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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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傳來一陣鈴聲。
一陣似乎很遙遠卻又很清晰的鈴聲。
停了又響，響了又停，好像有人在按他家的門鈴。
可是，誰又會按他家的門鈴呢？他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動彈，就像掉進了一個窟窿。
難道昨天他的頭被人暴打了一通？ 時間過去了好久。
最後他意識到他是在自己的床上。
他起身，搖搖晃晃地去開門。
他全身赤裸。
他從門眼裡看到一團棕紅色的頭發。
他這才完全清醒地意識到有人在敲門。
他趕緊從地上撿起睡衣，迅速套在身上。
他路過客廳時，才發現天還沒亮。
天邊隻有一線淺黃色的晨暈。
鈴聲再次響起，他打開門，門外站着一位年輕的陌生女孩。
&ldquo樓管和我說&hellip&hellip&rdquo &ldquo樓管和你說什麼了？&rdquo &ldquo您不會馬上來開門，最好是給我把鑰匙。
&rdquo 他還沒有明白過來。
他頭腦發脹，目瞪口呆地看着門外這個忍着笑的矮胖姑娘。
&ldquo您，您昨晚肯定沒有早睡。
&rdquo她說道。
她脫下厚重的藍色羊毛大衣。
阿蘭猶豫着要不要問她是誰。
&ldquo樓管沒和您說起過我？&rdquo 阿蘭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見過樓管了。
&ldquo我是您的新保姆。
您可以叫我米娜。
&rdquo 她把一包用絲綢包裹的東西放在桌子上。
&ldquo看來要喚醒您，需要很多咖啡和羊角面包。
廚房在哪裡？&rdquo &ldquo隻是一個小廚房。
這邊。
&rdquo &ldquo吸塵器呢？&rdquo &ldquo在櫃子裡。
&rdquo &ldquo您還要再睡吧？&rdquo &ldquo對，我覺得是。
&rdquo &ldquo我八點再叫您？&rdquo &ldquo我不知道。
不，一會兒我叫您吧。
&rdquo 她帶着布魯塞爾口音，阿蘭差點問她是不是比利時人，但又覺得現在問又有點不合時宜。
&ldquo您忙您的吧。
&rdquo 阿蘭回到房間，關上門。
他皺着眉頭，想到那團棕紅色的頭發，決定還是過一會兒再問她這個問題。
他覺得自己迫切需要兩片阿司匹林。
他把藥含在嘴裡，咬碎了再吃。
因為醫生說過，口腔黏膜比胃的吸收效果更好。
他又從水龍頭下喝了口水。
他看見自己的睡袍還挂在門把上，于是拿下來穿上。
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種情況在他的一生中大概隻有兩三次。
浴缸裡是滿滿的香皂水。
他之前洗了個澡？還是這位陌生的棕紅色頭發女孩剛放的？ 他之前在傻子布朗謝家吃過飯。
喪氣！倒黴！他有沒有摔門而出？不，他想起他和法熱一起站在人行道上。
一個可愛的人！他可以對法熱那樣的人講出自己所有的心裡話。
是的，肯定可以。
有些人看見阿蘭一副放蕩不羁的犬儒外表，就覺得他是一個沒心沒肺的人。
要是法熱不是他的嶽父&hellip&hellip 他看着法熱走遠。
灰色的大衣消失在昏暗的街口。
他還喝酒了。
在一家他沒去過的咖啡館。
可能是他看到的第一家咖啡館。
和他常去的咖啡館截然不同。
有些像是公務員的熟客在打牌。
人們看着他，但他無所謂。
他們可能把他和這兩天報紙上的人對上了。
&ldquo混合！&rdquo &ldquo混合什麼？&rdquo &ldquo您，您不知道嗎？&rdquo 老闆一點也不驚訝。
&ldquo如果您是想随便來一瓶&hellip&hellip&rdquo &ldquo威士忌。
&rdquo &ldquo得，說出名字不就好了。
皮埃爾？&rdquo &ldquo誰跟你說我叫皮埃爾了？&rdquo 他語氣很沖。
他需要釋放怒氣。
&ldquo純淨水。
&rdquo &ldquo水就在您跟前，您看到了吧？&rdquo 在這裡，沒有人對他畢恭畢敬。
&ldquo不帶氣的飲料。
&rdquo 阿蘭不止喝了兩杯。
他喝了三四杯。
他出門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盯着他看。
阿蘭回過頭，心想，全是傻子。
他朝他們吐舌頭，然後轉身離開。
接着，阿蘭開始找他的紅色小轎車。
對，紅色的。
黃色是小貓的車。
黃色的車停在家裡，不過小貓應該不需要它了。
阿蘭腦海中全是他妻子和妻妹小時候的樣子。
這是不是很可笑，或者說不應該呢？他開着車，忽然記不起該怎麼穿過塞納河。
他想起一座橋，雲間的月亮，水面上倒映的月光。
他需要找到朋友們。
他知道可以去哪裡找到他們。
他不是世界上朋友最多的那個人嗎？ 他本不應該結婚。
對于他來說，要不選擇和一個女人在一起，要不&hellip&hellip &ldquo沒人嗎？&rdquo &ldquo我沒看見他們，阿蘭先生。
蘇格蘭威士忌？&rdquo &ldquo随你的便，親愛的。
&rdquo 為什麼不呢？他已經沒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辦公室裡也不需要它了。
鮑裡斯全權負責雜志社的日常工作。
鮑裡斯也真是個怪人。
不過，阿蘭的周圍似乎隻有怪人。
&ldquo你好，保羅！&rdquo &ldquo晚上好，阿蘭先生。
&rdquo 他應該是在蓬蒂厄街上的日耳曼之家。
然後&hellip&hellip 然後就想不起來了。
阿蘭又吃了一片阿司匹林。
他刷牙，漱口，因為他覺得嘴裡難受。
接着他又洗了把臉，梳了梳頭。
他覺得鏡子裡不再帥氣的自己有點惡心。
昨晚他把車停在哪裡了？那些朋友都去哪裡了？他怎麼一個人也沒有見。
這是什麼意思呢？他們有意避着他嗎？他們怕被别人看見和他在一起嗎？ 阿蘭又走回卧室。
他撿起丢在地毯上的小内褲和胸罩，把它們放在椅子上，掀起被子。
他發現一張陌生的臉，一張很年輕的陌生的臉。
她靜靜地睡着，嘴唇突出，一撅一撅的，就像個無辜的小女孩。
這是誰？怎麼回事？ 阿蘭搖搖擺擺地走出卧室，心想還是先别睡了。
他覺得血液在眼睛裡沸騰，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
他走到客廳。
保姆正在整理家裡。
現在她換上了一件透明的尼龍罩衫，裡面黑色的吊帶内衣清晰可見。
&ldquo您叫什麼名字？&rdquo &ldquo米娜。
我跟您說過了。
&rdquo 她總是克制不住地想笑。
這可能也是一種怪癖。
&ldquo嗯，好，米娜，給我煮一杯超濃的咖啡。
&rdquo &ldquo我也覺得您需要。
&rdquo 阿蘭沒有驚訝。
他看着保姆一扭一扭地走進小廚房，心裡盤算着哪天可以和她
一陣似乎很遙遠卻又很清晰的鈴聲。
停了又響，響了又停，好像有人在按他家的門鈴。
可是，誰又會按他家的門鈴呢？他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動彈，就像掉進了一個窟窿。
難道昨天他的頭被人暴打了一通？ 時間過去了好久。
最後他意識到他是在自己的床上。
他起身，搖搖晃晃地去開門。
他全身赤裸。
他從門眼裡看到一團棕紅色的頭發。
他這才完全清醒地意識到有人在敲門。
他趕緊從地上撿起睡衣，迅速套在身上。
他路過客廳時，才發現天還沒亮。
天邊隻有一線淺黃色的晨暈。
鈴聲再次響起，他打開門，門外站着一位年輕的陌生女孩。
&ldquo樓管和我說&hellip&hellip&rdquo &ldquo樓管和你說什麼了？&rdquo &ldquo您不會馬上來開門，最好是給我把鑰匙。
&rdquo 他還沒有明白過來。
他頭腦發脹，目瞪口呆地看着門外這個忍着笑的矮胖姑娘。
&ldquo您，您昨晚肯定沒有早睡。
&rdquo她說道。
她脫下厚重的藍色羊毛大衣。
阿蘭猶豫着要不要問她是誰。
&ldquo樓管沒和您說起過我？&rdquo 阿蘭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見過樓管了。
&ldquo我是您的新保姆。
您可以叫我米娜。
&rdquo 她把一包用絲綢包裹的東西放在桌子上。
&ldquo看來要喚醒您，需要很多咖啡和羊角面包。
廚房在哪裡？&rdquo &ldquo隻是一個小廚房。
這邊。
&rdquo &ldquo吸塵器呢？&rdquo &ldquo在櫃子裡。
&rdquo &ldquo您還要再睡吧？&rdquo &ldquo對，我覺得是。
&rdquo &ldquo我八點再叫您？&rdquo &ldquo我不知道。
不，一會兒我叫您吧。
&rdquo 她帶着布魯塞爾口音，阿蘭差點問她是不是比利時人，但又覺得現在問又有點不合時宜。
&ldquo您忙您的吧。
&rdquo 阿蘭回到房間，關上門。
他皺着眉頭，想到那團棕紅色的頭發，決定還是過一會兒再問她這個問題。
他覺得自己迫切需要兩片阿司匹林。
他把藥含在嘴裡，咬碎了再吃。
因為醫生說過，口腔黏膜比胃的吸收效果更好。
他又從水龍頭下喝了口水。
他看見自己的睡袍還挂在門把上，于是拿下來穿上。
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種情況在他的一生中大概隻有兩三次。
浴缸裡是滿滿的香皂水。
他之前洗了個澡？還是這位陌生的棕紅色頭發女孩剛放的？ 他之前在傻子布朗謝家吃過飯。
喪氣！倒黴！他有沒有摔門而出？不，他想起他和法熱一起站在人行道上。
一個可愛的人！他可以對法熱那樣的人講出自己所有的心裡話。
是的，肯定可以。
有些人看見阿蘭一副放蕩不羁的犬儒外表，就覺得他是一個沒心沒肺的人。
要是法熱不是他的嶽父&hellip&hellip 他看着法熱走遠。
灰色的大衣消失在昏暗的街口。
他還喝酒了。
在一家他沒去過的咖啡館。
可能是他看到的第一家咖啡館。
和他常去的咖啡館截然不同。
有些像是公務員的熟客在打牌。
人們看着他，但他無所謂。
他們可能把他和這兩天報紙上的人對上了。
&ldquo混合！&rdquo &ldquo混合什麼？&rdquo &ldquo您，您不知道嗎？&rdquo 老闆一點也不驚訝。
&ldquo如果您是想随便來一瓶&hellip&hellip&rdquo &ldquo威士忌。
&rdquo &ldquo得，說出名字不就好了。
皮埃爾？&rdquo &ldquo誰跟你說我叫皮埃爾了？&rdquo 他語氣很沖。
他需要釋放怒氣。
&ldquo純淨水。
&rdquo &ldquo水就在您跟前，您看到了吧？&rdquo 在這裡，沒有人對他畢恭畢敬。
&ldquo不帶氣的飲料。
&rdquo 阿蘭不止喝了兩杯。
他喝了三四杯。
他出門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盯着他看。
阿蘭回過頭，心想，全是傻子。
他朝他們吐舌頭，然後轉身離開。
接着，阿蘭開始找他的紅色小轎車。
對，紅色的。
黃色是小貓的車。
黃色的車停在家裡，不過小貓應該不需要它了。
阿蘭腦海中全是他妻子和妻妹小時候的樣子。
這是不是很可笑，或者說不應該呢？他開着車，忽然記不起該怎麼穿過塞納河。
他想起一座橋，雲間的月亮，水面上倒映的月光。
他需要找到朋友們。
他知道可以去哪裡找到他們。
他不是世界上朋友最多的那個人嗎？ 他本不應該結婚。
對于他來說，要不選擇和一個女人在一起，要不&hellip&hellip &ldquo沒人嗎？&rdquo &ldquo我沒看見他們，阿蘭先生。
蘇格蘭威士忌？&rdquo &ldquo随你的便，親愛的。
&rdquo 為什麼不呢？他已經沒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辦公室裡也不需要它了。
鮑裡斯全權負責雜志社的日常工作。
鮑裡斯也真是個怪人。
不過，阿蘭的周圍似乎隻有怪人。
&ldquo你好，保羅！&rdquo &ldquo晚上好，阿蘭先生。
&rdquo 他應該是在蓬蒂厄街上的日耳曼之家。
然後&hellip&hellip 然後就想不起來了。
阿蘭又吃了一片阿司匹林。
他刷牙，漱口，因為他覺得嘴裡難受。
接着他又洗了把臉，梳了梳頭。
他覺得鏡子裡不再帥氣的自己有點惡心。
昨晚他把車停在哪裡了？那些朋友都去哪裡了？他怎麼一個人也沒有見。
這是什麼意思呢？他們有意避着他嗎？他們怕被别人看見和他在一起嗎？ 阿蘭又走回卧室。
他撿起丢在地毯上的小内褲和胸罩，把它們放在椅子上，掀起被子。
他發現一張陌生的臉，一張很年輕的陌生的臉。
她靜靜地睡着，嘴唇突出，一撅一撅的，就像個無辜的小女孩。
這是誰？怎麼回事？ 阿蘭搖搖擺擺地走出卧室，心想還是先别睡了。
他覺得血液在眼睛裡沸騰，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
他走到客廳。
保姆正在整理家裡。
現在她換上了一件透明的尼龍罩衫，裡面黑色的吊帶内衣清晰可見。
&ldquo您叫什麼名字？&rdquo &ldquo米娜。
我跟您說過了。
&rdquo 她總是克制不住地想笑。
這可能也是一種怪癖。
&ldquo嗯，好，米娜，給我煮一杯超濃的咖啡。
&rdquo &ldquo我也覺得您需要。
&rdquo 阿蘭沒有驚訝。
他看着保姆一扭一扭地走進小廚房，心裡盤算着哪天可以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