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雄心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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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一個個目瞪口呆,以為是在做夢,這種功力,簡直是匪夷所思。

     楊志宗緩緩自地上拔起“殘肢令”,一步步向“玉面閻婆”走去。

     “玉面閻羅婆”面如死灰,她仿佛看到死神向她步步逼近,她此刻内傷極重,連行動恐怕都極艱難,隻有瞑目待死的份兒。

     “女魔,血債血償,你的時候到了!” 每一個字像一柄利刃,戳在她的心上。

     眼看這年已六十開外,而仍美豔如二十許的一代女淫魔,就要步上每一個被楊志宗照顧的人一樣的命運,殘肢穿心而死 基然- 衆人眼前一花,場中已多了一個紅巾蒙面的怪人。

     “海鷗令主!” 有人驚叫出聲! 楊志宗乍見來人,竟是他生平最崇敬的紅巾蒙面人,身形候止,心念疾轉:“奇怪,他何以會在此地現身?”口裡卻誠謹的道:“前輩别來無恙?” 紅巾蒙面人點了點頭。

     楊志宗身形突然一閃欺到“玉面閻羅婆”身側,手中“殘膠令”一揚,就待- “孩子,你不能傷她!” 這一下使楊志宗驚異莫名,然而紅巾蒙面人的話,在楊志宗來說,似乎有一種魔力,使他不期然的放下了手,道:“前輩,這是什麼意思? 紅巾蒙面人語音微顫的道:“孩子,我說你不能殺她!” “為什麼!“ “殺了她你會後悔!” “殺了她我會後悔?” “不錯!“ “師門血仇,不能不報,而且我也沒有後悔的理由!” 楊志宗這時面對師門血海仇人,連一分一秒似乎都不能等待,話音甫落,轉身亮刃,一招“殘肢斷魂”候告出手。

     “孩子,不可!“ 幾乎在楊志宗出手的同時,紅巾蒙面人,以全力從斜裡劈出一道掌風,硬把楊志宗的身形給震開數步。

     楊志宗心中的震驚,無可言喻,紅巾蒙面人為什麼一定要阻止自己出手報仇?難道…… 難道……紅巾蒙面人也曾是這女魔石榴裙下之臣?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你紅巾蒙面人雖對我患重如山,也隻好暫時辜負了。

     “玉面閻羅婆”心中的驚慌,并不亞于楊志宗,她細必死,卻半路裡殺出個程咬金,硬插一手,而她與紅巾蒙面人素無瓜葛,真是奇絕天下的事。

     好生惡死,是人之常情,尤其一個瀕臨死亡邊緣的人。

    當他發現一線生機時,會牢牢抓住不放,“玉面閻羅婆”此刻正是這種心情,她以極快的動作,取出數粒獨門傷藥服下,就站立之式,運功調息,她已萌了逃生之念。

     楊志宗俊面微變,向紅巾蒙面人道:“前輩,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紅巾蒙面人似在強抑激動的情緒,連聲音都變了:“孩子,别問為什麼,我不會騙你!” “我知道前輩不會騙我,但師仇豈可不報,後輩将何以對先師于地下?” “可是你不能殺她!” “前輩如果不說出原因,晚輩今天隻好違命了!” “孩子,你一定非殺她不可?” “這是必然的事!“ “但你會永遠痛苦!” 這句話使楊志宗疑念頓生,忖道:“殺了她我會痛苦一輩子,為什麼?” 當下又不自禁的朝“玉面閻羅婆”瞥了一眼,這一眼又使他感到非殺她不可。

    激動的道:“前輩不肯說出原因?” “你一定要知道?” “一定!” “你不知道比知道好,否則的話,孩子,你仍然會痛苦一輩子!“這話說得使楊志宗更加迷們,而迷惆之中卻帶着震驚,付道:“莫非這關系着自己的身世?” 但他不能再往下想,對方不但是師門的血海深仇之人,而且是為武林中人所不齒的淫蕩毒辣的女人。

     摹然- 人影一晃,“玉面閻羅婆”嬌軀碎然彈起,疾逾電閃的超越人群而去。

     楊志宗大喝一聲:“哪裡去!”身形跟着彈出。

     紅巾蒙面人也緊限着暴射追去。

     維紗蒙面女,仰首向三人逝去的方向看了半晌,一把扶起地上昏迷不醒的“索魄桓娥”,玉手輕揮,數百會衆,簇擁着下山而去。

     且說楊志宗展開絕世輕功身法,銜尾疾追,他有心不讓“玉面閻羅婆”逃出手下,把身法展到極限,快逾電掣,捷比雷奔。

     “玉面閻羅婆潘七姑”雖然以畢生功力,拼命而馳,但終竟比楊志宗遜了一籌,何況她還是在受傷之後,當然而顯得不濟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

     楊志宗一心一意隻惦記着師門血仇,對于紅巾蒙面人剛才所說的話,并不曾去深想。

     “玉面閻羅婆”急如喪家之犬,一味亡命疾馳,一顆心幾乎跳出口來,這女魔數十年來,縱橫江湖,以淫毒狠辣四字攪得武林烏煙瘴氣,幾曾這樣狼狽過。

     在她的心中,以為紅巾蒙面人現身攔阻“殘肢令主楊志宗”一定是垂涎自己的姿色,這種經驗,她可經曆多了,同時方才她也全心全意的在恢複功力,意圖脫身,所以紅巾蒙面人對楊志宗說了些什麼話,她可未全聽進去。

    否則情形可能改觀。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及五丈。

     楊志宗大喝一聲:“女魔,你走不了!“ 猛提一口丹田真氣,快比電閃,劃空落向“玉面閻羅婆”身前兩丈之地。

     “玉面閻羅婆”亡魂皆冒,被迫停下身形,凄厲怨毒的神色,掩沒了她的如花玉貌,那雙經常閃爍着勾魂攝魄的瞬子,卻被一種恨懼交集的光芒代替c楊志宗眉眼帶煞,恨火填胸,咬牙道:“女魔,閻王注定你三更死,決不會留你到五更,你逃不了的!” “玉面閻羅婆”見脫身無望,當然不願甘心束手就縛,頓生拼命之心,粉面之上,殺機立現,厲叱一聲:“小鬼,看看到底誰死誰活?” 活字方落,兩隻羅袖輕飄飄的朝楊志宗一剪一拂,一縷異香,應一拂之勢而發。

     楊志宗在剛出道之時,曾吃過“招魂蝶秦媚娘”的大虧,見狀即知這女魔施展的是“翠袖招魂”陰毒絕招,冷哼一聲,“兩極真元”應念而生,從四膠百骸透出,周身立時被一道紅白相間的氣流包住。

     “玉面閻羅婆”一招出手,見對方恍如未覺,那股異香,碰上紅白相間的氣流,立時消散于無形,不由驚魂出竅,花容慘變,面如死灰。

     楊志宗雙目一瞪,正待再度施展“乾坤失色”的絕招,手方上揚- 眼前人影一閃,紅巾蒙面人又告現身。

     楊志宗知道紅巾蒙面人必然又要阻攔,把心一橫,先廢了這女魔再說,心念之中雙掌一掄,猛揮而出。

     “孩子不可!“ 兩股勁道,同時劈向楊志宗。

     一聲地動山搖的巨響過處,同時傳出兩聲問哼,隻見紅巾蒙面人和“玉面閻羅婆”兩人齊被這一招“乾坤失色”,震退到兩丈之外。

     以這兩人的功力,竟然擋不住這一招的威力,可以想見。

     多虧紅巾蒙面人及時拍出一道勁氣,與“玉面閻羅婆”的掌風合流,把楊志宗的勁力卸去一半,否則的話,“玉面閻婆”決難幸免。

     楊志宗一向對于紅巾蒙面人敬如父兄,想不到為了“玉面閻婆”這女魔,竟然一再出手阻攔,當下一皺眉頭道:“前輩這是什麼意思?” “孩子,我不許你傷她!” “玉面閻羅婆”一見蒙面人現身,就知道自己決死不了,心付:“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身形一晃,電閃遁去…… 楊志宗怒哼一聲,正待- 一隻手掌,重重的按在他的肩上,他知道那是誰的手,眼睜睜的看着“玉面閻羅婆”從視線中消失,肺都幾乎氣炸,不由變色向紅巾蒙面人道:“晚輩疊次蒙前輩大恩,沒齒難忘,前輩既然立意攔阻在下出手,今天暫時放過這女魔,聊以報前輩的德意,下次遇上的話,怨晚輩放肆,前輩最好不要幹預!” 紅巾蒙面人把手從楊志宗的肩上移開,歎息了一聲道:“孩子,你決不能殺她!” 楊志宗冷傲的性格,使他再也無法忍受,沒好氣的道:“晚輩恐怕不能照前輩的意思辦理!“ “倔強的孩子,我早說過如果你殺了她,你會痛苦終生!” “但前輩不曾說出原因!” “你一定要知道?” “是的!” “但是,孩子,你知道了以後,仍然會痛苦的!” “說來說去,前輩就是不願說出原因?” “不是我不願意說,而是我怕你聽了以後會承受不了!” “既然如此,晚輩不敢強求,就此告辭!” “孩子,你要去哪裡?” “晚輩身膺先師遺命,索讨血債,仇人一日不伏屍‘殘肢令’下,晚輩一日不能安枕,此去追訪仇蹤……” 紅巾蒙面人突然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激顫無已的道:“孩子,我告訴你!” “前輩如果有難言之隐,晚輩不敢強求!” “孩子,你聽着,她可能是你的母親!” 楊志宗乍聽之下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抓住紅巾蒙面人的手臂道:“前輩說什麼?” “她可能是你的母親!“ 楊志宗宛如遭受雷頓,腦裡嗡的一響,眼前發黑,幾乎當場暈絕。

     “玉面閻羅婆活七姑”竟會是自己的母親! 這被武林正派人物唾棄的淫賤毒辣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母親! 他隻覺得一顆心往下沉,沉!沉!沉!沉落到無何有之鄉,仿佛靈魂已離開了軀體,在虛空裡飄蕩。

     這是多麼殘酷的安排! 他願意身世永遠是一個謎,他甯願沒有母親,然而幻想改變不了事實。

     如果說“玉面閻羅婆”是他的母親的話,那“玉面劍客範天華”就是他的父親,範天華曾與“玉面閻羅婆”有過一段夫妻的日子,而他長的和範天華一模一樣.這證實了紅巾蒙面人說的話線對不假! 他又想起不久前華山之上,“玉面劍客範天華”幾次激動之情,和舍命攔阻“五面閻羅婆”對自己下手,前後互相印證,事實愈加明顯。

     多少年來,他在追求自己身世之謎,現在謎底揭曉了,但卻是這樣的殘酷。

     楊志宗俊面泛白,雙目失神,宛若一尊泥像,隻多了一點呼吸,他的心在滴血,一滴一滴又一滴,這錐心刻骨的痛楚,真比死還要難受百倍。

     他眼睛所看到的,隻是一片灰色,青山翠谷,白雪藍天……世間的一切,似乎都已失去它們應有的光彩。

     堂堂“殘肢令主”竟有這樣不齒于武林的身世。

     他願意現在就死去,他覺得他的一切,已在這刹那之間,被毀無遺,如果死了的話,他就可以不再承當這精神上的永遠無法消逝的痛苦。

     “玉面閻羅婆”是師門仇人,但又是他的母親,仇不能不報,但世間決不會有兒子殺母親的道理。

     他過去一切美麗的憧憬,此刻已歸幻滅。

     一旁的紅巾蒙面人,這時也正在忍受着錐心刺骨的痛楚!也許更甚于楊志宗,淚水浸濕了蒙面的紅巾,他的牙齒幾乎咬碎。

     為什麼?隻有他自己知道。

     沉靜- 死一般的寂靜,兩個人各自沉頒在自己的悲哀裡。

     這時,距他倆不遠的一株虬盤如龍的古松之後,正隐藏着一個纖細的人影,她已來了好一會了,兩人的一切,她看得清清楚楚。

     身然- 楊志宗仰天狂号道:“不!不是!她不是我的母親,我沒有母親!” 像是對命運之神,提出抗議。

     “母親!母親……” 空谷回聲,有如一柄輛的利刃,紮在楊志宗的心上。

     紅巾蒙面人開口了,聲音低沉沙啞:“孩子,你冷靜些,這是命運,是造物者一種殘酷的安排,我斷定,你的父親‘玉面劍客範天華’絕迹江湖,一定是為了這一件遺憾終身的錯事,也許,無數的歲月以來,他的心靈已因這一件無心之錯而受盡了折磨!” 楊志宗激動似已稍稍平複,木然遭:“前輩何以知道這件事的原委?” “孩子,這個你不必問了,我不會告訴你的廠“好,我該走了,前輩曆次對我援手救命的大恩,恐怕不能報答了!” “你要去哪裡?” “唉!天地之大,已沒有我楊志宗立足之地,也好,我可以去了我的心願了!” “心願,什麼心願?” “晚輩明告前輩,晚輩有一個紅顔知己,曾因随同晚輩同赴南海求藥,而在中途葬身波濤,自那時起,晚輩曾自誓待本身事了,将與伊人做比翼之鳥……” “孩子,她是誰?” “紅衣女上官馬!” 這時隐在一旁虬松之後的那纖細人影,竟然震動一下。

     “孩子,在世上你已沒有值得關心的人了?” “沒有!” “連你的父親在内?” 楊志宗的臉上,挂了兩行清淚! “你恨你的父親?” “不!我不恨任何人,隻恨我的命運,我不願再見他,或任何一個人!” ‘如果我猜想不錯,你心裡應該還有一個女孩子!” “沒有了!” “南癡愚駿釣史的孫女尉遲瓊姑娘!” “晚輩心裡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