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七

關燈
<集部,别集類,北宋建隆至靖康,柯山集> 欽定四庫全書 柯山集卷三十七 宋 張耒 撰 論 樂毅論 吾觀夏侯太初之論樂毅稱毅之書謂伊尹放大甲而不疑太甲受放而不怨以知毅之心不止于兼并而稱毅之不取莒與即墨謂明信義于天下将縱二城而降之以為王業之所起嗚呼何其言之過欤毅戰國之雄耳其智豈足以知王者之事哉一說昭王而平齊複其數年之仇毅之才盡是矣何以知毅之有心于王者之事哉且以戰國之際士馳說以幹時君惟恐其言之不足以動人其所說一切不出于情實則毅之稱伊尹太甲之事是果其心欤且毅将燕師一戰而破齊虜獲其重器而逐其君燕國之弱小而五歲勤師于外親所下者凡七十餘城則士卒亦少敝而國之轉輸應接亦少勞矣故頓于二城之下盤桓而不能取且不終毅之計而騎刼代之矣由是觀之毅之不拔二城者是力有所不足未得盡用其計謀而考毅之用心固未始有縱二城以收民明信而有意于王業之事也且毅嘗一至臨淄盡取齊寶财物祭器輸之于燕而下七十餘城其所殺傷不知幾何而即墨之大夫出死幹戰齊民之視毅不啻若寇仇而乃欲以不攻二城以明信示民毅之為計必不若是之愚者且方是時田單守即墨單善為兵故其守即墨固而不易拔耳何夏侯生之妄論也司馬遷稱異時事類蘇秦者皆附之秦故戰國策士之所載多不足而遷之所載毅事未始有此故餘皆不信之 魯仲連論 昔者君子之於仁義其行之非不勤而好之非不笃也然勤而不得其中則君子不為是故罪至於可殺則君子不生之以為恩而鄉闾之鬬勢之所不能救則舍而不顧凡天下之事有可以不為而非不義者君子不強以為義也嗚呼君子之道豈顧若是恝然而已哉□誠以為事至于可以不為而無我責而我偲偲然求為之以為功則夫世之求為君子者蓋亦甚勞而我之心無乃非出于樂而後為之欤蓋昔者夫子之道未嘗不出于忠恕而其所以待物者亦甚厚矣然陳恒弑其君則孔子沐浴而言之朝告其君而請讨之至其不能讨而孔子不強也門人有謂報怨以德者而夫子謂何以報德出而告之朝者吾之所職者止矣鄰國之不讨賊非我之責也受人之德而樂加我以惡則怨之者是天下之常情也以德複德以直複怨則理已足矣彼天下之人必将以所樂施所惡則夫為善者不亦枉其情欤彼魯仲連者裡闾之自好者耳安知夫所謂真仁義者也以布衣遊諸侯而不食其祿不當天下之責而出身以救天下之患功成事立而不享其報此魯連之所以為賢欤嗟夫魯連之所以為賢乃其所以為戾也夫當其位而後憂食其祿而後勞施其功而享其利解其憂而享其樂者孔子孟子之所不能過也而魯連者獨不能然吾見其越常棄禮亂世敗俗而已矣夫無責而憂人之憂緻力而不享其報則使世之中人不免於義必自魯連始使天下之賢者如必魯連而後可則亦率天下為僞而已矣蓋施義而不當其處者義之賊也嘗聞之昔者夫子之道所以行于天下後世而不能廢者惟其不強仁義以為賢而不舍仁義而求自便也不強以為賢故為善者不難不舍以為便故不為者有所畏夫人不可不為而為之不難此天下之所以同守而不廢而後之愚者嘗欲摩頂放踵以利天下而其自便者不以仁義易身之一毛而天下卒去之然則夫子之道為不可易也 田橫論 予讀田橫傳橫之将死告其客曰予與漢王俱南面稱孤今漢王為天子而橫乃為亡虜而北面事之其恥固已甚矣讀韓王信陳豨盧绾等傳竊怪此數人者其受漢恩亦厚矣或拔于士伍而王之或皆恩昵親黨然少不得志出則起而為亂蓋其素所蓄積未嘗不在于亂特因事而後發而考其本心蓋亦如田橫之所恥者耶夫高祖以匹夫将羣雄取天下非有德義禮樂以感懷天下之心而其下非有樂推不厭之意高祖特以才勝之耳故怏怏以就北面乃其所甚恥而禍亂起于恩昵親黨之際亦無足怪也故國之興也不以仁而君臣無禮義以相與而以利合則國之所以存者幸也予觀高祖之時韓王信反以招陳豨而盧绾隂使匈奴與豨連衡而淮隂謀起于長安内外構禍高祖奔走不息而追勝之一有不及天下非漢矣漢之所以存庸非幸乎文王之興也啇士膚敏祼将于京啇士從之矣而況周人乎則恩昵親黨之際可知也啇之興也曰非啇求于下民惟民歸于一德則其有天下非一日之幸也嗚呼漢與三代文王之際異矣 魏豹彭越論 予愛司馬遷論魏豹彭越之不恥囚虜以至刑戮也曰彼無異故智略絶人獨患無身耳得攝尺寸之柄其雲蒸龍變欲有所會其度以故幽囚而不辭嗚呼何其論之之至也漢自高祖之後其将在者皆常才中人而其名将皆已誅死放滅彭越以疑死韓信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