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關燈
小
中
大
&ldquo我不是百萬富翁，斯佳麗小姐，跟我從前的财産相比，現在這一點錢簡直微不足道。
可是今年我總算也賺了一千塊錢。
當然，辦新貨、修店鋪、付租金花了五百塊，可是畢竟還淨剩五百塊。
而且，因為生意肯定會興旺，明年我當可淨賺二千塊錢。
這筆錢我也一定能派上用場，因為，你聽我說，我還有一樁事要辦。
&rdquo 斯佳麗聽他談到錢，興緻立刻強烈起來。
她讓密密的多而粗的睫毛遮住眼睛，把身子向他挪近了一些。
&ldquo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肯尼迪先生？&rdquo 他笑了笑，拿缰繩在馬背上抽了一下。
&ldquo我跟你談做生意的事，怕叫你厭煩了，斯佳麗小姐。
像你這樣的漂亮女人，是無須談什麼做生意的事的。
&rdquo 這老傻瓜！ &ldquo哦，我曉得我對做生意的事一竅不通，可是你說的我多麼有興趣，你統統說給我聽，不懂的地方，你就解釋一下。
&rdquo &ldquo那好吧，我要辦的另一樁事就是辦一家鋸木廠。
&rdquo &ldquo一家什麼廠？&rdquo &ldquo一家鋸木頭刨木頭的工廠。
我現在還沒有把它買下來，可是我打算買。
出桃樹街就有一家這樣的廠子，老闆名叫約翰遜，他急于想把它脫手。
他因為立等要用現錢，想把它賣給我，他自己留下幫我經營，我按周付他工資。
這一帶鋸木廠很少，斯佳麗小姐，大部分都給北佬毀了。
誰若是有一家鋸木廠就好比有一座金礦，因為如今說到木材，完全可以由你漫天要價。
城裡的房子，好多被北佬燒掉了，大家住房不夠，現在掀起一陣建房熱，可是木料一時弄不到，即使尋到一點，也遠遠不能滿足需要。
再說人們正在不斷湧進城裡來，鄉裡人沒有黑奴種不成田，隻好搬進城裡來住，北佬和拎包投機家們還想把我們的血再榨幹一點，也紛紛湧進城來。
你聽我說，亞特蘭大很快就會變成一座大城市。
人們要造房子，就得買木料，所以我得盡快&mdash&mdash等到把賬收起來&mdash&mdash就把這鋸木廠買下來。
到明年這個時候，在錢的問題上我就可以松一口氣了。
我&mdash&mdash我猜你一定曉得我為什麼這樣急于要弄錢，是嗎？&rdquo 他臉一紅，又呵呵笑起來。
他在想蘇埃倫，斯佳麗厭惡地想道。
斯佳麗盤算此刻要不要開口向他借三百塊錢，可是終于消沉地打消了這念頭。
她明白他會面紅耳赤，結結巴巴，借故推托，總之他絕不會答應借錢給她。
他的錢來之不易。
有了這筆錢，到了春天他就可以和蘇埃倫結婚。
若是把錢給借了，他的婚期就不知要延到何時。
而且即使她能夠打動他的同情心，喚起他對未來家庭的責任感，從而答應借給她這筆錢，蘇埃倫也一定不會同意。
蘇埃倫實際上已經是個老姑娘，為此她一天急似一天，對于任何耽誤她婚姻的事，勢必要竭力反對的。
那個成天唉聲歎氣、怨天尤人的蘇埃倫究竟有什麼地方值得這老傻瓜迫不及待地要為她設置一個安樂窩呢？蘇埃倫不配有個忠誠的丈夫，也不配當個店鋪和鋸木廠的老闆娘。
蘇埃倫隻要稍有一點錢，馬上就會神氣十足叫人無法忍受，而且她絕不肯拿出一分錢來幫助維持塔拉。
蘇埃倫就是這樣的人，她隻要有好衣服穿，隻要有個&ldquo太太&rdquo的稱謂，那麼塔拉被人家拿去也好，燒成平地也好，對她都無所謂，她甚至會覺得自己能擺脫塔拉是件值得慶幸的事。
斯佳麗想起蘇埃倫倒終身有個依靠，想起塔拉跟她自己卻朝不保夕，不由怒火中燒，深感世道之不公。
她急忙把目光移向車外泥濘的街道，免得叫弗蘭克看到她臉上的表情。
她就要失去她所有的一切，然而蘇埃倫&mdash&mdash猛然之間，她心中萌發了一個決心。
弗蘭克和他的店鋪，連他的鋸木廠都不應該屬于蘇埃倫！ 蘇埃倫不配得到這些。
她自己要去占有這一切。
她想到塔拉，記起那站在台階下似響尾蛇般惡毒的喬納斯·威爾克森，趕緊抓住她人生的沉舟之上漂浮着的最後一根稻草85。
白瑞德使她失望，可是上帝卻又賜給她弗蘭克。
可是我怎麼才能把他弄到手？她捏緊拳頭，目光視而不見地投向雨中。
我能不能在很短的時間裡叫他忘掉蘇埃倫轉而向我求婚呢？我想是可以的，因為連白瑞德都差點要向我求婚，弗蘭克當然不在話下。
她的眼睛閃爍着，她打量着他。
是的，他長得一點也不帥，她冷冷地想道，一口很糟的牙齒，嘴裡有股臭味，而且年紀大得可以做我的父親。
他又是那麼膽小，那麼神經過敏，不通權變，我實在看不出他身上有什麼男人的品性。
可是他至少是個上等人，跟他一起生活，總比跟白瑞德要容易相處。
我自信能夠比較容易駕馭他。
反正我已沒有選擇的餘地，因為乞丐是沒有選擇權的。
弗蘭克是蘇埃倫的未婚夫，這一點，并不是以引起斯佳麗良心上的不安。
從她下定決心到亞特蘭大來找白瑞德那一刻起，她的道德觀念就已全盤崩潰了。
此時此刻，她想把自己妹子的未婚夫搶奪過來，似乎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在新的希望激勵下，她的脊梁又挺立起來，腳下的潮濕和寒冷也給忘了。
她眯起眼睛，目不轉睛地看着弗蘭克，直把他看得有點驚慌失措，急忙把眼睑垂下。
她想起了白瑞德的話：&ldquo我看到過人家握着決鬥手槍時的眼神，就跟你現在的一模一樣&hellip&hellip這種眼神絕不會勾起男人心中的鐘情。
&rdquo &ldquo你怎麼啦，斯佳麗小姐？着涼了嗎？&rdquo &ldquo是的，&rdquo她顯得可憐地，&ldquo你不會介意，&rdquo她帶着羞怯的神情遲疑地說，&ldquo你不會介意我把手伸進你的大衣口袋裡吧？我的暖手筒濕透了，手好冷呀。
&rdquo &ldquo噢&mdash&mdash噢&mdash&mdash當然不介意，你連手套也沒戴，哎唷！哎唷！我真該死，隻顧自己說話，這麼慢吞吞的，竟沒想到你在受凍，得趕快回去烤火。
快！快！駕！薩利86！呃，斯佳麗小姐，我剛才忘了問你，這樣的下雨天，你到這裡來幹什麼？&rdquo &ldquo我是到北佬的指揮部裡去的，&rdquo她不假思索地答道。
弗蘭克聽了大為驚駭，黃眉毛都豎起來了。
&ldquo可是斯佳麗小姐！那些士兵&mdash&mdash怎麼&mdash&mdash&rdquo &ldquo哦，聖母瑪麗亞，快幫我想出個真正好的謊話來，&rdquo她默默禱告，絕不能叫弗蘭克疑心她見到過白瑞德。
弗蘭克向來把白瑞德看成是個最要不得的無恥之徒，規矩的女人跟他說話是很危險的。
&ldquo我到那兒去&mdash&mdash我到那兒去是想找有沒有&mdash&mdash有沒有哪個軍官肯向我買點刺繡帶回去給他們的老婆，我的刺繡是很不錯的。
&rdquo 弗蘭克一下子吓呆了。
他靠在座位上，心頭交織着憤怒跟困惑。
&ldquo你竟到北佬那裡去&mdash&mdash可是斯佳麗小姐！你不應該去的。
哎&mdash&mdash哎&hellip&hellip你爸爸當然不知道你去，皮特小姐當然&mdash&mdash&rdquo &ldquo哦，你要是告訴皮特小姐，我就隻好去死了，&rdquo她真是很擔心，突然哭了。
其實此時她要哭也很容易，因為她身上又冷，心中又苦，可是她這一哭，效果卻着實驚人。
弗蘭克頓時惶惶不安，沒了主意，那模樣即使看到她突然赤身裸體，恐怕也不過如此。
他多次把舌頭抵着牙齒咔嗒作聲，嘴裡喊着&ldquo哎唷！哎唷！&rdquo又跟她做了幾個輕浮的姿态。
忽然他起了個十分大膽的念頭，想把她的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好輕輕地拍拍她，給她些安慰。
可是他從來沒對女人這麼做過，不知如何着手。
斯佳麗·奧哈拉，這樣一個勇敢活潑的美人，竟在他的馬車裡哭起來。
斯佳麗·奧哈拉，佼佼中的佼佼者，竟會到北佬那裡去賣針線活。
他心焦如焚。
她啜泣不止，時而斷斷續續地說上幾句，弗蘭克聽出她話中的意思是塔拉的處境很糟。
奧哈拉先生依然&ldquo不太正常&rdquo，家裡人口多，糧食不足，她不得不到亞特蘭大來給她的孩子和她自己賺點錢。
弗蘭克又咔嗒咔嗒咋起舌頭來，忽然他發現她的腦袋枕在他的肩上了。
他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他肯定自己沒有碰過她，可是她的腦袋分明是靠在他肩上。
斯佳麗依偎着他瘦削的胸口哭泣，這對他來說，可是一種既新鮮又令人激動的體驗。
他輕輕拍拍她的肩膀，起初是極度小心的，見她并不拒絕，膽子漸大，拍得更強有力了。
她是多麼嬌柔妩媚，無依無靠！她要靠做針線活賺幾個錢，這行動多麼勇敢，然而又多麼幼稚，不過跟北佬做買賣&mdash&mdash未免走得太遠了。
&ldquo我不去告訴皮特小姐，不過你一定要答應我，斯佳麗小姐，以後别再做這一類的事。
要想到你爸爸的女兒&mdash&mdash&rdquo 她濕潤的綠眼睛可憐地瞅着他的眼睛。
&ldquo不過，肯尼迪先生，我總得想點辦法。
我不能不管我那可憐的孩子，現在又沒人來照顧我們。
&rdquo &ldquo你是個勇敢的女人，&rdquo他聲言道，&ldquo可是我不想讓你去做這種事情。
這實在有辱你的門庭。
&rdquo &ldquo那我該怎麼辦呢？&rdquo她充滿淚水的眼睛瞅着他，像是她知道他無所不曉，并且在用心聆聽他的吩咐似的。
&ldquo嗯，一時我還說不準，不過我總會想點辦法。
&rdquo &ldquo哦，我曉得你會的，你真行&mdash&mdash弗蘭克。
&rdquo 她以前從來沒有用教名稱呼過他，現在是頭一回，雖然使他感到意外，聽來卻十分悅耳。
這可憐的姑娘一時心煩意亂，沒有注意到有失言的地方。
他覺得感情上非常親近她，因而非常願意保護她。
倘若他能夠為蘇埃倫·奧哈拉的姐姐做些事，他自然樂于承擔。
他取出一條大紅印花手帕遞給斯佳麗，她接過來擦擦眼睛，臉上開始現出羞怯的微笑。
&ldquo我是個十足的小傻瓜，&rdquo她帶着歉意說，&ldquo請你原諒我。
&rdquo &ldquo你并不是一個小傻瓜。
你是個非常勇敢的女人，想要挑起一副你實在挑不起的重擔。
我怕皮特小姐幫不了你什麼忙。
我聽說她的财産已喪失殆盡，亨利·漢密爾頓先生健康狀況不佳。
我隻願自己有了個家，好讓你有個庇護之處，不過斯佳麗小姐，請你記住我的話，等我和蘇埃倫小姐結婚以後，你盡可以帶着小韋德到我們家裡來住。
&rdquo 機會來了！天使和聖徒一定随時在守護着她，才給了她這樣不可多得的良機。
她馬上裝出一種非常吃驚而又非常困擾的神情，裝出張開嘴像是想說什麼而又突然閉上的樣子。
&ldquo到了春天我就是你的妹夫了，你可别跟我說你全不知曉呀，&rdquo他帶着打趣的口吻說道，又顯得有些神經質，随後，他忽然看見她眼睛裡飽含着淚水，忙吃驚地問道：&ldquo怎麼啦？蘇埃倫小姐莫非病了嗎？&r
可是今年我總算也賺了一千塊錢。
當然，辦新貨、修店鋪、付租金花了五百塊，可是畢竟還淨剩五百塊。
而且，因為生意肯定會興旺，明年我當可淨賺二千塊錢。
這筆錢我也一定能派上用場，因為，你聽我說，我還有一樁事要辦。
&rdquo 斯佳麗聽他談到錢，興緻立刻強烈起來。
她讓密密的多而粗的睫毛遮住眼睛，把身子向他挪近了一些。
&ldquo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肯尼迪先生？&rdquo 他笑了笑，拿缰繩在馬背上抽了一下。
&ldquo我跟你談做生意的事，怕叫你厭煩了，斯佳麗小姐。
像你這樣的漂亮女人，是無須談什麼做生意的事的。
&rdquo 這老傻瓜！ &ldquo哦，我曉得我對做生意的事一竅不通，可是你說的我多麼有興趣，你統統說給我聽，不懂的地方，你就解釋一下。
&rdquo &ldquo那好吧，我要辦的另一樁事就是辦一家鋸木廠。
&rdquo &ldquo一家什麼廠？&rdquo &ldquo一家鋸木頭刨木頭的工廠。
我現在還沒有把它買下來，可是我打算買。
出桃樹街就有一家這樣的廠子，老闆名叫約翰遜，他急于想把它脫手。
他因為立等要用現錢，想把它賣給我，他自己留下幫我經營，我按周付他工資。
這一帶鋸木廠很少，斯佳麗小姐，大部分都給北佬毀了。
誰若是有一家鋸木廠就好比有一座金礦，因為如今說到木材，完全可以由你漫天要價。
城裡的房子，好多被北佬燒掉了，大家住房不夠，現在掀起一陣建房熱，可是木料一時弄不到，即使尋到一點，也遠遠不能滿足需要。
再說人們正在不斷湧進城裡來，鄉裡人沒有黑奴種不成田，隻好搬進城裡來住，北佬和拎包投機家們還想把我們的血再榨幹一點，也紛紛湧進城來。
你聽我說，亞特蘭大很快就會變成一座大城市。
人們要造房子，就得買木料，所以我得盡快&mdash&mdash等到把賬收起來&mdash&mdash就把這鋸木廠買下來。
到明年這個時候，在錢的問題上我就可以松一口氣了。
我&mdash&mdash我猜你一定曉得我為什麼這樣急于要弄錢，是嗎？&rdquo 他臉一紅，又呵呵笑起來。
他在想蘇埃倫，斯佳麗厭惡地想道。
斯佳麗盤算此刻要不要開口向他借三百塊錢，可是終于消沉地打消了這念頭。
她明白他會面紅耳赤，結結巴巴，借故推托，總之他絕不會答應借錢給她。
他的錢來之不易。
有了這筆錢，到了春天他就可以和蘇埃倫結婚。
若是把錢給借了，他的婚期就不知要延到何時。
而且即使她能夠打動他的同情心，喚起他對未來家庭的責任感，從而答應借給她這筆錢，蘇埃倫也一定不會同意。
蘇埃倫實際上已經是個老姑娘，為此她一天急似一天，對于任何耽誤她婚姻的事，勢必要竭力反對的。
那個成天唉聲歎氣、怨天尤人的蘇埃倫究竟有什麼地方值得這老傻瓜迫不及待地要為她設置一個安樂窩呢？蘇埃倫不配有個忠誠的丈夫，也不配當個店鋪和鋸木廠的老闆娘。
蘇埃倫隻要稍有一點錢，馬上就會神氣十足叫人無法忍受，而且她絕不肯拿出一分錢來幫助維持塔拉。
蘇埃倫就是這樣的人，她隻要有好衣服穿，隻要有個&ldquo太太&rdquo的稱謂，那麼塔拉被人家拿去也好，燒成平地也好，對她都無所謂，她甚至會覺得自己能擺脫塔拉是件值得慶幸的事。
斯佳麗想起蘇埃倫倒終身有個依靠，想起塔拉跟她自己卻朝不保夕，不由怒火中燒，深感世道之不公。
她急忙把目光移向車外泥濘的街道，免得叫弗蘭克看到她臉上的表情。
她就要失去她所有的一切，然而蘇埃倫&mdash&mdash猛然之間，她心中萌發了一個決心。
弗蘭克和他的店鋪，連他的鋸木廠都不應該屬于蘇埃倫！ 蘇埃倫不配得到這些。
她自己要去占有這一切。
她想到塔拉，記起那站在台階下似響尾蛇般惡毒的喬納斯·威爾克森，趕緊抓住她人生的沉舟之上漂浮着的最後一根稻草85。
白瑞德使她失望，可是上帝卻又賜給她弗蘭克。
可是我怎麼才能把他弄到手？她捏緊拳頭，目光視而不見地投向雨中。
我能不能在很短的時間裡叫他忘掉蘇埃倫轉而向我求婚呢？我想是可以的，因為連白瑞德都差點要向我求婚，弗蘭克當然不在話下。
她的眼睛閃爍着，她打量着他。
是的，他長得一點也不帥，她冷冷地想道，一口很糟的牙齒，嘴裡有股臭味，而且年紀大得可以做我的父親。
他又是那麼膽小，那麼神經過敏，不通權變，我實在看不出他身上有什麼男人的品性。
可是他至少是個上等人，跟他一起生活，總比跟白瑞德要容易相處。
我自信能夠比較容易駕馭他。
反正我已沒有選擇的餘地，因為乞丐是沒有選擇權的。
弗蘭克是蘇埃倫的未婚夫，這一點，并不是以引起斯佳麗良心上的不安。
從她下定決心到亞特蘭大來找白瑞德那一刻起，她的道德觀念就已全盤崩潰了。
此時此刻，她想把自己妹子的未婚夫搶奪過來，似乎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在新的希望激勵下，她的脊梁又挺立起來，腳下的潮濕和寒冷也給忘了。
她眯起眼睛，目不轉睛地看着弗蘭克，直把他看得有點驚慌失措，急忙把眼睑垂下。
她想起了白瑞德的話：&ldquo我看到過人家握着決鬥手槍時的眼神，就跟你現在的一模一樣&hellip&hellip這種眼神絕不會勾起男人心中的鐘情。
&rdquo &ldquo你怎麼啦，斯佳麗小姐？着涼了嗎？&rdquo &ldquo是的，&rdquo她顯得可憐地，&ldquo你不會介意，&rdquo她帶着羞怯的神情遲疑地說，&ldquo你不會介意我把手伸進你的大衣口袋裡吧？我的暖手筒濕透了，手好冷呀。
&rdquo &ldquo噢&mdash&mdash噢&mdash&mdash當然不介意，你連手套也沒戴，哎唷！哎唷！我真該死，隻顧自己說話，這麼慢吞吞的，竟沒想到你在受凍，得趕快回去烤火。
快！快！駕！薩利86！呃，斯佳麗小姐，我剛才忘了問你，這樣的下雨天，你到這裡來幹什麼？&rdquo &ldquo我是到北佬的指揮部裡去的，&rdquo她不假思索地答道。
弗蘭克聽了大為驚駭，黃眉毛都豎起來了。
&ldquo可是斯佳麗小姐！那些士兵&mdash&mdash怎麼&mdash&mdash&rdquo &ldquo哦，聖母瑪麗亞，快幫我想出個真正好的謊話來，&rdquo她默默禱告，絕不能叫弗蘭克疑心她見到過白瑞德。
弗蘭克向來把白瑞德看成是個最要不得的無恥之徒，規矩的女人跟他說話是很危險的。
&ldquo我到那兒去&mdash&mdash我到那兒去是想找有沒有&mdash&mdash有沒有哪個軍官肯向我買點刺繡帶回去給他們的老婆，我的刺繡是很不錯的。
&rdquo 弗蘭克一下子吓呆了。
他靠在座位上，心頭交織着憤怒跟困惑。
&ldquo你竟到北佬那裡去&mdash&mdash可是斯佳麗小姐！你不應該去的。
哎&mdash&mdash哎&hellip&hellip你爸爸當然不知道你去，皮特小姐當然&mdash&mdash&rdquo &ldquo哦，你要是告訴皮特小姐，我就隻好去死了，&rdquo她真是很擔心，突然哭了。
其實此時她要哭也很容易，因為她身上又冷，心中又苦，可是她這一哭，效果卻着實驚人。
弗蘭克頓時惶惶不安，沒了主意，那模樣即使看到她突然赤身裸體，恐怕也不過如此。
他多次把舌頭抵着牙齒咔嗒作聲，嘴裡喊着&ldquo哎唷！哎唷！&rdquo又跟她做了幾個輕浮的姿态。
忽然他起了個十分大膽的念頭，想把她的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好輕輕地拍拍她，給她些安慰。
可是他從來沒對女人這麼做過，不知如何着手。
斯佳麗·奧哈拉，這樣一個勇敢活潑的美人，竟在他的馬車裡哭起來。
斯佳麗·奧哈拉，佼佼中的佼佼者，竟會到北佬那裡去賣針線活。
他心焦如焚。
她啜泣不止，時而斷斷續續地說上幾句，弗蘭克聽出她話中的意思是塔拉的處境很糟。
奧哈拉先生依然&ldquo不太正常&rdquo，家裡人口多，糧食不足，她不得不到亞特蘭大來給她的孩子和她自己賺點錢。
弗蘭克又咔嗒咔嗒咋起舌頭來，忽然他發現她的腦袋枕在他的肩上了。
他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他肯定自己沒有碰過她，可是她的腦袋分明是靠在他肩上。
斯佳麗依偎着他瘦削的胸口哭泣，這對他來說，可是一種既新鮮又令人激動的體驗。
他輕輕拍拍她的肩膀，起初是極度小心的，見她并不拒絕，膽子漸大，拍得更強有力了。
她是多麼嬌柔妩媚，無依無靠！她要靠做針線活賺幾個錢，這行動多麼勇敢，然而又多麼幼稚，不過跟北佬做買賣&mdash&mdash未免走得太遠了。
&ldquo我不去告訴皮特小姐，不過你一定要答應我，斯佳麗小姐，以後别再做這一類的事。
要想到你爸爸的女兒&mdash&mdash&rdquo 她濕潤的綠眼睛可憐地瞅着他的眼睛。
&ldquo不過，肯尼迪先生，我總得想點辦法。
我不能不管我那可憐的孩子，現在又沒人來照顧我們。
&rdquo &ldquo你是個勇敢的女人，&rdquo他聲言道，&ldquo可是我不想讓你去做這種事情。
這實在有辱你的門庭。
&rdquo &ldquo那我該怎麼辦呢？&rdquo她充滿淚水的眼睛瞅着他，像是她知道他無所不曉，并且在用心聆聽他的吩咐似的。
&ldquo嗯，一時我還說不準，不過我總會想點辦法。
&rdquo &ldquo哦，我曉得你會的，你真行&mdash&mdash弗蘭克。
&rdquo 她以前從來沒有用教名稱呼過他，現在是頭一回，雖然使他感到意外，聽來卻十分悅耳。
這可憐的姑娘一時心煩意亂，沒有注意到有失言的地方。
他覺得感情上非常親近她，因而非常願意保護她。
倘若他能夠為蘇埃倫·奧哈拉的姐姐做些事，他自然樂于承擔。
他取出一條大紅印花手帕遞給斯佳麗，她接過來擦擦眼睛，臉上開始現出羞怯的微笑。
&ldquo我是個十足的小傻瓜，&rdquo她帶着歉意說，&ldquo請你原諒我。
&rdquo &ldquo你并不是一個小傻瓜。
你是個非常勇敢的女人，想要挑起一副你實在挑不起的重擔。
我怕皮特小姐幫不了你什麼忙。
我聽說她的财産已喪失殆盡，亨利·漢密爾頓先生健康狀況不佳。
我隻願自己有了個家，好讓你有個庇護之處，不過斯佳麗小姐，請你記住我的話，等我和蘇埃倫小姐結婚以後，你盡可以帶着小韋德到我們家裡來住。
&rdquo 機會來了！天使和聖徒一定随時在守護着她，才給了她這樣不可多得的良機。
她馬上裝出一種非常吃驚而又非常困擾的神情，裝出張開嘴像是想說什麼而又突然閉上的樣子。
&ldquo到了春天我就是你的妹夫了，你可别跟我說你全不知曉呀，&rdquo他帶着打趣的口吻說道，又顯得有些神經質，随後，他忽然看見她眼睛裡飽含着淚水，忙吃驚地問道：&ldquo怎麼啦？蘇埃倫小姐莫非病了嗎？&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