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 鐘繇華歆王朗傳

關燈
室未就,功業未訖,運漕調發,轉相供奉。

    是以丁夫疲于力作,農者離其南畝,種谷者寡,食谷者衆,舊谷既沒,新谷莫繼。

    斯則有國之大患,而非備豫之長策也。

    今見作者三四萬人,九龍可以安聖體,其内足以列六宮,顯陽之殿,又向将畢,惟泰極已前,功夫尚大,方向盛寒,疾疢或作。

    誠願陛下發德音,下明诏,深愍役夫之疲勞,厚矜兆民之不贍,取常食禀之士,非急要者之用,選其丁壯,擇留萬人,使一期而更之,鹹知息代有日,則莫不悅以即事,勞而不怨矣。

    計一歲有三百六十萬夫,亦不為少。

    當一歲成者,聽且三年。

    分遣其餘,使皆即農,無窮之計也。

    倉有溢粟,民有餘力:以此興功,何功不立?以此行化,何化不成?夫信之于民,國家大寶也。

    仲尼曰:"自古皆有死,民非信不立。

    "安區區之晉國,微微之重耳,欲用其民,先示以信,是故原雖将降,顧信而歸,用能一戰而霸,于今見稱。

    前車駕當幸洛陽,發民為營,有司命以營成而罷。

    既成,又利其功力,不以時遣。

    有司徒營其目前之利,不顧經國之體。

    臣愚,以為自今以後,傥複使民,宜明其令,使必如期。

    若有事以次,甯複更發,無或失信。

    凡陛下臨時之所行刑,皆有罪之吏,宜死之人也。

    然衆庶不知,謂為倉卒。

    故願陛下下于吏而暴其罪。

    鈞其死也,無使汗于宮掖而為遠近所疑。

    且人命至重,難生易殺,氣絕而不續者也,是以聖賢重之。

    孟轲稱殺一無辜以取天下,仁者不為也。

    漢時有犯跸驚乘輿馬者,延尉張釋之奏使罰金,文帝怪其輕,而釋之曰:"方其時,上使誅之則已。

    今下廷尉。

    廷尉,天下之平也,一傾之,天下用法皆為輕重,民安所措其手足?"臣以為大失其義,非忠臣所宜陳也。

    廷尉者,天子之吏也,猶不可以失平,而天子之身,反可以惑謬乎?斯重于為己,而輕于為君,不忠之甚也。

    周公曰:"天子無戲言;言則史書之,工誦之,士稱之。

    "言猶不戲,而況行之乎?故釋之之言不可不察,周公之戒不可不法也。

    "又陳"諸鳥獸無用之物,而有刍谷人徒之費,皆可蠲除。

    " 帝嘗問曰:"漢桓帝時,白馬令李雲上書言:"帝者,谛也。

    是帝欲不谛"。

    當何得不死?"肅對曰:"但為言失逆順之節。

    原其本意,皆欲盡心,念存補國。

    且帝者之威,過于雷霆,殺一匹夫,無異蝼蟻。

    寬而宥之,可以示容受切言,廣德宇于天下。

    故臣以為殺之未必為是也。

    "帝又問:"司馬遷以受刑之故,内懷隐切,著《史記》非貶孝武,令人切齒。

    "對曰:"司馬遷記事,不虛美,不隐惡。

    劉向、揚雄服其善叙事,有良史之才,謂之實錄。

    漢武帝聞其述《史記》,取孝景及己本紀覽之,于是大怒,削而投之。

    于今此兩紀有錄無書。

    後遭李陵事,遂下遷蠶室。

    此為隐切在孝武,而不在于史遷也。

     正始元年,出為廣平太守。

    公事征還,拜儀郎。

    頃之,為待中,遷太常。

    時大将軍曹爽專權,任用何晏、鄧飏等。

    肅與太尉蔣濟、司農桓範論及時政,肅正色曰:"此輩即弘恭、石顯之屬,複稱說邪!"爽聞之。

    戒何晏等曰:"當共慎之!公卿已比諸君前世惡人矣。

    "坐宗廟事免。

    後為光祿勳。

    時有二魚長尺,集于武庫之屋,有司以為吉祥。

    肅曰:"魚生于淵而亢于屋,介鱗之物失其所也。

    邊将其殆有棄甲之變乎?"其後果有東關之敗。

    徙為河南尹。

    嘉平六年,持節兼太常,奉法駕。

    迎高貴鄉公于元城。

    是歲,白氣經天,大将軍司馬景王問肅其故,肅答曰:"此蚩尤之旗也,東南其有亂乎?君若修己以安百姓,則天下樂安者歸德,唱亂者先亡矣。

    " 明年春,鎮東将軍毋丘儉、揚州刺史文欽反,景王謂肅曰:"霍光感夏侯勝之言,始重儒學之士,良有以也。

    安國甯主,其術焉在?"肅曰:"昔關羽率荊州之衆,降于禁于漢濱,遂有北向争天下之志。

    後孫權襲取其将士家屬,羽士衆一旦瓦解。

    今淮南将士父母妻子皆在内州,但急往禦衛,使不得前,必有關羽士崩之勢矣。

    "景王從之,遂破儉,欽。

    後遷中領軍,加散騎常侍,增邑三百,并前二千二百戶。

    甘露元年薨,門生缞绖者以百數。

    追贈衛将軍,谥曰景侯。

    子恽嗣。

    恽薨,無子,國絕。

    景元四年,封肅子恂為蘭陵侯。

    鹹熙中,開建五等,以肅著勳前朝,改封恂為丞子。

     初,肅善賈、馬之學,而不好鄭氏,采會同異,為《尚書》、《詩》、《論語》、《三禮》《左氏》解,及撰定父朗所作《易傳》,皆列于學官。

    其所論駁朝廷典制、郊祀、宗廟、喪紀、輕重,凡百餘篇。

    時樂安孫叔然,受學鄭玄之門,人稱東州大儒。

    征為秘書監,不就。

    肅集《聖證論》以譏短玄,叔然駁而釋之,及作《周易》、《春秋》例,《毛詩》、《禮記》、《春秋三傳》、《國語》、《爾雅》諸注,又著書十餘篇。

    自魏初征士敦煌周生烈,明帝時大司農弘董遇等,亦曆注經傳,頗傳于世。

     評曰:鐘繇開達理幹,華歆清純德素,王朗文博富贍,誠皆一時之俊偉也。

    魏氏初祚,肇登三司,盛矣夫!王肅亮直多聞,能析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