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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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是因為主人和衆多客人都在前面,後院裡人便散了,走了許久,竟沒遇到一個下人,不過卻也合了我的心意。

     這樣四下無人寂靜的夜晚,給人的感覺,是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讓人心醉的平靜。

     第三章 到了五月底,康熙準備又一次巡幸塞外了,和往年微微不同的是,今年,興建了幾年的熱河行宮已經初具規模,我猜測康熙此次大約便會住進去。

     時間過得還真是快呢,恍惚仍是幾年前,我隻是禦前一個傻呼呼的小宮女,就那麼無意間,聽到了一位帝王的喃喃自語,“還記得嗎?也是在這裡,我說過,要蓋一座行宮,就我們兩個人來,我答應過你的。

    ”大約這句話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吧,因為它像一扇門一般,打開這扇門,千古一帝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男人,愛過也痛過,感覺上,真實了很多。

     一直很想看看這座剛剛初具規模的行宮,無緣欣賞它幾百年後的風姿,那麼看看它的“孩提時代”,大約也可以稍解我的“相思之苦”吧,隻是卻不想在此時,康熙四十七年,一場驚天風雨降臨之前。

     隐約知道這一回,對胤祥來說,将是一場災難的開始,其實說成是災難大約也不完全正确,福禍相依的道理我是明白的,自此順利的躲開未來十幾年就皇位展開的血腥争奪,于胤祥來說,也未必就全然是壞事。

    隻是,眼下的胤祥,正是風華正貌、意氣昂揚的好年華,我又怎麼能看着他觸怒康熙,被圈禁起來倍受心靈和肉體的折磨? 一時覺得怎麼做似乎都是錯的,又似乎可能是對的,隻是,苦于沒有人可以商量,在這個時代裡,我是舉目無親的,除了胤祥之外,我知道自己基本沒有可以信賴的人。

    隻是我總不能拉過胤祥,告訴他今年的塞外之行,他将會面對怎樣的危機,讓他自己選擇要走的路吧?而且我有些懷疑,即使我告訴他将來可能的結果,他依舊會為了維護一些人,而沿着命定的軌迹前行,哪怕未來是那樣的灰暗和痛苦。

     五月的天氣,有雨的日子依舊是微寒的,這一天,清早起來天便陰陰的,康熙禦駕起行在即,随扈的親王、阿哥們都得了允許,在家裡收拾行裝。

     胤祥的衣物,我早幾天就已經收拾妥當了,而我所等待的,便是這樣的一個雨天。

     我的請求,胤祥從來不會拒絕,于是我們換了便裝,從角門出去,準備到郊外跑馬。

     “婉然,看樣子一會恐怕會下雨,我們不要走太遠好不好?”知道我騎術不精,胤祥始終不敢放開馬讓它亂跑,隻小心翼翼的伴在我身旁。

     “不好!難得你空閑一天,我就要走得遠遠的才好。

    ”我故意任性的說,心裡卻祈禱這場雨兒快些下來才好,當然,如果下得又大又冷就更好了。

     “傻丫頭,回頭淋了雨生病,可别說藥苦喝不下。

    ”胤祥無奈,隻得搖頭笑笑。

     我不理他,隻用力夾緊馬腹,催促馬兒跑得快些。

     這一天,如我所願,當我們走到一處空曠的草地時,暴雨傾盆。

     胤祥脫了外衫幫我擋雨,不過無處不在的雨世界早将我們包圍了,又那裡擋得住呢? 回去的路上,故意磨蹭拖延了一陣子,待到真正回到家裡時,暴雨漸小卻冷風陣陣,喉嚨裡仿佛一團火在燃燒着,我悲哀的想,胤祥不知如何,不過我這場病,看似卻躲不過了。

     到了傍晚,果然發起熱來,大夫來看過,胤祥不過受了些寒氣,隻開了些疏通的藥,說服一兩劑便沒事了,而我就沒那麼幸運了,大夫說了一大通,開始時我還能勉強聽着,到了後來便有些難以忍受了,簡直是個庸醫,感冒發燒嘛,開點消炎退熱的藥就是了,犯得着從我的心肝脾肺腎一一說起嗎?還說得煞有介事,看胤祥的臉色越來越沉重,好像此時我已經病入膏肓了一般,真是,豈有此理。

     “大夫,能不能勞駕您說重點?”終于,我忍不住坐起身,一把掀開了簾子。

     “這個……”大夫一愣,連忙低頭,有些支吾的說“這個嘛……” “那就開藥吧,快點。

    ”我揮了揮手,示意丫鬟帶他下去,該怎樣就怎樣,生病就吃藥,何必廢話。

     “婉然,你現在覺得怎樣?”胤祥憂心忡忡的坐在床邊,手輕輕放在我的額頭上試了試溫度,既而眉頭皺得更緊了些,“都是我不好,今天不該帶你去騎馬。

    ” “我挺好的,很久沒生病了,偶爾生一次感受一下也挺好的。

    ”我笑了笑,看來第一種方法失效了,不過我還有辦法。

     “亂說,你身子不好,自己又這樣不愛惜,我怎麼能放心出門去?”他歎氣。

     “别歎氣,還有,别這樣皺着眉。

    ”我伸出手指,輕輕撫平他的額頭,然後被他帶入懷中。

     我很喜歡這樣靠在他的懷裡,感覺很溫暖也很安全,我終究是自私的吧,因為不能看着他陷入困境,所以竟然想改變一些什麼。

     我的計劃是簡單到近乎幼稚的,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要如何阻擋滾滾而來的命運和曆史的車輪,就請,容我試一試吧。

     趁胤祥去幫我找果脯的機會,将早準備好的瀉藥仔細的融在他的藥碗中,事前去藥鋪咨詢過,這種瀉藥不會同其他的中藥起不良的反映,我所希望的真的很簡單,胤祥病倒就不必随扈了,那樣,一廢太子的劫數,說不定他就可以躲過。

     胤祥回來的時候,我安穩的端着自己的藥碗,等待他一起用藥。

     “果脯拿回來了,一會喝完藥就能馬上吃。

    ”他照舊笑着,端了果脯坐在我身邊。

     “你也要吃藥,你先吃,我看着。

    ”我笑着說,眼睛卻一刻也沒有從他的藥碗上挪開。

     胤祥笑了笑,他從來不會對我的要求說不,自然這次也不例外。

     “爺!”門外,德安的聲音卻忽然不高不低的傳了進來。

     我的臉幾乎在同一刻沉了下來,我不相信德安,特别是在這個時候,于是我說:“有什麼事情明天再回。

    ” “可是……”德安的聲音低了幾分,卻隐含着一種堅持。

     “我去瞧瞧,你乖乖的吃藥,睡一會,發發汗熱才會退。

    ”胤祥大口将手中的藥飲下,又看着我喝過藥躺好,幫我掖了掖被角才緩緩站起來。

     最近睡得總是不好,有時也未免要笑自己太癡了,隻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夠為胤祥做些什麼,才能讓他在以後的日子裡,少受些苦楚。

    輾轉中,不知是不是藥物起了作用,竟自睡着了。

     一覺醒來,天早就黑透了,帳子外透着隐隐的燭光,見我起身,彩甯連忙撥亮了燭光,取了衣衫來幫我披上。

     “什麼時辰了,爺呢?”我問她,睡的時間該是不短了,不知道瀉藥有沒有發生效力。

     “回福晉,已經快四更天了,爺昨晚在外面議事回來,身子就有些不舒服,隻是不叫傳太醫,又怕打擾了福晉休息,就在書房歇下了。

    ” “糊塗東西,爺馬上要随聖駕出京了,身子不舒服怎麼能不傳太醫,德安是幹什麼吃的?”說話間,我已經穿好了衣衫,走到了門口。

     “福晉,您剛剛發了汗,這會出去怎麼使得?”彩甯卻攔在面前。

     “我又不是紙糊的,怎麼使不得,快點提個燈籠去。

    ”我闆起臉來命她,彩甯無法,也隻得提了盞琉璃燈籠,在前面照路。

     胤祥的書房此刻卻是燈火通明,東哥和德安裡外進出的忙活着,遠遠見了我,都忙收住了腳過來請安。

     “爺怎麼了?”我問。

     “回福晉,爺原不叫奴才回的,怕您惦記着,從傍晚回來,爺就開始發熱,到了這會,卻是瀉了幾次,又不肯叫請太醫,要怎麼辦,還請您示下?”東哥回話的聲音裡,已然隐了哭音,他是打小跟着胤祥的,知道胤祥身子一貫是好,很少有這等情況出現。

     “這麼嚴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