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二回 大排場衆客賀懸牌 小結尾淫娼重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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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去,猶興高采烈的飲酒。

    忽見寶玉進房,士誠便問道:“今天你辛苦極了,此刻人聲寂靜,諒必各房的客人都已散去,你快來坐坐,同我們飲一杯酒,積積力罷。

    ” 寶玉道:“ 俚笃才去格哉,今朝真真待慢仔各位大少,隻好下回補償哉。

    ”說罷,坐在士誠肩下。

    士誠把一杯酒敬将過來,寶玉說聲“多謝”,勉力飲盡。

    旁邊子青、綏之兩人都看中了寶玉,一心要想結交他,故一同開言道:“ 你說下回補償,隻怕我們兩人無福再來消受呢。

    ” 寶玉尚未回答,士誠搶着說道:“二兄休說有福無福,我明後兩天讓你們來擺酒,我做陪客可好?”子青道:“ 隻怕你要吃醋,所以我們不敢。

    既然你寬宏大量,就算數在這裡吃酒便了。

    ”士誠即命寶玉取過紙筆,請二人寫了菜單。

    然後大家用飯,起身散席。

    子青仍約衆人明晚原班到此,衆人欣然應允。

    士誠道:“我們走罷,時已不早了。

    ”于是寶玉将衆客相送,立在樓梯旁邊,連說“待慢,對勿住,請各位大少明朝早點來”。

    這都是堂子中的套話,沒有一家不是這個樣兒,仿佛照例的文書。

    此時士誠等回去,我且慢表。

    先說寶玉回進卧房,疲倦已極,阿金等與他卸妝後,遂即上床去睡了。

     按下寶玉這邊,再講朱、郭二人。

    朱子青是蘇州洞庭山人,頗有家私,現在寄居上海,做些事業。

    最喜尋花問柳。

    别人請他吃酒,不論大風大雨,無有不到的。

    隻有一件不好,生性極其鄙吝,不肯浪費一錢,即堂子裡面,也要十分過意不去方才擺一次酒,碰一局和,所以各校書們并不喜與他往來。

    今日見寶玉這般嬌媚,不禁饞涎欲滴,企慕萬分,要想與寶玉交好,常到這裡走走,故欣然應允擺酒,毫無吝色。

    若在别處,隻怕懇求也不肯呢!至于那個姓郭的,别号綏之,是廣東廣州府人,年紀尚未滿三十,秉性風流,蹴居上海,不及三年。

    家資甚巨,開着幾爿土棧,年年有數萬盈餘,因此用度闊綽,氣象豪華,往來花柳場中,雖日費萬錢,亦所不惜,正與子青反背。

    但看他的表面,仿佛是個瘟生,其實精明強幹,從不受人之愚虛擲黃金,與尋常揮霍不同。

    今夜承士誠相請,在席上飲酒,也看中了寶玉,故與子青一同答應。

    可見寶玉的籠絡手段加人一等,憑你怎樣的鄙吝,怎樣的精明,無不入其彀中:鄙吝者願解悭囊,精明者自投迷陣,好像寶玉真有什麼妖術,你想奇也不奇?那班客人都是《 白蛇傳》中的許仙,隻消白娘娘把迷字放出來,自然心悅誠服的從他。

    諒必寶玉也有這個法兒。

    然白娘娘稱曰“義妖”,為因下山報恩,把許仙十分敬愛,并不迷戀他人;反是許仙無情,受了法海蠱惑,将他合在缽中。

    故後人看這部書,單把許仙唾罵,不說白娘娘是個妖精,不該迷戀許仙,皆為他有情有義,即是妖精,與人有何兩樣呢?若寶玉明明是個人,并非蛇精,然其所作所為,反不如蛇精的恩義。

    所以昔人有四句詩,說得最為貼切,其詩雲:“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

    兩般還未毒,最毒婦人心。

    ”但“婦人”兩字未免太混,難道婦人都是最毒的嗎?故将結句改作“最毒淫婦心”,方成了至理名言。

    今寶玉是個淫婦魁首,其在楊四家一段情節令人發指。

    設或他稍有人心,豈肯再做這樣勾當?乃因一念貪淫,自願墜入糞坑,播臭名于世上,徒供逐臭之夫與他交好,以緻自少至老,虛度了五六十年,不得收成結果。

    譬如千歲老狐不能修煉内丹,深山靜養,徒欲幻化美人,迷戀少年,用采陽補陰之術,成就自己的金丹,勢必遭受雷劫,依然身死,把千年所煉之道術,付諸流水,怎能夠位列仙班,得成正果呢?雖寶玉并不是狐狸投胎轉世,又不是狐狸幻化人形,然有狐狸的性質、狐狸的媚術、狐狸的淫心、狐狸的害人,真是一個人中的狐狸。

    其後有效學他的,如“四金剛” 等一班淫妓,隻算是狐子狐孫罷了。

    故胡寶玉不得以尋常之狐相比,須稱他“ 九尾天狐” 方為的當。

    諒看官們定不河漢斯言,說我做書的太覺唠唠叨叨,過于煩瑣了。

     此刻書中先說朱子青到了來日,候至三四點鐘,換了一身全新衣服,獨自一人坐着一部包車,來到寶玉家裡。

    卻值寶玉梳妝乍畢。

    為因昨天辛苦,故爾起身甚晏。

    一見子青已至,忙叫一聲“朱大少”,請子青在廂房中坐下,殷勤了一回,喜得子青癱化了身子,隻是嘻嘻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