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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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笑聲中神态自若,一本正經地跪在那裡,莊嚴地說: “我許願:我一到克拉科夫,就把我的矛挂在客店門口,請一位學者替我寫張羊皮紙貼在門上。

    在羊皮紙上,我将宣告,達奴大·尤侖德①小姐是國内外最美麗、最有德行的姑娘,誰要是反對這種說法,我一定要同他鬥個你死我活,要不就是雙方之中有一方做俘虜。

    ” ①達奴大·尤侖德即達奴莎,後者是愛稱。

     “很好!我知道你很懂得騎士規矩了,還有麼?” “還有,我從德魯戈拉斯的米柯拉伊爵爺那裡得知,尤侖德小姐的母親是被一個頭戴孔雀毛的日耳曼人以慘無人道的手段話活害死的,因此,我發誓,我要在我的腰上貼向紮一條麻繩,即使這條麻繩勒進我的骨髓,我也要紮着它,非等我宰了幾個日耳曼人,從他們頭上扯下三簇孔雀毛來,決不解下這根麻繩。

    ” 說到這裡,公爵夫人變得嚴肅起來了。

     “别拿你的誓言開玩笑!” 茲皮希科又說道: “憑上帝和聖十字架之名,我一定要在教堂裡的神甫面前把這個誓言重新說一遍。

    ” “去同我們人民的公敵作戰,确是一件令人欽佩的事;可惜你還年輕,很容易送命。

    ” 這當兒,波格丹涅茨的瑪茨科認為應當出面跟公爵夫人談一談,好讓她放心,便立即走上前來。

     “仁慈的夫人,這一點請您别擔心。

    在戰鬥中誰都得冒生命危險;對于一個貴族說來,不論年老年少,這倒是一個值得欽佩的結局。

    而且對這個小夥子說來,戰争并不新奇,也不陌生,他雖然還不過是個小夥子,可是說到打仗,不論是騎馬、徒步,用矛刺、使斧砍,短刀、長劍,投槍。

    肉搏,他部經曆過了。

    一個騎士第一次看見一個姑娘就起誓,倒是一種新規矩;但是,我卻不責怪茲皮希科随便許下諾言。

    他早就同日耳曼人打過仗了。

    讓他再去同他們打吧,如果打下來果然讓他砸碎幾個日耳曼人的腦袋,也是給他自己增添榮譽呀。

    ” “看來我們非得和這個俠義的騎士打交道不可啦,”公爵夫人說。

     于是她對達奴莎說: “今天你就作為上賓坐在我的位子上吧,隻是不能笑,笑了就不莊嚴。

    ” 達奴莎坐到夫人的位子上;她本來想裝得十分莊嚴,但她那一雙藍眼睛卻對着跪在地上的茲皮希科笑,而且快樂得禁不住雙腳擺來擺去。

     “把你那雙手套給他,”公爵夫人說。

     達奴莎脫下手套,交給了茲皮希科。

    茲皮希科必恭必敬地把它放在嘴上吻着,說道: “我要把它裝在頭盔上,誰敢伸出手來碰一碰,誰就是自作孽!” 他又吻過達奴莎的雙手雙腳,然後起立。

    這時他不再一本正經了,而是心中充滿了極大的歡樂,因為從這時起,整個宮廷都把他當作成人看待了。

    他晃着達奴莎的手套,既歡喜又憤怒地嚷了起來: “來吧,你們那些戴孔雀毛冠的狗東西,來吧!” 就在這時,剛才來過的那位教士進了客店,同他一起來的還有兩位高級教士。

    修道院的仆人們挽着柳條籃子,籃子裡裝着幾瓶葡萄酒和一些點心。

    教士們向公爵夫人問過安以後,又怪她沒有直接到修道院去。

    她又向他們解釋了一番,說是因為白天已經睡過了覺,晚上趁涼趕路,所以不需要再睡覺了;而且她不願意驚醒尊貴的修道院長和可敬的教士們,她甯可待在客店裡松松筋骨。

     說了許多客氣話之後,雙方終于講妥:做過晨禱和彌撒,公爵夫人同她的宮廷侍從們就到修道院裡進早餐和休息。

    和藹的教士們也邀請了那幾個瑪朱爾人,兩個貴族和波格丹涅茨的瑪茨科。

    瑪茨科本來就打算到修道院去寄放他在戰争中得來的、并由于威托特的厚賜而增加的财富。

    這筆财富是要用來贖他典押掉了的波格丹涅茨莊園的。

    可是年輕的茲皮希科沒有接到邀請,因為他正奔向他的仆人們守護着的馬車,去拿他自己最好的服飾。

    他吩咐把箱子搬到客店裡的一個房間裡,就在那裡穿戴起來。

    他先匆匆地梳了一下頭發,在頭上罩上一隻飾有琥珀串珠、正面又飾着真正珍珠的絲織發網,接着穿上一件繡着金“格列芬”①的、白色的綢“雅卡”②,圍上一條金腰帶,帶上挂了一把插在鑲金的象牙劍鞘裡的小寶劍。

    每樣東西都是新的,光輝耀目,沒有沾過血污,雖然都是從一個在十字軍騎士團裡服務的弗裡西安③騎士手裡奪過來的戰利品。

    然後茲皮希科穿上一條美麗的褲子,這條褲子半邊有紅綠條紋,半邊是黃紫條紋,構成棋盤格似的花紋。

    接着又穿上一雙長鞋尖的紅鞋于。

    他打扮得嶄新而漂亮,走進了房間。

     ①神話中一種獅身鷹頭的怪物。

     ②即短外衣。

     ③弗裡西安人,是居住在德國、荷蘭和丹麥的一種日爾曼人。

     當他站在門口的時候,他的豐采倒确實給人以很深刻的印象。

    公爵夫人看到剛剛向達奴莎起過誓的原來是這麼一個漂亮騎士,心裡更加喜歡。

    達奴莎像一頭羚羊似的跳着向他奔去。

    但不知是由于這個年輕人的美貌,還是由于宮廷侍從們的贊賞聲,使她沒有走到他跟前就停了下來,低垂着眼睛,紅着臉,顯出一副尴尬的神氣,開始扭起手指來。

     公爵夫人、宮廷侍從、女侍、吟唱者和教士等都想要看看他,也都跟在她後面來了。

    年輕的瑪佐夫舍姑娘們好像看彩虹似地看着他,一個個都歎息自己沒有被他看中;年紀大的卻在啧啧稱羨那身豪華的衣着;好奇的人們簡直把他團團圍住了。

    茲皮希科站在中央,年輕的臉上露出一種矜誇的笑容,稍稍轉動着身于,讓他們看個明白。

     “他是誰?”一個教士問道。

     “他是個騎士,就是那位‘弗羅迪卡’的侄子,”公爵夫人指着瑪茨科回答道:“他已經向達奴莎起過誓。

    ” 教士們并沒有顯露什麼驚奇的神色,因為這樣一個誓約并不使起誓的人受到任何約束。

    往往有人向結過婚的婦人起誓;在那些熟悉西方習慣的有權勢的家族中,幾乎每個婦人都有一個騎士。

    如果一個騎士給一個年輕姑娘起誓,他并不因此而成為她的未婚夫;相反,他往往會同别人結婚;盡管他忠實于他的誓約,可他并不希望同她結婚,而是要同别人結婚。

     教士們看到達奴莎這樣年輕,感到有些驚奇,但也不太奇怪,因為那時候,往往十六歲的青年就當上了總督。

    雅德維迦女王從匈牙利來的時候,也隻有十五歲,十三歲的姑娘往往就都出嫁了。

    不過,他們當時與其說是在全神貫注地看着達奴莎,不如說是在看着茲皮希科;他們也細心聽着瑪茨科的