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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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湧起了巨大的傷悲,心痛得仿佛被到紮到一般。

    我有這麼愛胤禛嗎?好奇怪,隻是,這種痛苦分明是真的,因為太痛了,讓人竟有些不能支持。

     “傻瓜,你不是我第一個女人,或許也不是我最後一個女人,但你對我來說,卻是最特别的人,”我有些眩暈,隻能将頭倚向胤禛,聽着他的聲音,似遠似近的在我耳邊說着:“隻是你自己也不知道,我從很久以前,就盼望着這樣的日子。

    ” “你愛我嗎?”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問。

     “我愛你,”胤禛的聲音依舊是漂浮的,就如同我現在的感覺,心在尖銳的痛着,痛到人意識朦胧而模糊。

     “有多愛呢?”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為了能夠愛你,我背棄了一切。

    ” …… 後來的一切,都是朦胧而虛幻的,我睜着眼睛,卻似乎看不到一切,惟一真實的,就是眼角不停滾落的淚水,隻是,卻不知道自己在為什麼哭泣。

     胤禛的吻纏綿的落在我的額頭上,臉頰上,最後是唇上…… 我閉上眼睛,指尖死死的掐着身下桃紅色的錦被,直到一隻手輕輕的附在上面,将我手指拉起,與他的交握在一處。

     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身上很酸也很痛,好像又病了一場似的。

     小星和桃兒捧了我的衣衫進來時,嘴角都挂着有些害羞又高興的傻笑,我忽然發現,其實現在的生活,就如同被放大了在衆人眼前一樣,一時很想鴕鳥的呆在床上,一輩子也不起來。

     胤禛卻又有了些變化,确切的說,他對我加倍的好,好到有的時候我會覺得他非常的緊張,好像我随時會離開一般。

     “你在緊張什麼?”一天,我忍不住問他,現在,就連白天他在看書或是寫折子的時候,也要我坐在身邊,有時是攬我在懷中,有時是握住我的手,能夠不放手的時候,就絕對的不放開我的手。

     “沒有,曉曉,你想太多了。

    ”他笑,溫柔而寵膩,我發現他很少叫我的名字,像這樣的時候還真是少見。

     “那你在想什麼?”我發現他已經坐在桌前愣了好久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在想,你的小腦袋裡,怎麼裝了那麼對什麼什麼的?”他笑,将我抱起,回到床上,輕輕在我臉上親了親,柔聲說:“天熱了,你晚上睡的不好,還是早點睡午覺吧,我陪你。

    ” 我臉一紅,翻身背對他,道:“不害臊,誰要你陪。

    ” 胤禛仍就是低笑,借我翻身的機會,也躺在了床上。

     六月的天氣燥熱,人更容易疲倦,我背對着他,不多會,就聽見他呼吸聲平穩而悠長,該是睡着了,心裡倦意一起,一會的功夫,也睡着了。

     午後的知了有氣無力的叫着,我卻夢見自己在大沙漠行走,幹渴得就要暈倒了,結果,前面就有了一條河,我驚喜的撲了過去,卻猛然發現,哪裡還有小河。

     人一驚,終于是醒了,還是睡前的姿勢,翻身才發現,胤禛已經不見了。

     四肢仍舊睡得有些酸軟,到桌前倒了茶水,大口大口的喝下去後,精神振作了一些。

     屋子裡四下看了看,胤禛的書仍舊攤開在剛剛的頁上,這個時候,通常他也不會出去,這是去了哪裡呢? 對着鏡子攏了一下頭,我推門而出,以往一定會站在這裡伺候的胤禛的小太監也不見了影子,我有些疑惑。

     天有些陰了,應該是要下雨了吧,總之,有些起風,很涼快,我不覺走到了院子中去。

     這裡到處是竹子,風過處,有一種别樣的清爽,還有,很輕微的說話聲,随風吹入耳中。

     我加緊走了幾步,隔着一小片竹子,已經隐約看見前面站的人,飛揚的袍角,有人在說:“奴才瞧着,十三爺病的不輕。

    ” “前幾天見還好,怎麼會弄成這樣?”後一個,是胤禛的聲音。

     “奴才聽說,是三爺、十三爺,十四爺給皇上上的請安折子,結果皇上獨獨批了這樣一句,‘胤祥并非勤學忠孝之人,爾等若不行約束,必将生事,不可不防。

    ’還叫三位爺都看看,那天回去,十三爺的臉色就不好,隔了幾日,終究是撐不住,病倒了。

    ”那人繼續說。

     我聽着,毫不提防,胤祥兩個字就鑽入了耳中,一瞬間,心猛然激靈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麼一般,隻是再想的時候,頭就炸了開般的痛起來,而且不同于以往的痛,這痛,完全讓人無法忍受。

    我搖晃着抱了頭蹲在地上,将重量交到後背靠着的竹子身上。

     卻聽見胤禛問:“太醫可說了,這是什麼病?” 那人回答,“太醫說,怕是鶴膝風,弄不好,十三爺将來……” “将來怎麼樣?”胤禛忽然問,語氣竟有些森然。

     “将來……将來走路可能要……受點影響。

    ”那人的語氣卻有些恐懼般吞吞吐吐起來。

     他們後面又說了些什麼,我忘記了,我隻知道自己回到了屋子中,然後一頭倒在床上,至于我是怎麼掙紮着走回到房間的,我自己也忘記了。

     這一睡,再醒來已經是半夜了,胤禛坐在床邊,呆呆的看着我。

     “怎麼了?”我聲音有點剛醒來時的沙啞。

     “沒什麼,你睡吧,”胤禛笑,隻是,他的笑看起來卻有些牽強。

     “出什麼事了嗎?這麼晚你還不睡,眼睛都熬紅了。

    ”我伸手去,放在胤禛的臉上,看和他微微閉目,輕輕磨蹭我的手掌。

     “早點睡吧。

    ”我說。

     “好,你先睡,我看着你。

    ”他說。

     然而,這一夜,胤禛卻沒有睡,過了一陣子,他見我呼吸平穩,就将手輕輕放在我的額頭上,過了一會,卻悄然站起,出去了。

    隻是他不知道,其實我并沒有睡着。

     忽然發現,其實我對于胤禛所知甚少。

     就像現在,我知道他心情不好,卻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心情不好。

     胤禛這幾天很少露面,來了,也隻是坐下來,看看我,然後就匆匆的走了。

    我不知道他在忙什麼,康熙去塞外有一段日子了,朝廷的重心也轉移到了塞外,那麼,胤禛在忙碌些什麼呢?為什麼他每每看我的目光,那樣奇怪? 已經有幾天了,似乎就是那天之後,他對我,一直是這樣怪怪的。

     每天來了,就這麼看着我,目光迷戀卻憂傷,而我每每一靠近他,他卻又如同受驚了一般,雖然不動,我卻能夠感覺到,他的心在有意無意的閃躲着我。

     這大約就是身為女人的悲哀吧,我們太容易被感情傷害,永遠也學不會灑脫和冷漠。

     我不知道胤禛想要怎樣,隻是,我并不想讓自己卑微的去企求什麼,于是,我選擇了沉默,他不說話,我也不開口,他不靠近,我也不會多走一步。

     日子有些沉悶的走到七月,一天,毫無預兆的正午,他幾乎是跑進了屋子。

     我知道他一貫畏懼暑氣,一般不會在這個時候走動,不免吓了一跳。

    來不及問他怎麼了,就被他猛的抱住。

     吻,他的吻幾乎是鋪天蓋地的将我席卷,掠奪我的意識,讓我無可逃避,甚至無法呼吸。

     “我要你,我隻要你,錯了又能怎樣?”在身上雪白的衣裙落地的時候,我隐約聽見他這樣說,有一種毀天滅地的決絕。

     再後來,一切似乎又恢複到了之前的樣子,他很少出門,大多的日子就伴在我身邊。

     因為仍舊有些生氣,開始的時候我很少理他,也不回答他的話,于是,他就想盡辦法逗我說話,甚至弄來了皮影,一個人擺弄,逗我開心。

     我不知道,一個看起來那麼冷漠的男人,能夠為一個女人做這樣多的事情,也許就是我骨子裡的知足常樂吧,讓我原諒他。

     我們的足迹依舊在竹子院裡,後來我才知道,整個竹子院是在一個小島上的,隻有橋與外界相通,有些世外桃源的意思,我們在竹林裡畫畫、讀書,也在竹林裡捉迷藏。

    我很會躲藏,常常會讓胤禛找上一個時辰,而他總是不知道該往何處藏身,總是輕易被我發現。

     玩累了,就坐在地上,彼此依靠着仰望天空。

     我想,竹子院外面的天空,一定更藍更美,隻是每每一動念頭,胤禛總是會忽然緊緊抱住我,阻止我繼續想下去。

     我知道日子不會永遠這樣下去,但是,這一刻,我覺得幸福,這也就足夠了。

     胤禛從不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兄弟們,但是我卻已經知道了,他有一個弟弟叫做胤祥,因為總有人會悄悄向他講述胤祥的情況,他們都叫他十三爺。

     胤禛不知道,很多次,他們說話的時候,我就在旁邊。

     不是我有意要偷聽什麼,隻是,我的步子很輕,而我又太經常一個人在竹林間穿行了。

     從他們的對話中,我知道胤祥病了,病得很重,甚至經常昏迷。

     不知道為什麼,我卻很怕聽到胤祥的名字,每次聽到,頭總是會痛,一次甚于一次。

    因為太痛,我的人整個也不能移動,隻能蹲在原地,咬牙忍受着。

     有些時候,有些人和事情,是會忽然出現或發生的。

     那天,我在竹林中昏倒,因為又不小心聽見了我不能聽見的名字。

     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自己的房間中了,胤禛守在床邊,眼睛紅紅的,布滿血絲,臉上,卻挂着笑容,一種掩飾不住的喜悅,在他的眼角眉梢。

     “你怎麼了?”我奇怪的問,聲音有些沙啞。

     “沒什麼,你覺得怎麼樣?”他有些傻氣的笑,弄得我也很想笑,總覺得他還是适合那種冷漠而高傲的神情,如同眼前這般,有些讓人難以接受。

     “沒什麼,你幹麼笑得這麼奇怪?”我說着,一邊猛的坐起身來。

     “你慢點!”他臉色變得飛快,趕緊伸手來扶我。

     不知為什麼,我忽然想到了自己身體最近的變化,猛的拉住他,問“我是不是懷孕了?” 胤禛笑了,很溫和,然後将手輕輕貼在我的腹部,輕聲說:“别這麼一驚一炸的,你會吓壞他。

    ” 那一瞬間,我隻覺得眼前發黑,身邊的胤禛的影子忽然模糊起來,似乎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這時也正将手貼在我的肚子上,然後傻笑着說,“寶寶踢我呢!” 無力的仰倒在床上,聽着身邊蹬蹬的腳步聲亂成一團,然後,是苦苦的藥湯灌了進來。

     我想,這個孩子來的并不是時候,隻是,卻竟然就這樣的來到了我的生活中,讓我完全措手不及。

     “你想要他嗎?”再醒來,我問胤禛,然後看着他臉猛然變色。

     “你不想要他?”胤禛反問我,語氣平靜,卻含着讓人顫栗的冰冷。

     “我隻是覺得太突然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個好額娘。

    ”我沒想到他的反應這樣大,這個孩子來得意外,不過我也沒有扼殺他的打算,隻是,要我接受他的存在,也需要時間。

     “這個你不用擔心,沒有人天生懂得怎麼做人家額娘,你隻要照顧好自己的身子就好了。

    ”胤禛松了口氣般,将我抱在懷中,手輕輕放在我的腹部,非常愛憐的撫摩着,仿佛孩子已經在他眼前了一般。

     “你還沒有子嗣嗎?”我問,他三十多歲了,沒道理沒有孩子呀,怎麼一副沒見過孩子的樣子。

     “有一個兒子。

    ”胤禛皺了皺眉,不大樂意提起似的。

     這次卻輪到我皺眉了,他從來沒告訴過我,他究竟有幾個老婆、幾個孩子,原本我也一直想知道這些。

    隻是,今天,在這個時候聽他說起自己已經有了一個兒子的時候,我心裡還痛了,他已經有了兒子,有了很多妻子,那麼,我是什麼人,我是他的誰? “那,我生個女兒好了。

    ”我說,有些說不出的生氣在其中。

     “曉曉,我們會有女兒,有好多孩子,不過這次,我想你給我生個兒子。

    ”胤禛的吻輕柔的落在我的發間,語氣卻很堅定。

     “兒子多了要争家産的。

    ”他的語氣讓我有些好笑,生男生女怎麼是我們說了算的呢,外一是女兒,他恐怕要失望了。

     “争家産?”胤禛手松開一些,把我拉到眼前,看我還沒來得及藏起來的笑,半晌卻正色說:“如果真的是男孩,我保證,我有的一切,将來都隻屬于他。

    ” 我的心柔軟的沉浸在了他這句話帶給我的震撼中,我不知道他究竟擁有什麼,我也不知道他以前有沒有對什麼人說過類似的話,更不知道将來他會不會對别人這樣說。

    我隻知道,這一刻,在我身份不明的時候,他承諾給了我的孩子将來,讓我少了份顧及。

     “你隻要不讓他被人欺負就好了。

    ”我感動,嘴裡卻這樣說着。

     “曉曉,這個孩子會是我最寶貴的,沒人能欺負他,這個,我也跟你保證。

    ”胤禛說。

     “你今天保證的事情可真多,”我笑了,借此藏起心中的不安,真的,他的保證,竟忽然讓我不安起來,“那要是女兒呢?” “也是我最寶貴的,因為是你生的,對我一樣重要。

    ”胤禛說着,同時将我放平躺在床上,輾轉纏綿的吻随即而至。

     “别傷到孩子。

    ”我隻來得及叮囑他這個。

     “我知道,不會。

    ”他喃呢的回答我。

     那天之後,胤禛忙碌了一陣子,經常半夜才回來,或是早早睡下,卻在半夜出去。

     我不多問,因為我實在沒有一點多餘的力氣,這個孩子磨人得很,超過我的想象和承受,在二三個月的時候,我真的很想偷偷找來藥,狠心打掉他。

     不過我猜胤禛大約察覺到了我的想法,看我看得異常的緊,每天也不再如前陣子般的忙碌,而且脾氣好的驚人,我幾次吃過東西,難以忍受吐在了他身上,他也不惱,整天隻是笑着,在我面前陪着小心。

     吐過幾個月後,我精神好了起來,不生病,也不再頭痛,身子也硬朗了起來,每天總是很難坐在屋子裡,隻喜歡四處都動。

     “我們出去散步吧。

    ”午後,以前這個時候,胤禛總是要歇午覺的,原本我也喜歡睡覺,可這個孩子卻不喜歡,要是勉強躺下,一定會折騰我,隻有在外面走才舒坦。

     “你不累嗎?”胤禛笑問我,卻看向我已經微微隆起的腹部。

     “他肯定是不累了,也不用他走路。

    ”我回答。

     “我是問你。

    ”胤禛趕緊擡頭看我。

     “現在肯定是不累,一會不知道。

    ”我回答,然後拉着他就往外走。

     徒步丈量竹子院的面積,這項工作到了後來一天要進行幾次,一次至少一圈半。

     “曉曉,你知道我最後悔什麼事嗎?”一天,胤禛一本正經的對我說。

     “讓我懷了這個折騰人的壞孩子。

    ”我一手挽着他,一手支在腰上。

     “不是,是建了這麼大的園子。

    ”胤禛回答我。

    的 “哈……”我撐不住,笑倒。

     “小心,别笑得太厲害。

    ”胤禛忙摟住我,穩定我的身子。

     “賊喊捉賊,”我不滿的瞪他,說笑話的最高境界是别人好笑而自己不笑,看來他完全達到标準了。

     “曉曉,你最近變了很多。

    ”晚上,胤禛忽然說。

     “有嗎?我沒覺得。

    ”我坐在梳妝台前,費力的弄自己的頭發,頭油太多,粘成一片了,怎麼非要梳得這樣複雜。

    “變好了還是變壞了,”我問他。

     “别動”,胤禛看不下去,過來幫我拔掉了後面的钗子,停了會說:“和我最初認識你的時候差不多了。

    ” “那,你喜歡那時的我,還是現在的我?”我問。

     “這——這不能比較的。

    ”胤禛拉了椅子坐下,圈我在懷中。

     “怎麼不能比較?”我皺眉。

     “那時候我對你,充其量是不讨厭,怎麼和現在比?”他将臉貼到我的臉上,磨蹭着和我一同照着鏡子。

     “那現在呢?”我歪頭,一定要打破砂鍋。

     “現在——”他故意不說,隻拖長了音,趁我不被,偷襲我的嘴唇。

     “快說,不然罰你去睡書房。

    ”我故意掐起腰,做彪悍狀。

     “好大的膽子,看來不教訓是不行了,”他大笑,猛然抱起我,卻又輕輕把我放在床上,然後整個人趴在我身邊,頭靠在我的肩上。

    “現在,你就是我的空氣,我的水,一日一時,也不能離開。

    ” 饒是我臉皮夠厚,這時也紅了起來,擡起手臂抱住他,我說:“還說我變了,我看你也變了,什麼肉麻的話都說的出來。

    ” 他卻支起頭,牢牢的看着我,說:“我不說肉麻的話,我從來隻說真心話。

    ” 我笑,支起頭,在他的唇上輕輕一吻,卻立即招來了他火熱的回應,無處躲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