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回 烏桕山奇 童誅惡道 錦雞谷孝 女孕靈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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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周身都弄濕了。

    ”那豹吃虎兒一喝罵,重又折轉身子,緩步前行。

     虎兒見它自從到了峽口便未吼叫,始終靜悄悄地走着,時進時退,不知是什麼意思,忍不住又問道:“它們到底是在前邊麼?”豹點了點頭,仍不作聲。

    虎兒怒罵道:“蠢畜生,既這樣,還不快走,适才又往回走則甚?”虎兒盡自催速,豹卻不睬,走幾步,嗅幾步,一會又停了下來,徘徊遲疑。

    如非虎兒再三督饬,那意思,恨不得退回身才好。

     虎兒騎獸出遊已成習慣,起先并未想到下了豹涉水自行。

    後見豹行越遲,一賭氣,縱将下來,大罵:“畜生,懶蛇一樣。

    反正我身上都濕透了,你既不願馱我去,我自己莫非不會走給你看?少時尋到它們,回去再收拾你。

    ”越說越氣,踢了那豹一腳。

    正要踏石迎波,飛身前行,剛一舉步,身後衣襟忽被那豹一口咬住。

    虎兒力大,起得勢猛,冷不防被豹一扯,嘩的一聲,将上身一件麻布短衣撕裂半邊,人還差一點跌撲峽底,濺得滿頭滿臉的水。

    近來虎兒身子逐日暴長,幼年衣服已不能穿。

    僅有這一身短衣褲,原是顔-的舊衣,行時不曾帶去,虎兒移居時收拾衣物,将它攜至山中,倒還穿着合身,更無二件,這一下被豹撕裂,不由氣上加氣,大罵:“畜生!”回身便要踢打。

    豹知他手腳厲害,吓得回身便逃。

     虎兒因急于尋到猿、虎、康、連,見豹逃得飛快,不願再挨時候,隻得忍着暴怒,手拿着花,縱躍前行。

    進約半裡,峽道忽然彎轉。

    順峽徑剛往左一拐,前面奇景豁然呈露。

    正眺望欲進間,倏地眼前白影一閃,連眼帶嘴,忽吃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塞了個密不透風,同時身子也被一條東西攔腰卷住,憑空往上提起,不一會,便帶了他跑起來,隻聽耳際風生,迅速已極。

    虎兒自幼與神虎、靈猿在山中厮混,嗅覺很靈。

    先因事起倉猝,心中慌急,不住拼命掙紮。

    嗣覺對方力量絕大,自己身、首像被鐵箍着一般,掙紮簡直無效,剛一松勁,便覺出那毛手氣息極熟。

    隻苦幹口被塞緊,做聲不得。

    正想出其不意,設法脫身,腳忽沾地。

    頭上毛手去處,睛前一亮,正是白猿在側。

    虎兒喜怒交集,跳腳大嚷道:“白哥哥,你找着康康、連連了嗎?我被那老豹兒該死的蠢畜生氣苦了,你還要這樣怄我玩。

    ” 白猿等他嚷完,嘻着滿口銀牙笑道:“我就知你見我要高聲亂說,才這樣做的。

    你先莫亂,聽我細說。

    你去的地方,正離那妖入巢穴不遠,幸而正當午時,他在打坐,如被察覺,你也休想活命。

    我同黑虎為救康、連二猱,老早來此,用了多少心機,俱都不敢現身近前。

    後來遙望了些時無法,黑虎便去山北尋找你恩師當年好友清波上人求救去了。

    我正隐藏峽谷老藤中想主意,并等它請人來,遠遠聽見你在喊罵,忙迎上去。

    那老豹聞着了我們的氣味,想又聞出妖人邪味,知道不妙,想阻你前進,它原是好意,你卻将它趕走。

    我知道你見了我必定高喊,早想提你上來,偏生地勢不好,一動手便會被你看見。

    又跟你在上面走了幾步,才伸手下來,将你提到此地。

    如今康康、連連,已被烏柏山岩洞中妖人捉去,今天晚間就要送命了。

    ” 虎兒聞言,大驚道:“康康、連連是我心愛之物,怎舍得它死?你說那妖人現在哪裡?快些領我去,把他殺死,不是就好救它兩個了嗎?”白猿道:“你倒說得容易。

    那妖人會使邪法,我們一伸手,稍微驚動他,他隻需将手一動,我們便中迷倒地,由他殺害。

    除非清波上人肯來,我們簡直近他不得。

    ” 虎兒忽然失驚道:“都是你不先說一句,就把我抱來,吓了我一跳,又把我一株心愛的草花丢了。

    ”白猿笑道:“在自你前世有半仙之分,一轉世,小孩子終是小孩子。

     康康、連連将來是你膀臂,現在正話沒說完,什麼花也值這般稀罕?說出樣兒,我明天給你采,要多少有多少。

    ”虎兒說:“你給我崖上下種的花也多了,這花卻是頭一回見,真好看極了。

    也不知它兩個哪裡采的。

    可惜有毒,不好聞它。

    ”白猿驚問:“你說的可是昨晚康康。

    連連拿來迷我的異草?你今日聞了麼?”虎兒答道:“正是那草花。

    我因昨晚回洞時,你說康康用迷魂毒草迷你,你不留神聞了花香暈倒,當時我要睡,也沒細看。

    今早見那花真好看,根也還在。

    想起你的話,沒敢聞,打算種在崖下。

    忙着騎豹找你們,無心拿着,路上沒舍得丢。

    适才你往上提我,一着急,舉拳打你,随手甩落了。

     嘴也被你捂住,幹着急,喊不出來。

    ”還要往下說時,白猿忙止住他。

     白猿微一尋思,面帶喜容道:“我正想清波上人白雲封洞已數十年,未必肯管我們的事。

    适才隻顧着急,沒想到此花用處。

    如今被你提醒、隻要此花能重尋到,妖人這一打坐,要到日落黃昏才完。

    此花昨晚連我聞了還昏迷呢,隻須輕輕到他身前向鼻孔一擦,縱然驚醒,也昏迷過去,就不怕他了。

    ”虎兒聞言,喜得亂蹦。

    忙叫:“我們快到原地方找去。

    ”白猿先要獨往下手,以免虎兒涉險,虎兒不允。

    後來白猿又想了想,先商量好下手之策,再三叮囑:“事要機密神速,不可大意。

    妖道雖在打坐,稍有聲息,仍會驚醒,便難免禍。

    ”虎兒應了,仍由白猿抱了他,攀援縱躍,上下于危壁峭崖之間,一會到了原處。

    那花從虎兒手中落下時,并未墜入峽底,恰巧絆住在壁間藤蔓之上。

    白猿持花向前,俟将妖人迷倒,再行近身。

     虎兒經了白猿指點,才看出那妖人打坐之處。

    原來一過峽灣,左半邊崖壁中間大半截便向裡平塌下去,形如一個橫立着沒有蓋的長方匣子,其大約有百畝,平地面上大小怪石森列,宛如劍戟,高低不一。

    離虎兒藏身的峽灣約有四五十丈,是匣最中心處。

    每一根石劍尖上,都有一朵碧綠明亮的碗大星花,照得三面石壁都成翠色。

    妖人打坐在數十根怪石中間的石榻上。

    因為裝束奇詭,非僧非道,衣服又是綠色,星光照處,通體一碧。

    身子又被怪石擋住,隻現出半邊側影,乍看時很難辨認。

    這時各怪石尖上的星光時暗時明,閃耀不定。

     自猿手持草花,蹑足潛蹤,掩掩藏藏地往妖人身旁走近。

    不時回首朝虎兒打手勢,叫他不要出聲妄動。

    行止甚是謹慎。

    一會掩到那百十根有星光的怪石下面,便停步遲疑起來。

    虎兒性暴,先見白猿動作遲緩,迥非平日矯捷神速之狀,已是發急、又見它這般光景,越發忍耐不住。

    他自從出生,幾曾遇見過大敵。

    心想:“我道這惡人有甚了得,原來是這樣一個怪人,怕他怎的?”因白猿先後叮囑示意,雖沒出聲呼喚,人卻從藤蔓中現身,輕輕縱落,跟蹤上前。

     白猿原是看出妖人身側事先設有防範,不敢造次,意欲審視好了行事,聚精會神向前探索門戶。

    偶一回首,見虎兒不聽招呼,跟蹤走來,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恐将怪人驚醒,必陷羅網,連忙搖手禁止,示意躲向石後隐身之處。

    虎兒偏不肯,一面用手勢回答,一面腳底益發加速往前跑去。

    白猿知虎兒心性,此時如果回身強阻,必然出聲怪叫無疑,隻好咬牙切齒,做出痛恨憂急神氣。

    虎兒仍是不聽。

    白猿一着急,猛地靈機一動,剛将主意想好,虎兒已從地上抓起一根茶杯粗細,二尺長短的斷石筍,當做兵器奔來。

     不料腳底一不小心,踢起一塊碎石,無巧不巧,正落在一根上有星光的怪石柱上,當的一聲,發為巨響,空穴傳聲,震得澗壑起了回音,半晌不停。

    這一來,那還不将妖人驚醒,妖人眼睛睜開,看見對面奔來一個有根基的童子,不由心花怒放,一聲獰笑,便下位走将出來,雙方恰好迎個正着。

     虎兒見那妖人生得又高又瘦,臉色碧綠,鷹鼻拱起,兩顴高聳,下面一蓬連鬓絡腮胡子,隐隐露出一張闊口,兩根翹出唇外的獠牙。

    圓眼白多仁少,兩粒豆般大的黃瞳仁滴溜亂轉,閃閃放光。

    笑聲凄厲,和枭鳥夜嗚相似,從百十根放光怪石林内緩步往外走來。

    真個相貌猙獰,醜惡非常。

     虎兒因二猱失陷,痛恨妖人已極。

    原以為既然他是在閉目坐睡,沖上前去,一下即可打倒,不必像白猿那般費事。

    及至将妖人驚醒,見了這等醜形怪狀,心裡一納悶,不由止住腳步,呆呆地望着,反倒忘了當時動手。

    等到妖人走近,一望前側面怪石旁站定的白猿不在,這才想起前事。

    喝問道:“你就是把我康康、連連捉去關住,今晚要害死它兩個的妖怪麼?快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