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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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情。

     這時,老莫雷斯塔爾為他的兒子感到自豪了。

    兒子被卡爾諾中學錄用的那一天,老頭子天真地寫了一封信過去: 好極了!我親愛的菲律普,你終于成功了,很快就能獲得你想要的一切。

    我向你承認我一點也不覺得奇怪,我一直認為,依你的才能、你的堅韌不拔和你嚴肅的面對生活的方式,你肯定會到達預期的目标。

    是的,好極了!可我能對你說你的第二部關于法國的祖國概念的書有些讓我迷失方向嗎?很明顯,我敢肯定你在這方面的看法不會改變,但我似乎覺得你試圖用更為次要的理由解釋祖國的概念,而且這種概念對你來說并非人類社會固有的,而是稍縱即逝的,就像人類文明的一個短暫的進步一樣。

    可能是我理解錯了。

    但無論如何,你的這本書并不是那麼明白易懂。

    讀者會以為你瞻前顧後。

    我急不可耐地等着你的另一部闡述我們這一時代和将來的祖國概念的作品問世…… 莫雷斯塔爾所影射的這本書已經寫好快一年了,菲律普卻因為一些他不願說出來的原因不同意把書稿交給他的出版商。

     “你來這裡感到幸福嗎?” 瑪特走過來,抱住他的手臂。

     “太幸福了,”他說道,“假如我和父親之間不必有那種解釋,我會更加幸福的……我來這裡是為了向他做解釋的。

    ” “一切都會好的,我的菲律普。

    你的父親太愛你了!而你又是那麼真誠!……” “我的好瑪特!”他充滿柔情地在她的前額上吻了一下。

     他是在盧内維爾經約朗塞先生介紹認識她的,她是約朗塞先生的小表妹。

    他立即便從她身上感覺到她将是他生活中的伴侶,會在艱難的歲月支持他,會為他生養許多漂亮可愛的孩子,會把他們養育成人,在他的幫助下,按照他的處世原則,把他們塑造成配得上他的姓氏的健壯的男子。

     也許是瑪特希望過大,也許是做姑娘時,她天真地以為女人不隻是配偶和母親,也是丈夫的情人,她不久就發現愛情對菲律普來說無足輕重,他是個學者,對思辨和社會問題比對所有感情的表達更感興趣。

    于是,她像他希望的那樣愛他,就像人們撲滅火苗一樣,悶熄了她身上所有激動的感情——這種感情是由未滿足的欲望、抑制的熱情和無益的嫉妒組成的,而隻是在他痛苦和失敗時給予他所需要的能溫暖他的心的東西。

     她又瘦又小,顯得很柔弱,但她很驕傲,能忍受痛苦,在困難面前無所畏懼,失敗以後卻不失望。

    她的眼睛又黑又富有生氣,顯示出她的活力。

    盡管菲律普在她那裡享有絕對的權威,盡管他激起了她的無限崇敬,她還是保持了她自己的個性、她自己的生活、她的愛好和憎恨。

    對于一個像菲律普這樣的男人來說,這絕對是無價之寶。

     “你不睡一會兒嗎?”她問道。

     “不,我準備去找他。

    ” “找你父親嗎?”她焦急地問道。

     “是的,我不想去得太遲。

    跑到這裡來擁抱他,他卻不知道我内心的真實想法,這幾乎已經是一種不好的行為了。

    ” 他們倆沉默了很長一段時問。

    菲律普似乎猶豫不決,心中充滿痛苦。

     他問他的妻子: “你不同意我的意見嗎?你覺得應該等到明天再說嗎?……” 她替他把門打開。

     “不,”她說道,“你自有道理。

    ” 她那些不期而至的手勢很快便能消除猶豫,把你推到事情面前。

    别的女人會費一番口舌,而瑪特呢,她馬上就履行自己的職責,哪怕隻是面對日常生活中最細微的瑣事。

    這就是菲律普笑着說的日常英雄主義。

     他擁抱着她,深受她的保證的鼓舞。

     下樓後,他得知父親還沒有回來,便決定在客廳裡等候他。

    他點了一支煙,又讓它熄滅,剛開始時有些心不在焉,然後興緻越來越濃厚地看着周圍的東西,仿佛他試圖從這些東西身上了解與它們親密相處的那個人。

     他察看那十二支并排放在槍架上的步槍。

    這些步槍都裝了子彈,随時都可以拿起來射擊。

    是要對付什麼樣的敵人呢? 他看見那面旗子。

    從前在聖埃洛夫的老房子裡,他經常凝視這面旗子,這面破舊的旗幟懂得光榮的曆史。

     他看見挂在牆上的那些地圖,它們都仔細地描繪出孚日山脈西側的邊境以及周邊的國家。

     他俯身看着擺在小書架上的那一排排圖書,讀着它們的名字:《一八七○年戰争,根據德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