-,一直奔到顔妻床前,急喊道:“你的丈夫呢?”一言未了,虎王雖是初生嬰兒,一則生具異禀奇資,二則連吃了異果化成的靈乳,天生神力,靈敏非常。

    彼時正趴在乃母身上吃乳,忽見一個其勢洶洶的面生婦人跑來,小心眼裡以為她要和乃母相打,哇的一聲,一側身,伸出堅硬結實的小手,對準藍馬婆臉上便抓。

    藍馬婆驟不及防,竟被他這小手抓得生疼,心中大怒,想回手打,又覺不好意思。

    偏巧顔妻震于來勢,忙着應付,更不料小兒有此大力,也未安慰道歉。

    又恰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