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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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第二次為什麼還要笑呢?看來我的記性已經不行啦,現在到了不該笑而該哭的時候啦……” 他們來到方面軍司令部,在李沃夫使用的一所小木房前面停下來,正好是午夜一點鐘,沒有遲到。

     紮哈羅夫脫下軍大衣,把它丢在吉普車的座墊上。

     “你睡覺的時候,把它蓋在身上。

    ” 他用左手擦了擦右手——右手一路上握着吉普車的前支杆,被寒風吹得凍僵了。

    他向站崗的自動槍手出示了證件,走上台階,推開了門。

     桌子後面,有一個胖胖的上校靠在牆上睡覺,他用一隻肥大的手撐着胖鼓鼓的臉頰。

    此人很久以來一直是李沃夫的副官,同時又是為他辦現重要公務的軍官,象尾巴一樣,跟着他從一個方面軍轉到另一個方面軍。

     “他在這樣一個坐不不定的首長手下辦事,怎麼還能保養得這樣肥胖呢?别人處在他的地位,早就瘦得皮包骨頭了。

    ” 紮哈羅夫看到這個題造的上校,心裡思忖着。

    他惡作劇地叱喝了一聲,使那個人吓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奉中将之命來到!請報告……” 上校吓了一大跳,眨巴着渾濁的睡眼,無可奈何地站起身來,用不滿的口吻說,李沃夫同志在司令那裡,還沒有回來。

    他不按照軍隊的規矩——用軍銜和職務稱呼自己的首長,而是稱他“李沃夫同志”,并且習慣地使這個稱呼含有一種獨特的意味:他的首長現在是中将,但“中将”這個稱呼還不及他過去和現在一直保持着的“李沃夫同志”這個稱呼來得有意思。

     上校隔着桌子和紮哈羅夫面對面站了一會兒,最後似乎對他讓了步,朝門那兒揚了揚頭:“進去吧,在那兒等着。

    ” 紮哈羅夫走進旁邊的一個房間,讓門仍舊開着。

    他所以要這樣做,是由于他從上校的語氣中隐隐約約地察覺到對人猶豫不決的心情 他把房間打量了一下。

    上一次李沃夫接見他不是在這裡,而是在鄰村的方面軍政治部:在那裡突然想起了要在報紙上開辟一個專欄,就把他叫到那裡去。

     這個房間相當寬敞,圓木的牆壁很幹淨,也許特地洗刷過。

    牆上什麼也沒有挂:既沒有房東留下的舊東西,也沒有新東西。

     房間的一角,從地闆到天花闆,用一大塊拼接起來的軍用油布遮擋着。

    其餘的部分,放着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對面有一隻保險櫃,靠另一堵牆,還有四把椅子。

    此外就什麼也沒有了。

     桌子上面,放着一本新的大拍紙簿、一枝粗的紅藍鉛筆和一個眼鏡盒。

    既沒有文件,也沒有地圖。

     當然,這桌子是辦公桌,有抽屜,大概文件和地圖不是放在抽屜裡便是放在保險櫃裡,因為這都是不可缺少的。

    但現在主人不在房間裡,這些東西也就不放在外面。

     紮哈羅夫在房間裡走了幾步,就坐下來,他突然感到自己不是集團軍軍事委員,而是坐在靠牆的椅子上等待接見的來客。

     這椅子是一般辦公室裡用的硬闆椅,漆成黃色。

    它和靠牆放的另外三把以及桌子旁邊的一把式樣相同。

    桌子也同樣漆成黃色。

     紮哈羅夫心裡想,這些東西大概是李沃夫随身帶來的,從一個方面軍帶到另一個方面軍.大家都知道,李沃夫到目前為止沒有一個地方能待得長。

     那個用六塊軍用油布拼接起來的有銅圈的帷幕,多半也是他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