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勤政樓童子陳箴 範陽鎮逆胡構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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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子儀為朔方節度使,授右羽林大将軍王承業為太原尹,特置河南節度使,領陳留等十三郡,即以衛尉卿張介然充任,命程千裡為潞州長史,凡郡縣當賊沖道,悉置防禦使。

    更特簡第六子榮王琬為元帥,左金吾大将軍高仙芝為副,統諸軍東征,出内府錢帛,就京師募兵十一萬,旬日畢集,号為天武軍。

    其實統是市井烏合,不堪一戰。

    高仙芝帶領五萬人,出發京師,玄宗偏令宦官邊令誠監軍,往屯陝州。

     宦官監軍自此始。

     安祿山渡河南行,攻陷靈昌郡,進逼陳留郡。

    河南節度使張介然,甫至陳留,祿山已率兵到來,太守郭納,竟開城出降。

    剩下一個赤手空拳的張介然,如何抵敵?眼見得束手被擒,完結性命。

    祿山才聞慶宗被殺,不禁恸哭道:“我何罪?乃殺我子。

    ”背主造反,尚說無罪,一何可笑!遂将陳留降卒,盡行屠戮,聊洩怨恨,更引兵向荥陽。

    太守崔無诐麾衆拒守,衆聞鼓聲,自墜如雨,被祿山乘勢陷入,殺死無诐,再驅鐵騎至武牢,與封常清對壘。

    常清手下,統是新近招募,未經訓練,怎禁得蕃朔健奴,怒馬入陣?頓時紛紛敗下,奔回東京。

    叛騎追至城下,四面鼓噪,常清出戰又敗,退守城内,又被叛騎突入,巷戰又敗,隻好環牆西走。

    連用三又字,見得常卿毫不中用。

    河南尹達奚珣迎降祿山,留守李憕及禦史中丞盧弈,采訪判官蔣清,均為所執。

    弈責祿山忘恩負義,且顧語賊黨道:“為人當知順逆,我死不失節,尚有何恨,看汝等能橫行幾時?”祿山怒喝左右,将弈剁死,并殺李憕蔣清,枭三人首,令部将段子光,持首谕河北諸郡,複進兵逼陝。

    封常清已奔陝會高仙芝,語仙芝道:“賊勢甚盛,銳不可當,常清連日血戰,均被殺敗,看來此處亦不可保,不如退據潼關,屯兵固守,尚可保全長安哩。

    ”仙芝從常清言,遽趨還潼關,繕完守備。

    祿山令部将崔乾祐入陝,自己還駐東京,拟僭稱帝号,且遣黨羽張通晤為雎陽太守,向東略地。

    郡縣官多望風降走,惟嗣吳王祗即信安王袆弟。

    方守東平,與濟南太守李随,勵衆拒賊。

    單父尉賈贲,奉吳王祗令,募集吏民,誘斬通晤,山東少安。

     玄宗以祗為靈昌太守,兼河南都知兵馬使。

    又授第十三子穎王璬為劍南節度使,第十六子永王璘為山南節度使。

    二王暫不出閣,但令江陵長史源洧副璘,蜀郡長史崔圓副璬,代行職權。

    唐廷常命諸王出鎮,往往奉诏不行,有名無實。

    這也是當時一大誤處。

    一面且下诏親征,令太子監國。

    偏楊國忠吃一大驚,忙與韓虢二夫人商議道:“太子素嫉我家,若一旦監國,我等兄妹,都危在旦夕了,奈何奈何!”虢國夫人道:“不如入白貴妃,留住禦駕,不令親征,方保萬全。

    ”看你等果能萬全否?國忠道:“快去快去!”虢國夫人遂邀同韓國夫人,入宮告知貴妃。

    貴妃乃脫去簪珥,口銜黃土,匍匐至玄宗前,叩首哀泣。

    玄宗驚問何事?貴妃流淚道:“兵兇戰危,陛下奈何自冒不測?妾受恩深重,怎忍遠離左右?自思身為婦女,不能随駕出征,情願碎首階前,仰酬聖眷。

    ”說罷又伏地大哭。

    看官!你想此時的玄宗,尚能不為所迷麼?小子有詩歎道: 無端銜土阻親征,身命關懷社稷輕。

     試問翠華西幸日,可曾随駕保殘生? 究竟玄宗果否親征,且至下回分解。

        前半回曆叙唐宮樂事,見得玄宗情戀愛妃,凡驕侈氵?佚諸事,無乎不備,而禍亂即因是乘之。

    盈廷大臣,不聞一言匡正,獨得一垂髫童子,以“朋”字未正為戒,玄宗非不知贊賞,而卒未悟楊氏之萦私結黨,是毋乃所謂天奪之魄、自速禍亂者欤?楊國忠與安祿山,皆小人之尤,氣類相求,宜歡好無間,乃始則親近之,繼則構害之,中以危法,冀其速敗,彼狼子野心,甯肯伈伈伣伣,拱手就戮,始信君子能用君子,小人必不能容小人也。

    河北河南,相繼淪沒,玄宗下命親征,令太子監國,委靡之餘,忽能奮發,未始非陰陽消長之機,而國忠複商令貴妃,銜土哀阻,卒緻寝事。

    嗚呼玄宗!身為人主,乃受制于一婦人之手,其欲不緻危亂也得乎?危而猶存,亂而不亡,吾猶為玄宗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