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回 誓根深恩 遍歸故裡 心驚夙怨 獨撲妖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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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成蝌蚪形一道光華,頭大尾小,略一撥轉,後面帶起一條芒尾,無數大小明光恰似長替飛馳,萬點流星過渡,徑向東南方投去,一瞥即逝。

    猿、虎俱看得呆了,白喜歡一場,到手之物又複失去,好生掃興。

     猿、虎再回到寺中,伏在殿外一聽,正趕上能濟痛哭陳詞,行即轉劫之際,才知鑄成大錯,害了恩人,這一驚真非同小可。

    也不顧禅師責罰,雙雙躍上殿去,趴伏在地,不住以頭撞地,極口悲鳴,願以身代。

    禅師早知前孽注定,能濟該有這場劫難,并沒深責猿、虎。

    隻喝道:“你這兩個孽畜,才脫大難,不安分虔修,卻去誘人為惡,使我門下弟子犯戒遭劫。

    本當将爾等斬首,永堕泥犁,方足蔽辜。

    今姑念畜類無知,事由報恩情切,素行無他,暫且免死,還敢代人求恩麼?能濟犯我家法,咎有應得,自作之孽,誰也不能替他。

    ”說罷,便命旁立侍者:“将這兩個孽畜逐出寺外,不能再來聽經了。

    ” 這時能濟已跪謝完了師恩,自往後殿引用本身真火,茶毗轉劫去了。

    猿、虎見侍者持杖喝逐,知禅師意甚堅決,無可求恩。

    隻得戰兢兢站起,不住悲鳴哀嘯,倒退出去。

     因恩人為已所誤,甚為傷心,雖被禅師逐出,仍然不肯遠離,不分日夜,在寺門外伏地哀聲鳴嘯。

    口吐獸語,求禅師大發慈悲,寬恕既往,指點明路,許其自保恩人,直到仙緣遇合,引渡入門,以免中途為仇敵所害。

    接連幾天未離開寺門一步,一片真誠,竟将禅師感動,出寺面示機宜:命黑虎先去青狼寨等待,白猿随後即去。

    直到能濟轉生顔家,窮途落魄,朝夕相随,守護不離。

    白猿更是靈異,知道清波上人是禅師好友,意欲借着搭救康、連二猱為名,将上人請動。

    事完,再引虎兒前往拜谒,日後許多個支援。

    所以黑虎雖被上人喝出,仍在洞外徘徊未走。

     塗雷聽上人說完大概,既想乘機一試身手,又想和虎兒見面,看看這轉劫再生的能濟是何等人物,故連請求幾次。

    上人明知他與虎兒别有因緣,因受乃母之托,恐明許了他,異日出去久了,又往别處生事,故作不允,拂袖而入。

    塗雷絕頂聰明,看出乃師意非堅決,又一想:“日前師父原答應過,隻要有機緣到來,即可往試,今天有了事,偏又不許。

    反正相隔不遠,且背了他去去就回,想必無礙。

    ”便又趕進房去和上人說,要往北山采些果子。

    上人點了點頭。

    塗雷大喜。

    出門時猛想起:“路雖不遠,卻未去過,忘了向師父探問一下,縱駕遁光尋找,免不了仍要費事。

    ”正覺美中不足,一出洞門,忽見那隻黑虎仍在門外趴伏,見人走出,不住點首,好似識得自己意思一般。

    知它通靈,便問:“我現在背着師父,同你去殺死那妖道好麼?”黑虎點了點頭,挨近塗雷身側,把前腿一伸,四足趴伏在地。

    塗雷知要他騎,心想反正得虎引路,便騎了上去。

     那虎等人上了背,将頭一昂,放開四足,往前跑去。

    塗雷先還以為騎虎比起禦劍飛行相差天地,誰知那虎竟如飛的一般,一路蹿山跳澗,上下于峻崖峻嶺之間。

    隻覺耳際呼呼風生,林木肢陀成排成陣,如浪濤起伏,迎面奔來,再往身後倒瀉下去。

    略一回顧的工夫,便飛越了一二十裡的崎岖山徑,奇景萬千,目不暇接,一瞥即逝。

    自己穩坐其上,迎風長驅,真是又舒服又壯觀,比起初習禦劍飛行,别是一番情趣,高興之極。

    恨不能也收一隻虎豹之類的猛獸,來充坐騎,才稱心意。

     塗雷正尋思間,忽聽那虎嘯聲連連,接着又聽崖下猿嘯相應,已到了妖人巢穴上面。

     一會轉到崖下,一見虎兒生相,先自心喜。

    後來斬了妖道,破去邪法,一同前往救康、連二猱,路上彼此通問姓名,一說經過,益發投機,由此成了至契。

     康、連二猱被困的那間石室,隻是邪教中的尋常禁閉之法,本無足奇,妖道一死,不攻自破。

    當下由塗雷上前放出飛劍,斬關直入。

    裡面地方不大,甚是污穢陰濕。

    康、連二猱被妖道用蛟筋倒綁,吊在室頂當中,看見主人、猿、虎進來,哀鳴求救。

    塗雷見二猱遍體金毛,油光水滑,生得甚是異樣,不禁喜愛。

    正欲上前解救,被虎兒一把攔住道:“師兄莫忙,這兩個狗東西太可惡了,我還有話問它們呢。

    ” 虎兒說罷,指着二猱發氣罵道:“你這兩個該死的狗東西!當初如不是白哥哥引我救你們出來,你們早在山窟窿裡餓死了。

    它雖和你娘打過架,你娘又不是它弄死的,你怎不聽我話,三番兩次朝它行兇?憑它氣力本事,弄死你兩個,還不是和掐死一個蟲子一樣?不過因我還喜歡你們,它看在我的情分,不肯動手罷了。

    你們怎還起壞心,不知從哪個鬼地方弄一技鬼花朵來,想把它迷倒害死?害它不成,又敢背了我逃跑,偏生報應,被妖道捉來。

    如不是我白哥哥寬宏大量,打發黑哥哥到清波師叔那裡請來我塗師兄将妖道殺死,你們今晚便沒命了。

    該死的狗東西,太可惡了。

    我也不打你們,仍由你們在這裡吊上幾個月,我再來放,看你們還弄鬼花樣害人不?反正不是我白哥哥害你們吃苦,莫非這也恨他?”二猱一聽這次遇救全仗白猿,這一半日工夫苦頭業已吃足,又悔又怕,哪裡還敢絲毫倔強,望着虎兒不住哀聲乞憐,表示誠心悔過。

    虎兒本來愛它們,原是故意威吓,顯出白猿恩惠,以免日後一個顧不到,又去背地尋仇。

    假裝發怒,又喝罵了幾句,經白猿一講情,這才轉請塗雷解救。

     塗雷先見虎兒小小年紀,獨居深山,有通靈猿、虎為伴,已是驚奇。

    及聽喝罵二猱,不知就裡。

    後來用飛劍解綁,問起詳情,才知他不隻有此靈猿、神虎常相厮守,還有這兩個善解人意、靈慧奇猛的金星神猱,以及千百金錢花斑大豹朝夕服役,随同出入,不禁欲羨已極。

    等二猱一一跪叩謝罪謝恩之後,便要伴送虎兒回去,認清門戶,以便暇中時常過訪。

    虎兒、白猿巴不得日後和他時常來往盤桓,聞言大喜。

     兩人四獸離了妖窟,因虎兒來時所騎之豹仍在峽外,欲循原路回轉。

    白猿卻說: “來路迂回繞遠,無須如此。

    可命康康招豹回去,大家仍由崖上回轉。

    ”塗雷本要飛行前去,虎兒因荒山獨處,從不見人,不意空谷足音,得此良友,真是喜出望外,和塗雷親熱已極,堅邀一同騎虎回去。

    塗雷雖恐出來久了,回去招恩師責罰,但一則年幼貪玩,二則生平頭一次交到這樣好友,又心想主人未歸,自己先去了也是無用,立即應了。

     二人手挽手臂,并肩騎上虎背,不消頓飯光景,便到了虎兒洞中。

    虎兒引将進去,一同坐下。

    白猿和連連慌不疊地獻上山果食物。

    塗雷、虎兒邊吃邊說,越談越對勁,俱都相見恨晚。

    一會兒,康康引豹歸來。

    塗雷要見群豹,虎兒便陪了出來。

    一聲長嘯,崖下豹栅中大小金錢花斑野豹千百成群,紛紛跑出,一同擁到崖前,面朝上跪伏在地,似練習有素的一般。

    虎兒又是一聲長嘯,群豹俱各昂首,齊聲吼嘯,立時山鳴谷應,怪風四起,沙石驚飛,山花亂墜,宛如紅雨,聲勢雄壯威猛,若撼山嶽。

    喜得塗雷心花怒放,也跟着引吭高呼,歡躍不已。

    群豹怒嘯了一陣,虎兒把手一揮,轟的一聲,戛然頓止。

     隻剩四山回應之聲,嗡嗡震蕩,半晌不絕。

    塗雷拉着虎兒雙手,笑嘻嘻贊不絕口。

     虎兒看出他喜歡這些猛獸,便說道:“康康、連連性子太野,不肯跟随生人,白哥哥要出門找我爹和娘去。

    黑哥哥從小陪我在一處,永不離開。

    除開它們這四個,還有這麼多豹兒,隻要塗師兄喜歡,随便挑了帶走,要多少有多少。

    如伯其野性不聽你的話,它們都怕康康、連連,隻須吼上幾聲,也就不敢強了。

    ”塗雷原知虎、猿與虎兒有前生宿契,漫說不肯相贈,縱肯也絕不會跟了同去。

    心中頗愛康、連二猱,想分它一個,又不便開口。

    繼而一想:“君子不奪人之所好。

    康、連一母雙生,何苦給它拆散?”正把念頭轉在豹身上,聞言大喜。

    因虎兒有恐豹性野難制的話,暗忖:“他小小年紀便能降伏群獸,難道自己一身遁法本領還不如他?”不願示弱,接口答道:“我原有此心,既承兄弟盛意,我此時還不知師父心意如何,且先挑兩個大豹和一個小豹崽吧。

    ” 虎兒正要張口呼喚康、連二猱,塗雷忙把手連搖道:“這倒不消,我自會降伏它們。

    ”說罷,朝豹群中仔細看了一看,觑準兩隻又大又雄壯好看的金錢花斑大豹,一縱遁光,往崖下飛去,滿拟手到擒來,誰知物各有制,野豹生性猛惡,憑塗雷本領,盡殺群豹不難,要想馴服它們,卻非容易。

    就是虎兒,如非先有猿、虎與康、連二猱相助,這上千大小野豹,也休想制服得住。

    塗雷剛剛飛起,腳還沒有踏地,群豹先是一陣大亂,互相擠撞。

    先看中的那兩隻大的,早不知擠向何處。

    一片金錢花斑錦毛中,千頭攢動,擠成一團,簡直分辨不出來。

    等落地收住劍光再找群豹,又各齊聲咆哮,紛紛蹿起,同向塗雷撲來。

    豹是虎兒家養,塗雷是客,又不便真用飛劍斬殺。

    虎兒偏又過信塗雷本領,想看看他伏獸之法,群豹見主人沒有喝止,益發膽大,來勢猛惡非常。

    塗雷無法,隻得飛身縱起。

    因這一遲疑之間起得稍慢了些,将身着短衣抓裂了一大片。

    ,如非生就銅筋鐵骨,差點沒被豹爪抓得骨碎筋裂,鬧了個老大不是意思。

     塗雷不禁心頭火起,在空中盤旋了兩轉,二次觑準一隻大的,想好主意,電射星流般朝豹群中直落下去。

    就在群豹二次駭亂驚竄中,一伸雙手,抓住那隻大豹的頭頸皮,大喝一聲:“起!”便提了起來,往崖上飛去。

    這隻大豹恰巧是虎兒先騎的那隻,最是猛烈,加以人小豹大,抓的地方隻是頭頸一處,急得那豹在空中不住亂掙亂舞,怒吼連聲,下面群豹見狀,俱各發威怒吼,風起塵昏,聲震山谷,比起适才勢子還要來得驚人。

     塗雷飛到虎兒身側,剛将手一松,往地一擲,那豹便一打滾翻起,張牙舞爪,惡狠狠向塗雷撲去。

    塗雷見那豹如此兇猛,喊聲:“來得好!”身子往下微俯,讓過來勢,再略一偏,便閃向豹的左側。

    貼着豹腹飛身縱起,一伸右手,又将豹頸皮抓住,奮起神威,口裡嗯了一聲,往下一拉。

     那豹撲時正在情急暴怒之際,勢于絕猛,吃塗雷神力逆着勢子硬拉回來,兩下裡都是個急勁,那豹身不由己,兩隻後腿朝天向上彎轉。

    山中猛獸,豹類身子最是靈活。

    這隻又是多年老豹,群中之王,更為厲害。

    就着上翻之勢,前腿一掙,後腿索性連身反轉過來,伸出兩隻鋼鐵般的利爪,便朝塗雷身上抓去。

    這一下力量何止千斤,塗雷縱是生就異禀,如被抓在要害之處,也難保不受傷害。

    幸是塗雷身靈力大,内外功均到上乘地步,頭一次吃豹将衣服抓裂乃是偶然大意。

    知豹難制,早留了心,一見豹的後半身上翻,手中豹頸皮一扭,便知要出花樣,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雙方動作瞬息之際,人與豹全未落地,未容那豹整個翻身扭轉,塗雷倏地右手一松豹頸,身子往上微升,左手早攥住那豹手臂粗細的一條長尾,掄将起來,在空中一連悠蕩了好幾十下。

    悠得那豹頭暈眼花,張着血盆大口,腥涎直流,吼叫不出。

     虎兒不忍那豹吃苦,連忙勸止時,下面群豹怒吼之聲越厲,已然陰雲四起,狂風大作,加上山谷回音,直如驚濤怒卷,地陷天崩,貼耳欲聾,哪裡還聽得出說話來。

    還是白猿、黑虎和康、連二猱看出虎兒心意,紛紛往崖下豹群之中飛落,一聲吼嘯,群豹見了克星,才逐漸靜止。

    等到虎兒喚住塗雷,那豹已亂噴白沫,急暈過去。

     虎兒笑對塗雷道:“師兄,你本事真大。

    但是這樣硬收拾它,就算降伏了,日後也不會好好跟你在一處的。

    ”塗雷問故,虎兒便說:“我因承白猿指點,不隻能通獸語,并且深明獸性。

    因為獸類除豺狼等有限幾種外,大半義烈。

    馴養它們,須得恩威并用,尤其是威不可妄發,隻要使它們時時刻刻對主人都有懼怕,而又感激非常,則自然馴服,生死不二,任何驅遣,無不如意,硬制未始不可,但是隻能使它們當時害怕,心中卻憤恨已極,過後不是遇機圖逃,便是乘隙報複。

    似這般隻有畏心,并無情義,隻能制服,不能馴養,有甚趣味?這隻老豹更是群豹之王,頗有靈性,你如此待它,死也不會歸心。

     适才群豹怒吼,固由于未加禁止,卻也因見豹王受難,奮不顧身之故,如非崖上現有兩個克星,早一同拼命撲上來了。

    還是我來代你另挑一公一母兩隻大的,再将這兩隻新生的小豹崽一同帶去,本是一窩,使它們有所依戀。

    再叫白哥哥和康康、連連與它們說明,永遠随你,不準離開。

    它們已見過你适才的本事,一點不用費事,自然害怕,聽你驅使了。

    ”說時,那豹已然回醒,怒吼一聲,果有想朝塗雷撲去之念。

    經虎兒喝止,撫慰了幾句,命康康領入洞内給些肉食。

    又問:“師兄心意如何?”塗雷正覺有力無處使,便也就此下台。

     虎兒陪了他,帶着白猿和連連縱下崖去,走人豹群,将适才所說大小四豹指與塗雷,問中意否。

    說也奇怪,起初塗雷單身下來,群豹那等兇威,這次竟是馴善異常,一個個趴伏在地,動也不動。

    塗雷見那隻公豹隻比豹王略小一些,周身全是金錢花斑,目光如電,形甚威猛,比前豹似還要好看些,很是中意,母豹也不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