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回 妙法懲兇淫 電掣雷轟 奸夫畢命 宿緣多孽累 會稀别遠 孺子思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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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代挨了幾下,道兄便救了此婢和胎兒趕回。

    我不過路見不平,發了恻隐,所救隻是為了此女。

    如今奸夫被镖打死,潑婦也奄奄待斃,我事已了,亟應别去。

    道兄起意救她主仆,自應救援,怎又推在貧道頭上?” 清波上人賠笑道:“話不是這麼說。

    大師法力無邊,勝強貧道百倍。

    在此救善除惡,自是分所應為。

    既然法駕臨降,便是她主仆的曠世仙緣。

    貧道門下并無女弟子,加以息影多年,不欲多事,縱思越俎為謀,亦屬事所不能,适見二女均非凡質,又複孝義感人,仍望大師大發慈悲,救人救徹,功德無量。

    ”道婆笑道:“道友明明當時激于義俠,想救二女脫難,不過既恐安置費事,又恐胎兒血光污了法體。

    知貧道所學不是玄門正宗,不畏血污,門下本有女弟子,多收兩個也不妨事,樂得都推在貧道身上罷了。

    就算我生來好事,難道道友救人一場,因貧道在此,就一點不相幹麼?” 清波上人道:“大師明鑒。

    貧道如救二女,誠如尊言,确有諸多礙難。

    當時事在危急,不容坐視,正苦無法善後,難得無心巧遇大師,如終始玉成,所有難題俱都迎刃而解。

    大師既不許貧道置身事外,也不敢就此卸責。

    謹煩大師将二女收歸門下,連胎兒帶回山去。

    等此子離乳之後,大師如與無緣,再賜交貧道收養,或有其他吩咐,無不惟命。

    ”道婆笑道:“無怪同道中人都說你巧,說了半天,還是照你的心意辦理,胎兒實實與我無緣。

    好在他感氣而生,本具異禀,無乳亦複可活。

    我代道友将胎兒取出,略施小術,去了血污,再給他服一粒丹藥,助其成長,骨肉堅凝,仍在這裡交與道友,攜回山去收養,如何?” 清波上人聞言大喜,忙命菱菱抱來怪胎。

    天缺大師接了過去一看,那胎兒已将皮撐破,露出漆黑雞爪子一般的兩隻小手,四下亂抓,身子仍在胞裡不住亂掙,一個厚厚的胞衣已被撐得成了長圓形。

    大師笑道:“這小冤孽性子還烈呢。

    ”随說,左手托定胎胞,右手戟指照着胞皮當中一劃。

    胎兒本在裡面用力掙紮,咝的一聲,胞皮中分,胞内一個尖嘴火眼,形似雷公般的怪物早一躍而起,伸開兩手,徑照準大師頸間抓去,一下抓了個結實。

    緊接着張開那雷公嘴,又照大師面門咬去。

     菱菱見狀吓了一跳,忙上前伸手搶拉。

    忽聽大師喝令:“速取盆水應用。

    ”再看胎兒,已被大師擺脫利爪,抓在手内舉起。

    菱菱忙從床下拉出一個木盆,正要沖出門去取水,大師早随手提了幾旁水壺倒了些下去,将胎兒往盆中一按。

    手指處,一團熱氣射落盆中,水便自然往上飛起,一股股像溫泉噴射般,圍着胎兒周身灌注不已。

    胎兒意似不耐,龇着滿口密牙吱哇怪叫,一雙火眼精光閃閃,幾次想掙出門外。

    無奈身子被大師禁法制住,隻在盆裡打滾翻跌,縱不出來。

    似這樣約有刻許工夫。

     所有用人俱已知道奸夫镖傷慘死,朱氏也受了重傷暈倒在房内,隻當是菱菱由外勾來道人所為。

    加以朱氏平時極能買惑人心,所用長年又多半山人,有甚知識?此時看出主人吃了大虧,遂各持器械蜂擁而來,将房門口堵滿,無奈大師早施禁法攔阻,衆人一味互相推擠喧嘩,齊喊:“快救出大娘,莫放兇手逃走。

    ”隻是擠不進房去。

     大師和清波上人看了好笑,也不去理他們,從容在裡施為。

    等到胎兒性氣稍殺,大師才走過去夾頸一把提起,硬給口中塞了一粒丹藥。

    又拉過一條幹淨棉被,包了個密不透風。

    交與清波上人道:“貧道效勞已畢,且喜道友有了傳人。

    隻是此子秉賦戾氣太重,不得不令他吃點苦頭,少時悶死回生,當可變化氣質了。

    ”清波上人連聲稱謝,接了過去。

    琏珍因知仙人已允度化入門,喜之不勝,幾番掙起,俱被大師攔住。

    一見事完,又要起來拜師同行。

    大師連說:“你本元已虧,縱服靈藥,暫時也動轉不得。

    我既收你為徒,無須拘此形迹,日後再補行見師之禮不晚。

    ”說罷,又取出四粒丹藥,一粒賜與菱菱,三粒賜與琏珍,俱令服下。

    略停片刻,見屋外的人越聚越多,連左鄰右舍也俱聞聲趕來,大師将眉頭一皺,吩咐菱菱:“速将你主仆衣物收拾帶去,另取兩床幹淨棉被備用。

    ”菱菱忙去收拾。

     也是朱氏該死。

    她被菱菱打傷暈倒,一會便已疼醒,睜眼偷觑,見室中添了兩個道裝生人。

    她自幼随定乃父闖蕩江湖,見識異人甚多,知道菱菱天不亮就出外棄嬰,一去多時,又将嬰胎帶回,必在棄嬰之時遇見能人訴苦,搬請來了救兵。

    自己行為不正,無可諱言。

    看來人本領高強,兼通法術,決非好相與。

    他們已被菱菱說動,彼強我弱,情勢相差懸遠,此刻如不甘認吃虧,稍不知機,命必難保。

    朱氏心中雖然痛恨二女人骨,卻連大氣不敢出,一味忍痛,躺在地下裝死,偷偷察聽仇人動作。

    原以為腿上雖受重傷,二女仍非己敵。

    琏珍新産,不能行動,出家人不見得肯抱了産婦同走,至多再警戒威吓自己一頓。

    隻盼當時能逃毒手,臨去不傷害自己,挨到那兩個厲害幫手一走,便可相機報仇。

    或用懷中暗器,或用辣手,先毀了賤婢菱菱。

    剩下一産婦,命還不是提在自己手上?誰知後來越聽越不對,來人竟是救人救徹,連二女與嬰兒也一齊帶了同走。

    這一來,不但仇報不成,還有許多後患。

    想起奸夫多年情愛,心如刀割。

    認定菱菱是個罪魁禍首,縱死也饒她不得。

    奸夫已死,身又受傷,難免殘廢。

    妖道借镖殺人,那兇器本是己物,還得去打入命官司,縱能脫死,有何意味? 想到這裡,把心一橫,反正他們臨走未必輕饒,一死沒有兩死,終以報了仇再死合算。

    雖明知來人精通法術,私心總以為詐死了好一會,并未被仇人們看出;菱菱又在收拾衣物,臨去匆忙之際必然不知防範。

    朱氏一面微睜妙目,觑定室中仇人們的動作;一面暗中徐徐伸手人囊,取了一隻飛镖握在手内。

    因為大敵當前,作賊心虛,深恐露出馬腳,動作甚慢。

    等将镖取到手,菱菱已将衣物用具收拾齊備,打成了兩個包裹。

    琏珍服了靈藥,也止血住痛,體氣漸複,在床上穿好衣服。

    房外長年人等看出兇手要走,益發喧吵,七張八口,人聲如沸。

    室中諸人卻通不理會。

     朱氏見那道人懷抱嬰兒,目視道婆,神态暇逸。

    道婆正取了一床幹淨被褥,将琏珍連頭裹好。

    隻那不知死活的菱菱還在忙亂着找東找西,拿起一床新被,待學琏珍的樣,要往身上裹,站處相隔甚近,正好下手。

    時機瞬息,更不怠慢,暗中一錯銀牙,将周身之力運向手臂,照準菱菱當胸便打。

    手剛揚起,朱氏猛見那道婆倏地回身,雙瞳炯炯,正注定自己。

    不禁大驚,吓得忙把眼睛一閉。

    手中镖業已發出,心還想:“隻要報得了仇,雖死無恨。

    ”一聽菱菱并沒出聲喊,再睜眼一看,菱菱已被道婆用被裹好,與琏珍用帶子紮在一起,提向手中。

    說了句:“這惡婦萬萬便宜她不得!”朱氏方暗道得一聲: “不好!”猛見道婆手揚處,霹靂一聲,立時震死過去。

     隔有多時,朱氏醒轉,覺得周身骨碎,痛楚非常,耳旁人聲嘈雜。

    再睜眼一看,身卧床闆之上,面前聚了不少的人。

    手足四體好似受傷寸折,動轉不得,奇痛無比。

    強忍着痛,細問就裡。

    原來琏珍主仆已被道婆帶走,臨去之時,房中一聲大霹靂,将房頂生揭去了大半邊,屋瓦驚飛,人被打傷了好些。

    眼看那道婆夾着兩個大包,電光閃閃,往天上飛去,晃眼工夫,不知去向。

    衆人才知神仙降凡,吓得個個叩頭禮拜不疊。

    過有好一會不見動靜,進房一找,見朱氏頭破血流,遍體鱗傷,骨頭有好幾處都被震斷,鼻息全無,隻胸前還有微溫,當她必死,一面分人去向墟裡司官禀報,一面用床闆将她擡起,準備司官到來驗看之後,再行備棺成殓。

    不料朱氏孽難未滿,竟會醒轉。

     朱氏當初本是一時血氣,因奸夫慘死,又被丫頭打傷,急怒痛恨,憤不欲生。

    及至死後還陽,見仇敵已走,雖然遍體重傷,痛楚非常,反倒怕死起來。

    心想:“留得命在,總還有報仇之日。

    ”忙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