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回 玉積晶堆 踏橇滑行千嶺雪 雷轟電舞 拿舟騰越萬山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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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二猱夾了他走,即使站立不穩,也不妨事。

    虎王先也以為容易,剛下水,由二猱夾着走了半圈,想空身試試。

    才松手學二猱的樣,雙足踹水往前一縱,不料水面上遊行,全仗身輕動巧,越用力越往下沉,虎王力大,性子又急,這一踹,身子沒有縱起,反連木闆帶人踏陷到水裡去,幾乎沒頂。

    勁一緩,剛浮起半截,偏值一陣急浪打來。

    虎王越發着急,更拼命用力踹水,那還有個不沉之理。

    再被浪頭一沖,任是天生神力,也無從施展,立時卷入波心,滾了好幾下。

    仗着會水,知道無法再踏,才用雙手分波浮出水面,等二猱追來扶助時,已喝了一兩口水下肚去,寒透心肺,奇冷異常,還差點沒被浮冰撞傷。

    虎王又羞又怒,回到崖上,氣不出,二次又試,非要到與二猱一般不可。

    方奎等勸他不住。

     一連練了數日,仍是離不開二猱一步,一撒手便陷于水内。

    雖然二猱不似頭次粗心,撒開以後總在虎王身側準備扶持,畢竟這種天賦奇能,非人力所能強為,每日總和落湯雞一般,一身全都濕透回到崖上。

    虎王見實在不能,才死了心。

    後來天氣日暖,虎王耐寒已慣,索性棄了木闆,專習遊泳。

    仗着天賦奇資,本來又會,一習便精,不消數日,便能出沒洪波,深潛水底。

     方奎等五人早動歸思,無奈水面飄浮的碎冰甚多,水流又急,冰淩鋒利,如以舟行,撞上即無生理,比起冰原雪地還險,不敢冒昧,這日正看虎王和二猱踏波為戲,方奎說昨日起不見甚大冰,想将化盡,忽從上流浮來一塊。

    此冰塊通體不過丈許厚薄,覺有三分之一現出水面,冰層環列,載沉載浮,原是順流急駛。

    剛浮近兩山之間,後面危崖頂上忽然又墜裂了一塊大積冰下來,轟隆一聲,落到水裡,水花飛射,冒起數十丈高下。

     山口地勢稍狹,水流甚急,再吃巨冰一激,連起了幾個大浪,朝山腳這邊打來,勢益洶湧,催得先那一塊大冰如飛馬一般往外直沖,吃山腳一擋,便随着浪頭往斜刺裡飄去。

     那裡恰是一排十幾株三五抱的大樹,這些日來連受雪壓風吹,水激浪打,已然受了重創,哪裡還經得起那麼重一擊,一下撞上,前排四根立即齊腰折斷,那塊大冰也撞成粉碎。

     因當初下雪時天氣尚暖,樹上枝葉甚繁,雖被冰撞,互相牽扯,并未被山洪沖走。

     方奎聞聲回顧,一眼瞥見内中有一株華蓋松,粗約七尺,又長又直,猛想起日前曾談起駕舟回莊之事,雖說中有山嶺阻隔,也不妨拿它試試。

    如将這根大木削去枝幹,刳空樹腹,用以代舟,豈非絕妙?忙向虎王一說。

    虎王要了三把刀,和二猱飛泳過去,将纏枝弄開,用繩系好,人獸合力,橫流飛泳,拉到崖前,拖将上去。

    虎王童心甚盛,立命人獸興工,連夜下手。

    方奎又用刀就樹幹削成了篙槳。

    忙到第二日早上,居然一切停當。

    又用木筏釘了四片木塊在樹旁,以防在水裡翻轉。

    匆匆飽餐一頓,虎王便催着起身,駕了這獨木舟往隐賢莊去。

     方奎因昨天除了那兩塊大冰外更不再見,有的隻是一些殘冰碎塊,大不過尺,舟行料已無虞。

    至于沿途阻礙,看水流如此之急,連日水勢愈盛,卻不見甚漲,必有流出之路,或許能通到莊前。

    即使不然,這木舟并不甚重,合六人、二獸之力,也能上下拉縫,運過山去。

    便即應諾,并勸虎王此去,務請留在莊中盤桓些日。

    虎王常聽五人說全莊人等如何義氣,渴欲一見,當下答應。

    囑咐黑虎,命它率領群豹看守山洞,自己到隐賢莊住幾日去。

    興沖沖同五人帶了長繩、器械,上了獨木舟,駕着前駛,順水流行。

    本可繞到莊崖之下,因水路不熟,方向一偏,便恐迷路。

    一商量,甯多費點力氣,途中連遇到好幾處岡嶺高地,俱用人力拉舟上去,越過後再行下水。

    雖然不少耽擱,仗着水流浪急,舟行甚速,到了日色偏西,便已到達。

     方奎等五人與虎王相聚多日,隻知他天生神力異禀,能通獸語,從小就在山中,與虎、豹、二猱一同居處,身上似藏有兩件東西,從不取出示人,别的一概不知。

     遁夫間完方奎經過,估量虎于身世必有難言之隐,乍問他,決不會吐出。

    因安心結納,便對顧修道:“我們日常打點出山之計,難得遇着這等異人奇士,于方老弟五位又有救命之恩,我們怎舍得放過?二弟妹那裡,務望賢弟婉言開導,明早我再叫你嫂子向她解說,野獸無知,計較它則甚?況且這兩個神猱通靈機智,力逾虎、豹,厲害非常,不是人力所能抵敵。

    去年來時,它還奉有主命,不肯傷人,尚且奈何不得;今若一個弄巧成拙,變友為仇,轉生許多禍事,那是何苦?我看此人豪邁天真,英雄本色,大是可交。

    隻他性情太過執拗,毫不圓通。

    據他自謂,與賢弟不甚投緣,也講不出是甚緣故。

     不過這等人如以禮貌至誠待之,久了自能感動。

    賢弟可有甚高見麼?” 顧修知遁夫正在心熱,不便固執成見。

    笑了笑道:“此人天生野性,絕不能受絲毫拘束,手底下又養着那麼多猛惡的野獸。

    若能使他真心相從,固是一員健将;一個羁勒不住,一旦犯了野性,誰能制得了他?豈不是全莊的人均受其害?自古兩雄不能并立。

     看他心意,除了大哥與方兄等有限幾位而外,餘人都不看在眼裡,日久怎能相處?我們如此禮待,他連真姓名都不肯說,自稱虎王,狂妄已極,收服他決非易事。

    英雄行事,但顧大局,不計私恩;不能因他救過我們的人,便誤了全莊大事。

    大哥既愛惜他,不妨用權術先籠絡一番,看是如何,再作計較。

    假使他一味驕橫倔強,不肯受撫,那時仍須設法除他,免留時腋之患。

    大哥以為然否?” 方奎與虎王同居數月,深知他天真爛漫,性情粗直,并無争權奪利之心,極好相與。

     又見過虎、猱許多奇迹。

    心知如照顧修之意,分明恩将仇報,結果非吃大虧無疑。

    因此大不以為然,不等尹遁夫答話,便接口道:“我在虎王崖洞内同住數月,看他為人極光明磊落。

    據他說還有一個仙猿,本事比虎、猱還大得多。

    日後回來,将引他去拜一仙人為師,一心想學道練飛劍。

    我們也曾拿話引逗他,說這裡如何好法。

    他因一個人在山中住久寂寞,很想和漢人交朋友,并無絲毫塵世功名之念。

    他到此便想回去,怎會是個隐患?交得對勁,他也不過和我們常來常往罷了。

    入夥雖不見得答應,害人之心必不會有。

     顧二哥平日那般愛惜好漢,今天的話為何改了樣兒?” 顧修冷笑道:“算我多優,日後就知道我說的話驗不驗了。

    ”方奎性直,初回還不知顧妾銜恨大甚,便争論道:“顧二哥是我們的諸葛亮,每次說話稱得起知事如神,惟獨這次卻說得不對。

    我如看錯,情願拿人頭和你打賭。

    ”尹遁夫見顧修隻是冷笑,便勸止道:“大家都是為好,何必争論?大丈夫恩怨分明,我們總算受過人家的好處,雖不可恩将仇報,但也不可為他傷了自家義氣。

    暫時仍以禮相待,看能結納更好,不能,便聽其自然好了。

    ”顧、方二人由此有了嫌隙。

     虎王在莊上住了兩天,便已歸去。

    不久冰雪化盡,現出原來山地。

    尹、顧等人又去虎王崖洞答拜,登門再謝。

    遁夫越看虎王越愛,不惜用盡方法結納,想收為一黨。

    虎王本就不對心思,加上顧修日受愛妾絮貼,立意複仇,自然更不能合到一起。

     遁夫智慧雖不如顧修,行事卻極恃重,知道如真謀将來大舉,必須紮好根基:第一是人,第二是财。

    又因這場大雪,看出隐賢莊地勢低下,既想出山,還怕甚人知道?相度左近地勢,在一個峰腰上建了一所新村寨。

    那峰是一條長岡的盡頭,峰腰與長岡相連。

     地甚平廣,土地肥沃,花木繁多。

    峰頂設台,可以望遠,頗具形勝。

    顧修取了個村名,叫做建業村。

    将原莊作了别業,派上幾個輪值。

     山寨建成以後,又借虎王之力,将山酋二拉喚來與全莊人等相見,言明以後各不相擾。

    用些針、線、茶、鹽、米、布日用之物,去換他的獸皮、藥材、金沙之類,派人出山販賣,大獲厚利。

    同時仍命人四出物色英雄,招募流亡和舊日黨羽。

     虎王因喜漢人衣物、飲食,又不願白受人家東西,也拿些獸肉、皮角和村人交換,自己學着種些菜蔬。

    彼此各有需求,原可相安無事,偏生顧修心存詭謀,知此事遁夫不為所惑,便暗遣手下私黨暗中潛伏,遇見走了單的山人和豹子,便用毒藥、暗器殺死,連屍棄去。

    做了兩次,山人首先覺察,便向虎王申訴,說漢人不守信約,暗中殺人。

    同時虎王也得了逃回來的野豹報信。

    當時大怒,尋上門去責問。

    因當場指不出兇手,口辯又說不出事實來,顧修又出來說本村人決不行此歹事,虎王、二拉俱都将信将疑。

    當場虎王命二猱、神虎随時留意,如若發現村人行兇,必不甘休。

    顧修知虎、猱厲害,對方已有警覺,不敢造次,斂了好些日子的迹,但氣總不出。

     遁夫等自從遷居以後,建業村一天比一天興旺,江湖上聞風歸附的人也越來越衆。

     中有尹、顧二人患難至交滇中五虎郝循、楊天真、楊天麒、毛能、申标和昆明修士鐵拂塵謝道明最為傑出。

    滇中五虎自從當年太子關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