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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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軟化血管,就像孕婦忌口一樣。

    買杏都挑青的。

    吃酸把胃吃壞了,要不嘴不會臭很像糞缸一樣。

    其實死是那麼可怕嗎?古今中外的名著中,對死都有達觀的論述: 呂布匹夫!死則死矣,何懼也?——三國演義,張遼。

     死是什麼?不就是去和拿破侖、凱撤等大人物共聚一堂嗎?——大偉人江奈江·魏爾德。

     弟兄們,我認為我死得很痛快。

    砍死了七個,用長矛刺穿了九個。

    馬蹄踩死了很多人,我也記不清用槍彈打死了多少人。

    ——果戈裡,塔拉斯·布爾巴。

     (以上引自果氏在該書中描寫哥薩克與波蘭人交戰一場。

    所有的哥薩克臨死都有此壯語,所以波蘭人之壯語當為:我被七個人砍死,被九個人刺穿,也不知多少人用槍彈打死了我,否則波蘭人不敷分配也!王二注) 怕死?怕死就不革命!怕死?怕死還叫什麼共産黨員!——樣闆戲,英雄人物。

     死啦死啦的有!——樣闆戲,反面人物。

     像這類的話過去我抄了兩大本。

    還有好多人在死之前喊出了時代的最強音。

    “文革”中形式主義流行,隻重最後一聲,活着喊萬歲的太一般,都不算。

    我在雲南住醫院,鄰床是一個肺癌。

    他老婆早就關照上啦:他爹,要覺得不行,就喊一聲,對我對孩子都好哇。

    結果那人像抽了瘋,整夜不停地減:毛主席萬歲!鬧得大家都沒法睡。

    直到把院長喊來了,當面說:你已經死了,剛才那一聲就算!他才咽了氣。

    想想這些人對死亡的态度,劉老先生真是怕死鬼! 我和劉老先生擺起棋來,說實在的,我看他不起,走了個後手大列手炮局。

    看來劉老先生打過譜,認得,說一聲,呀!你跟我走這樣的棋!我輕聲說:走走看,你赢了再說不遲。

    聽我這麼說,他就慌了。

    大列手炮就得動硬的,軟一點都不成。

    他一怯,登時稀裡嘩啦,二十合就被殺死了。

    他贊一聲,好厲害!再擺,擺出來又是大列手,一下午五個大列手,把劉老先生的腦門子都殺紫了! 劉老先生吃了很多大列手炮局。

    打過譜的都知道,這是殺屎棋的着法。

    到晚上他又來和我下,真可恨。

    我早想睡啦,但也不好明說。

    我當然走列手炮!他一看我又走列手炮,就說:王二,你還會不會别的?我說:什麼别的?他說:比方說,屏風馬。

    我說:好說,什麼都會。

    不過你先赢我這列手炮再說。

    他說:你老走這個棋不好。

    我說:怪,你還管我走什麼棋?劉老先生委委屈屈地走下去,不到十五回合又輸了。

    老頭長歎一聲道:看來我得拜你為師了。

    我說:我哪敢教您老人家。

    劉老先生氣跑了。

     時隔二十年後,我也到了不惑之年。

    對劉老先生的棋力我有這樣的看法:他的棋并不壞。

    和我爸下,一晚能下二十盤,那是因為我爸的棋太臭。

    而和我下時,假如我告訴他:他輸棋是因為走了怯着,他可以多支持些時候。

    我當時能知道這些道理,但是我一心要和小轉鈴做愛,所以想快點打發他走。

    假如我能知道他第二天就要死了,真該把做愛的事緩緩,在棋盤上給他點機會。

     劉老先生經常拄着拐棍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口水流在前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