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八回 泛珠江珠娘齊減色 居粵地粵客盡輸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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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舟魚貫,桂棹蟬聯。

    兩岸樓台倒影,千條楊柳遮陰。

    風過處,笙箫疊奏;月上時,燈火齊明。

    依稀桃葉渡頭,仿佛若耶溪畔。

    江上回旋,漫說鸾飄鳳泊;舟中談笑,遙傳燕語莺啼。

    鲈鄉共宿,盡作鴛鴦; 首如飛,休驚鷗鹭。

    張錦帆兮幅幅,圍畫舫兮重重。

    金阊風月,無此繁華;邗水煙花,遜其殷富。

    定知曲奏銅琶,應有江州司馬;倘見波淩素襪,還疑洛浦驚鴻。

    正是:此水懷珠先獻媚,有人如玉更增輝。

    寶玉坐在轎中,看不盡珠江風景。

    轎子忽然停下,阿珠過來攙扶出轎。

    那邊船上,娘姨先下去知照,鋪好跳闆,搭好扶手,阿珠便攙着寶玉,慢慢的走上船頭。

    船裡的陳姓老鸨與一班粉頭都在頭艙内招接,彼此叫應,迎進中艙。

    寶玉看這隻船,金碧輝煌,纖塵不染,擺設整齊。

    中艙開闊異常,足有兩間房屋大小。

    居中擺一隻紅木炕床,背後橫一隻紅木擱幾,幾上放着自鳴鐘、花瓶等物,兩頭兩隻花兒卻是盆景花卉,收拾得甚是精雅。

    兩邊靠窗排着紅木雙靠、單靠、茶幾,正中是一隻紅木大理石圓台,上面挂一盞萬光燈,四盞花籃燈,仿佛人家花廳一般。

    再看到房艙裡,點綴得更覺華麗。

    所有床帳被褥等件都用着廣東金繡,五光十色,照耀眼簾。

    寶玉好生羨慕。

    又與老鸨陳大媽叙了一回客套,問問那班姊妹們的芳名,大媽一一詳答。

    方知一個叫珠娘,一個叫玉兒,一個叫媚卿,一個叫巧姐。

    四個之中,推珠娘略有幾分姿色,眉兒畫得彎彎,臉兒拍得紅紅,身上的打扮也比那三個嬌豔些。

    然究竟是廣東人,終不免帶些俗氣,怎及得蘇州人的文雅溫柔?如今與寶玉一比,自然比了下來。

    所以陳大媽一見寶玉,便十分殷勤款待,要想寶玉在此幫他,即使不肯;必定借我船上擺酒,我也可得些分潤,在他身上發一注橫财,斷不至生涯冷落了。

    為因廣東風氣,不論富商貴介,都喜在船中飲酒取樂,故陳大媽有此想頭,存心要結交寶玉,特地備轎相請,端整了一席酒肴,與寶玉洗塵接風,使寶玉不到别船上去,失了自己生意。

    不然,怎肯下這注本錢呢?閑話少叙。

     其時已是上燈時候,詹祖梅、尹選仁二人也到了船上,單與寶玉說說笑笑,一問一答,講那上海的情形。

    雖旁邊珠娘等過來應酬,祖梅、選仁皆無心理會。

    珠娘縱然有些妒意,但自慚形穢,不敢與寶玉争寵,隻得自尋退步,立在一旁聽他們三人講話。

    至于陳大媽在艙後調排一切,指點甚忙,及見酒菜預備停當,仍舊回到中艙,先向祖梅、選仁說道:“今天我備着一席酒,奉請胡先生。

    幸得二位大少在此,要有屈做一做陪客了。

    ”祖梅道:“當得當得。

    今晚是你請,明晚是我請,後天是選仁兄請。

    順便邀幾個客來,熱鬧熱鬧,把場面張揚開來,豈不是一舉兩得嗎?”寶玉接口謝道:“ 多謝仔大媽搭兩位大少,唔笃實梗請奴,教奴哪哼消受?真真要拿奴折煞哉!” 祖梅道:“ 這是應該的,有什麼客氣呢?”說着,轉身吩咐大媽道:“你把酒菜搬出來罷,讓胡先生用過了,也好早些回寓。

    待他搬定了場,那時三更半夜也不要緊了。

    ”大媽唯唯,即喚娘姨、相幫等人把酒筵搬到中艙,擺定之後,請寶玉就座。

    寶玉道:“有兩位大少勒裡,倪應該勒半邊陪酒,落裡有啥格坐位介?”祖梅、選仁一齊說道:“今夜是專誠請你,并不是我們請客,何用這般禮數?你若再要客氣,我們隻得失陪,免累你們拘束了。

    ” 寶玉方才即席坐下。

    祖梅因席上隻有三人,未免少興,遂喚大媽及珠娘、玉兒等五人一同入席,好像合家歡的樣兒。

    直吃到十二下鐘,方始席散。

    祖梅、選仁先已回去。

    寶玉也辭了大媽,帶了阿珠上轎返寓,當夜無話。

     到了來日午後,祖梅、選仁來看寶玉,先同他租定了房屋,約好後日搬去。

    寶玉預命帶來的娘姨、相幫等人到那邊新屋内打掃潔淨,然後與祖梅、選仁仍至陳家船上,開筵飲酒。

    今日是祖梅與他接風,也照昨晚一樣款式,惟添邀了幾位客人。

    大媽等未便在座。

    也吃到二更光景,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